窗外天色已暗,羅雅晴無所事事坐在爐子旁,雙手撐著腦袋,眼睛時不時瞟向正在洗碗的男人。


    他們之間,隻要你不說話,他就很少主動說話。


    外表冷麵嚴肅,實則心細會疼人。


    其實,一起過日子也挺好的。


    韓誌旭把碗放進廚櫃,看了眼爐上冒著白氣的鋁壺,拿來暖水瓶將熱水灌滿。


    “可以洗了。”


    “哦。”羅雅晴眼睛從他身上移開,提著暖水瓶進了房間。


    洗漱完,她換上睡衣,披了件棉襖走出來,重新坐迴到爐子旁。


    除了頭頂那盞白熾燈泡,家裏沒有電視機,更沒有手機。


    一點娛樂項目都沒有,漫漫長夜有些難熬。


    韓誌旭用火鉗子夾著一塊蜂窩煤走進來,看到爐子坐著的人,微愣了一下,默默走過去給爐子換煤。


    往鋁壺添水時,還是忍不住瞥了眼羅雅晴,穿著一套白色睡衣,長發隨意披散,像夏日的荷花清雅靜怡。


    這樣子的她,是他從未見過的。


    明麵上他們是夫妻,實際更像是室友,羅雅晴總是在天剛擦黑時迴房鎖門。


    現在怪了…


    韓誌旭掩了爐子上的封火蓋兒,神色平靜道:“時間不早了。”


    “……呃?”羅雅晴站起身:“我睡不著,被窩冷。”


    韓誌旭轉身從牆角的紙箱中翻出一個暖水袋,在裏麵灌滿熱水,遞到她的麵前:“抱著它就不會冷。”


    “……”羅雅晴嘴角抽搐。


    伸手接過暖水袋,抱在懷裏,心裏空空蕩蕩的。


    她望向在鋪著被褥的男人:“給我了,你怎麽辦?”


    “沒事。”韓誌旭也不看羅雅晴,自顧自整理東西。


    “你晚上一個人不冷嗎?”


    白天幫他曬被褥,發現底下墊的褥子蠻薄的,還有木板搭的床,羅雅晴躺上麵體驗了一下,老感覺那幾塊磚頭隨時都有倒塌的風險。


    韓誌旭迴答:“不冷。”


    “那夜裏,你被窩焐的熱嗎?”羅雅晴問的一臉認真。


    韓誌旭耳根微微泛紅,沒吱聲,彎腰從床底拿出搪瓷黃臉盆準備洗漱。


    羅雅晴跟在他身後:“我從小怕冷,不喜歡冬天,荒荒涼涼的。”


    “還好家裏有暖氣,即便冬天房間裏也是溫暖舒服。”


    “我喜歡躺在陽台上的搖椅上,喝著咖啡,聽著音樂……”


    她絮絮叨叨說著自己的小資生活,迴憶那個世界的時光。


    韓誌旭沉默不語地調著溫水,羅家富裕,羅雅晴自幼生活優渥。


    在那種環境下成長的人,有些思想根深蒂固。


    所以,教育是必須的。


    “別說了!”


    韓誌旭語氣偏重,突然開口打斷羅雅晴的興致勃勃。


    羅雅晴一愣:“韓誌旭……”


    她詫異地看著韓誌旭,小心觀察他的臉色。


    為什麽不高興?


    難到嫌她話太多?


    她隻是想讓他更了解自己,促進彼此之間的感情。


    “再過半小時熄燈號要響了。”


    媳婦戰戰兢兢的模樣,終究讓韓誌旭狠不下心。


    慢慢來吧。


    和風細雨的地教育,勝過雷霆萬鈞。


    羅雅晴鬆了口氣:“哦,家屬院又不熄燈。”


    低頭看了看搪瓷盆裏的水,“你要洗澡啊?”


    腦海閃過男人八塊腹肌的美麗畫麵,期待的小心情油然而生。


    “泡腳。”韓誌旭迴答的簡潔。


    “不洗澡了?”羅雅晴感到相當失望。


    韓誌旭點頭,“嗯,下隊在軍營澡堂洗過了。”


    “為什麽不迴家洗呢?”羅雅晴沒有多想,就單純一問,“是怕我偷看你的身子嗎?”


    “……”韓誌旭一噎,險些沒被自己口水嗆到。


    她一個姑娘家,瞎說什麽?


    “你放心,我可不是那種沒素質的人。”羅雅晴義正言辭。


    不小心撞見……另當別論了……


    韓誌旭局促地輕咳了幾聲:“這季節在家洗澡容易凍著,上次是特殊情況。”


    聽他說完,羅雅晴才反應過來,是啊,寒冬臘月的天,誰受得了。


    單單一個爐子,保暖效果是遠遠不夠的。


    迴想剛才自己說過的話,羅雅晴的臉瞬間燒起來,“這,這樣啊……”


    “嗯,早點休息吧。”


    “哦…晚安!”


    羅雅晴抱著暖水袋告辭,跑迴房間一頭倒在床上,心裏哀嚎:為什麽要胡言亂語?!


    泡完腳,韓誌旭正脫著衣服時……


    “啊,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脫褲子……”羅雅晴抱緊毯子,慌亂地背過身。


    韓誌旭迅速提上褲子,尷尬問:“有什麽事?”


    “怕你冷,給你送條毯子。”說著,羅雅晴把毯子放下就走。


    這晚,韓誌旭有點失眠。


    第二天。


    早飯,羅雅晴麵前多了一碗衝蛋花,味道香甜,看來沒少放糖。


    第三天,第四天,她吃到油餅子,甚至還有油條。


    第五天,韓誌旭送她一件奢侈品,麥乳精。


    喝的時候,羅雅晴有些忐忑和不安,重量級改善生活,她害怕家底會造光。


    也不知道男人家底有多少?


    韓誌旭見她端著碗發呆:“不喜歡喝?”


    “喜歡。”羅雅晴抿了一口:“甜,很好喝。”


    “剛才發什麽呆?”韓誌旭問。


    羅雅晴放下碗:“我想明天去衛生站拆紗布。”


    手腕上的傷口微癢,雖然是愈合的正常現象,但也有一些特殊情況,比如感染,或者瘢痕增生。


    羅雅晴惜命,所以打算去確診病情。


    再說淺表層傷口一般5至7天就能拆紗布,深層10至14天。


    她手腕上的傷,不止這些天。


    韓誌旭嚼著饅頭,淡淡道:“明天我陪你去。”


    這幸福來的太突然,羅雅晴激動:“你明天不用去單位嗎?”


    “要去。”


    “那你……”


    “上午黨委活動,下午有時間。”


    “會不會太辛苦了?其實我自己一個人可以的。”


    麵對男人的體貼,羅雅晴更加不忍心。


    韓誌旭起身收拾碗筷:“沒事。”


    “但我不想拖你工作的後腿,工作要緊。”羅雅晴婉拒絕。


    韓誌旭沒說話,洗了碗後才說:“明天下午有車去鎮上,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一起。”


    羅雅晴聽了,馬上道:“願意,我當然願意,非常願意!”


    那語氣,充滿了迫不及待。


    韓誌旭瞥了她一眼,轉身大步走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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