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隻猶豫片刻,還是讓人將鑰匙拿了過來。


    他拿著鑰匙往前走了幾步,被黎童用發簪逼退,他眼中露出些許驚訝,似是沒想到黎童的戒備心這麽強。


    黎童沒放下手裏的簪子,她大致測算了一下自己開鎖,和對方趁機衝過來挾製她的距離,捏著發簪以最快的速度開了鎖,那一瞬間,隻覺得自己得到了解脫,她大唿一口氣。


    “現在,我們可以談談接下來的事了。”黎童將鑰匙扔迴那人腳邊,手中發簪仍然不放。


    “夫人無非是想見將軍,可此時並非絕佳時機。”


    “哦?是嗎?我怎麽聽著那麽不信呢?”


    黎童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細小的傷口,是先前威脅那人留下的,她是真下了狠手,不過傷口小,流不出多少血,如今更是已起了一層略軟的血痂。


    見她這般動作,這人倒是有些慌了,生怕黎童再給自己脖子上來一下。


    他深知百裏燁有多將眼前這個女人放在心上,掉一根頭發,多一個傷口,都會令他大發雷霆,如今真傷著了,即便不是他們做的,也會讓百裏燁將罪責扔在他們頭上,這鍋他們背定了。


    嘶!


    早知道這女人這麽能鬧,當初就不該心軟答應了這舉措。


    現下可如何是好?


    若是讓人就這麽迴去了,指不定在百裏燁麵前怎麽告狀,這人想了又想,嘴唇逐漸幹澀,身後的人有些看不下去,上前一步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什麽,離得太遠,黎童聽不見,隻得皺著眉頭等他們的決定,直覺告訴她有點不妥。


    他們要是真不顧她的性命怎麽辦?


    將她殺了,埋在找不到的地方,在百裏燁麵前謊稱隻要他將事情進行到底,就把她還給他,那他是信還是不信?


    黎童咬著牙,手裏的發簪有些捏不住了。


    她這一步本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可對方若是順勢而為,那她可就真得不償失了。


    “喂!商量好了沒有?”黎童有些不耐煩。


    她看著提主意那人,氣性果然小,才過了多久,一逮到機會就要往死裏整她,也不看看現在是個什麽情狀,黎童眯著眼睛,雖說解了鐵鏈,可她仍然坐在窗框上,發簪越捏越緊,指節幾乎發白。


    見那兩人不說話,黎童冷笑一聲:“或許,你們也可以試試看。”


    說罷,便拿起發簪往自己脖子上刺,其眼中決絕意味濃重,便是那氣性小之人都被嚇了一跳,更遑論另一個本就有諸多顧慮的人。


    “夫人住手!”


    黎童很及時地停手,但發簪仍舊在脖子上留下了比之前還要深刻的痕跡,黎童咬著牙,忍著沒痛唿出聲。


    這迴迴去,她一定要讓百裏燁好好請她吃頓飯,還得去鬆庭樓吃!


    遭老罪了!


    這人到底沒聽身後人的建議,他左思右想,反正已經和百裏燁達成了一致,黎童如今這般鬧,真要鬧出什麽好歹來,後麵恐怕無法收場。


    “放了夫人可以,隻是我們也得與夫人說清楚一些事。”


    “你說。”


    “今次之事,是我等辦得不妥貼了,讓夫人受了委屈,之後我等會補償夫人,不過……”


    他頓了頓,又道:“還望夫人迴去後,莫要提及我等請夫人來做客一事。”


    黎童揉了揉下巴,若有所思地把玩著手中發簪,像是深思熟慮一般讓他等了好一會兒,估摸著此人心焦得差不多的時候,黎童見好就收,點了頭。


    這人倒還算言而有信,真就派了人找來輛馬車。


    彼時,黎童仍不敢全信。


    直到安然無恙地上了馬車。


    她掀開車簾朝外望去,果然車輪方向是朝著將軍府而去的,她懸起的心稍稍安了下來。


    不過,隻要不到目的地,她就不敢多放鬆,發簪始終握在掌心裏,而真正到了將軍府門口的時候,黎童還有點不敢相信。


    她幾乎是從馬車裏爬出來的,幾個蹦跳遠離了那輛看起來很可怕的馬車。


    府中管家見她迴來了,驚喜不已。


    “夫人可算迴來了!”


    “將軍呢?”黎童張嘴就問。


    “將軍帶人出去了。”


    “去叫他迴來。”黎童說完,立刻快步迴了自己的院子,她有很多話想要問百裏燁,她其實一點也不相信對方這麽果斷地放了她是因為她鬧了起來。


    黎童踏進府門的那一刻,柳鸞兒就知道了她迴來了,當下沒多猶豫,也立刻往她的院子趕去。


    自從得知她失蹤的消息,百裏燁整個人就時時刻刻處在一種隨時會爆發的境地中,仿佛隻要有一個合適的契機,他就能拿刀殺人,若不是為了確保黎童的安全,那些在小酒樓裏的人一個都跑不掉。


    百裏燁迴來的時候,黎童剛送走了柳鸞兒。


    她還有心有餘悸。


    獨自坐在院子裏,發簪擺在眼前,她就那麽直勾勾地看著,好似三魂七魄丟了一半,百裏燁站在院門外,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仿似那隻是他一抹幻想中的背影,怕他進去就會打擾到她,從而令她消失。


    碧雨、連銳等人跟在身後,麵麵相覷,都沒能從對方眼中得到些許關鍵線索,隻覺得將軍奇怪,人好不容易迴來了,怎麽反倒不敢見了?


    “將軍……”碧雨輕喚了一聲,隨後看見百裏燁整個人一震,仿似大夢初醒。


    “她是真的。”百裏燁喃喃出聲。


    “夫人迴來了,將軍。”碧雨再度提醒道。


    百裏燁深唿吸了幾口氣,說道:“你們都下去休息吧。”


    碧雨垂下脖子應了是,帶著人麻溜兒滾了。


    他慢慢靠近,踏著小心又謹慎的步子,帶著某種隱約的害怕,黎童抬起頭,神思迅速從遠處飄迴。


    “你迴來了?”


    百裏燁低低應了一聲,走過來將黎童牢牢摟進懷裏,力氣之大,像是要將黎童狠狠嵌進身體裏一樣,若是換了平時,黎童肯定叫著喊疼,可這次她卻沒有,咬著牙忍著,反手抱住了百裏燁的腰身,也是用力地抱著,像是用了全身力氣。


    不知過了多久,天穹開始變得靛青,黎童隻覺指尖發麻,她略略動了動,百裏燁才迴過神,將她稍稍鬆開了些。


    兩人都用了很大的力氣,陡然間分開,一股冷風趁虛而入,黎童抖了抖肩,百裏燁一時有些氣憤自己,攬著人往屋裏走。


    先前沒注意,進了屋坐下來平視著自家夫人的時候,才發覺她脖間有傷。


    百裏燁怕自己眼花,立時湊近了些。


    一共兩個傷口,一個淺些,一個深些,黎童本就嬌生慣養,皮膚養得極為嬌嫩,稍輕輕一下便顯得痕跡極為可怖,如此傷口,放在旁人身上或許沒那麽駭人,但在百裏燁的情·人濾鏡下,簡直就跟要了他的命沒什麽區別,當即臉色變得極差。


    “是誰傷的?”


    他咬牙切齒,一副恨不得生啖此人血肉的悚人表情。


    黎童縮著脖子,握住百裏燁的手指:“我傷的。”


    “嗯?”


    黎童咧開嘴,意圖討好。


    “我料他們暫時不敢對我下手,所以以此威脅。”


    短短一句話,聽得百裏燁冷汗冒了一身。


    “倘若他們敢呢?”


    黎童撓了撓頭,她當時沒想到這一層,後來想到的時候,已經騎虎難下了,隻能硬著頭皮賭,好在她賭贏了。


    見黎童這副表情,百裏燁後怕不已。


    幸好,幸好那群人還沒那麽大的膽子,幸好他讓他們知道她於他而言有多重要。


    “可還有哪裏傷著?”


    “沒有啦。”黎童摸了摸脖子,傷口其實不深,都已經凝固結痂了,再有就是腳踝上被鐵鏈磨出來的紅痕,不過隔著褲子和襪子,多少也不太疼。


    “以後萬不可如此。”


    黎童點點頭,靠在百裏燁胸前,忽而想起什麽似的又抬起頭來:“赤衣呢?”


    百裏燁嚴肅了神色:“赤衣護主不力,我讓她領罰去了,接下來會換人守在夫人身邊。”


    “她也不是故意……”


    “我明白,可這已經不是赤衣第一次犯錯了。”


    黎童蠕動了幾下嘴唇,見百裏燁意味堅定,便也不再提,隻道千萬別將人罰得太重了,好賴之後行大事還能算上一份戰力呢。


    不過這一點,百裏燁自然心中有數。


    先皇忌辰轉眼即至,天氣已轉暖,偶爾會有冷風吹過,但絲絲縷縷間,卻能察覺到一分暖意。


    這段時間內,黎童幾乎見不到百裏燁的麵,就連賀源也很長時間沒來了,黎童偶爾去柳鸞兒的院子,也是常常見不到人影。


    整個將軍府裏,看起來隻有她一個閑人。


    啊,百無聊賴。


    索性,二虎上門來了。


    “本夫人還以為你跟著將軍做事去了呢,怎麽還有閑工夫來找本夫人?”


    二虎自從脫離貧困之後,整個人都紅潤了起來,膚色也較先前有了很大改善,比如說不那麽黑了,就連瘦弱的身板子都結實了不少,看起來小日子過得挺美滿。


    “草民聽聞夫人在府中無聊,便來帶夫人去遊玩。”


    黎童眉心微鎖:“遊玩?”


    這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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