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許久未見過這麽多人來,身穿道袍的年輕人臉上略有錯愕。


    兩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驚疑不定,猶豫半天一人才走上前來。


    雖是疑慮,但他仍垂目低眉向眾人一禮,開口詢問,


    “幾位貴客登門,小道多有怠慢還請見諒。”


    好家夥,這招唿打得,上來就見諒,這也太客氣了。


    顧淩軒看著眼前的同道趕忙還上一禮,開門見山,


    “請問這位道長,望木師叔何在?我慕名而來還請引見一二。”


    灰袍道長身形一頓,瞪大眼睛抬起頭來,表情更是驚奇。


    顧淩軒見對方這種表情,不明所以,試探著開口,


    “道長為何如此神色,是我說錯什麽了嗎?”


    灰袍道人意識到自己有失儀態,調理了一下表情連連擺手解釋道:


    “沒有沒有。”


    見眼前之人和自己一樣穿著明顯也是個道士,又不清楚對方底細,隻得斟酌著繼續開口,


    “這位,呃,師兄,你有所不知,前觀主望木師叔已仙逝多年了。”


    仙逝多年?


    啊!


    死啦?


    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整得措手不及。


    顧淩軒這也蒙圈了。


    自己確實許久沒來過祈年觀了,沒想到這望木道長也挺不住去仙界報道了啊。


    這真是整了個笑話。


    思索一下,顧淩軒隻得繼續表明來意,


    “我是裏山‘明飛觀’鴻景道人的弟子,道號知行,家師與坐木,望木兩位道長頗有淵源。


    今奉師尊的命令前來拜訪望木師叔,未曾想他老人家早已仙逝,我等不明緣由,還望道長海涵。”


    知行?


    這還是第一次聽顧淩軒提起自己的道號來著,畢竟小沅隻是師兄師兄地叫,此前還真不知道他道號是什麽呢。


    灰袍道人聽顧淩軒來自裏山神色略有放鬆,但依舊有些緊張,


    “無怪,無怪,前觀主走得突然,尊他遺命我等也未大肆宣揚,師兄又在裏山修行不知屬實正常。”


    哦豁。


    這下要找的人已經去找先輩報到了,這可如何才好。


    總歸不能白跑一趟,煉丹爐還沒著落呢,顧淩軒隻得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不知現在觀主是何人,還請道長通報一下,我等確有事相詢。”


    道長偏頭掃了一下顧淩軒身後的眾人,都是一群年輕人,長得也水靈,隻得將信將疑,


    “如今觀主為聞木道長,他這會應當正在大殿打坐修行。”


    說著年輕人身體微側,讓開一條道路,伸手一禮,


    “幾位還請隨我來。”


    幾人跟在年輕人身後向著大殿走去。


    幽靜的廊外傳來鳥鳴,陽光穿透樹梢在長著青苔的白牆上留下斑駁的光點,灰色的石階被打掃得很幹淨。


    看著記憶中熟悉的道路,顧淩軒神情一陣恍惚,仿佛又迴到了隨著師傅來到此地的稚童時期。


    一邊走著顧淩軒漸漸有些覺得不太對勁,看著前麵引路的青年道長張口問道:


    “怎麽道觀弟子不似往常喧鬧,感覺少了許多?道長可否告知一二。”


    記憶中“祈年觀”雖地勢較偏,並未在上山的大道旁。


    但畢竟是地處外山的道觀,規模還是有的。


    可不是“明飛觀”這個裏外就三人小門小觀可比的。


    聽到顧淩軒如此追問,年輕道人腳步略緩歎出一口氣來,搖了搖頭,


    “不瞞師兄,道觀前幾年遇到些災禍,門人弟子在那時散了不少。”


    他神情一頓,內心幾番掙紮,卻是欲言又止,


    “師兄若想知道詳情,盡可向觀主相詢。我等礙於身份,還請原諒無法如實敘說了。”


    災禍?


    好吧,既是不能說那便不強人所難。


    反正很快也能見到新觀主,也就是聞木道長了。


    幾人步履不停,很快便來到了大殿上。


    一個頭戴銅冠,須發皆白的黃衣老者正端坐在蒲團上閉目打坐。


    他口齒微動,一張一合,應當是在念誦心經。


    灰袍道士示意幾人停住,他自己則走上去,對著聞木道長通報道:


    “觀主,有訪客來找。”


    黃衣老者停住口中念誦的心經,緩緩睜開雙眼,看了看眼前的弟子,目光流轉又望向停在遠處的眾人,神色赫然一凜。


    青年弟子見師父如此神情,趕忙俯身向前行了一禮,對著觀主輕聲說道:


    “是裏山‘明飛觀’的師兄,說是奉師命而來。”


    聽見弟子的解釋,聞木道長目光才緩和下來,點了點頭,示意弟子將人帶上來,自己則起身相迎。


    聞木道長得神色變化幾人瞧在眼裏,也是莫名其妙得很,怎麽感覺一開始很戒備我們似的。


    懷著滿肚子疑惑,眾人走上前去。


    “師叔好,晚輩是鴻景道人的弟子,知行。”


    照例當然是顧淩軒先開口,同為道門子弟,他還是能和這聞木道長攀攀關係的。


    聞木道長下上審視了顧淩軒一番,似是認出了眼前的顧淩軒來。


    神情愈發柔和,最後竟含笑點了點頭,撫著胡須說道:


    “小道士,上次見你,還隻有這麽大。”


    說著他抬手一比,大概到自己前胸位置,


    “這幾年不見,愈發英武了,鴻景那老兒自己不咋樣,帶出的弟子倒是威武得很。”


    這顯然就是長輩對晚輩的調笑了。


    顧淩軒品出味來,對著聞木道長行上一禮,嘴角也帶著輕快的笑意,


    “許久不曾來拜見師叔您老人家,今天未曾通報便前來叨擾,還請師叔勿怪。”


    聞木道長用手將顧淩軒拜禮的手輕輕放下,抓著他和藹地嗬嗬一笑,


    “無怪,無怪。能來便好,若是你想,天天走動都可。你師傅我也許久未見了,那小老兒可還好?”


    聞木道長倒是沒有擺架子,和善地真如同顧淩軒的家翁一般。


    顧淩軒聽聞木道長提起師傅,微微低垂腦袋,聲音也低聲下來,


    “師傅他前不久已仙逝了。”


    聞木道長聽罷,神情一愣,目光看向大殿外的天空,一時感慨萬千,


    “神遊方物外,堪破陳肉軀。”


    顧淩軒見師叔一時感懷,也靜下待在一旁。


    等過了半晌聞木道長才又迴過頭來,看向顧淩軒,


    “聽懷文說你是奉師命而來,給師叔細細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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