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劉巍報上去的人販子,隻有七人。


    剩下的那個男人被百裏燁帶迴了將軍府,碧雨說,這人很有意思。


    “你叫什麽名字?”


    百裏燁沒有避開黎童,問話的時候,黎童就捧著熱茶坐在一邊,安安靜靜的,很好的扮演著一個觀眾的角色。


    男人立在下麵,垂著的腦袋偏過來,眼睛上挑,那眼神讓百裏燁有些不大舒服,但並沒有惡意。


    這人確實很有意思。


    “我沒有名字。”


    “人怎麽會沒有名字呢?”黎童捏著點心啃了一小口,因為訝異而插了句嘴,百裏燁沒覺得有什麽,他也想問這個問題的。


    “爹娘沒有取。”男人淡淡地迴答。


    黎童眨了眨眼,沒覺得男人的迴答裏有問題,隻理所當然道:“那你可以給自己取一個啊!”


    男人似乎沒想到這個層麵,歪了一下腦袋,頭稍稍抬起來一點,直視著黎童,忽而咧開嘴,黎童發現他竟然缺了一顆牙。


    “沒念過書,不識字,不會取。”


    黎童“啊”了一聲,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百裏燁:“那夫君你給他起一個?”


    百裏燁不明白事情怎麽會發展到這個地步,明明是想問這男人的身份的,現在竟然延伸到要給他起名字了,他並沒打算把這人收為己用啊!


    不過,好在沒人糾結這一點,黎童指了指牙,問道:“你的牙呢?”


    “被人打掉了。”男人說完,咳嗽了一聲。


    “誰打的?”


    “我爹。”


    黎童怔了怔,傾了身子靠向百裏燁,低聲道:“這人好像有點可憐,怕不是個棄兒。”


    百裏燁思索片刻,問道:“你為什麽跟著那些人?”


    “無處可去,他們收留了我。”


    “你知道他們是人販子嗎?”


    “以前不知道,後來知道了,但已經離不開了。”


    這一點,在場的人大概都能理解,那些個人販子好不容易碰上一個功夫不錯腦子又傻的,不騙著留下來多浪費。


    “你的功夫是誰教的?”


    “自己學的。”


    碧雨眉頭一挑,自學成才,這人極有天賦,若是殺了真有點可惜。


    百裏燁也是一個想法。


    最重要的是,這人雖然在人販子堆裏待了很長時間,但基本的善惡觀念還在,知道他們做的事情是不好的事,但又礙於收留之恩,不得不替他們賣命。若是以往有人能發現他們做的事,來救那些孩子,百裏燁幾乎可以確認他同樣會是今天的舉動。


    “你不是不識字嗎?怎麽自學成才?”黎童疑惑。


    男人笑著,樣子看起來有些單純。


    “有圖。”


    黎童恍然大悟,她倒是忘了這一點,通常那些武功秘籍裏都是帶圖畫的,不過這更證明了這人天賦異稟,是個武學奇才,這樣練竟然還能保持善心,沒走火入魔。


    真想給他鼓鼓掌,厲害啊!厲害啊!


    碧雨沒見過這種人,以往總在說書人口中得知這種天才,現在碰見一個,恨不得當場跟他切磋一場。


    但他知道,他極有可能打不過這男人。


    暴力因子在血液裏流淌,碧雨躍躍欲試,而連銳更是比他還想跟這沒有名字的男人來上一場,唯有赤衣無動於衷。


    一群臭男人,就知道打架,就不能像她一樣安安靜靜地當個花瓶嗎?


    “你還沒給我取名字。”男人突然開口。


    黎童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才明確男人的視線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我給你取?”她有些難以置信。


    男人點了一下頭。


    黎童又湊到百裏燁耳邊,低聲問道:“將軍想將他收為己用嗎?”


    百裏燁其實也在考慮這個問題,現在這種時候,收一個這樣的人在身邊,或許並不是壞事。


    最主要的是,他身邊有多少可用之人,那些人都清楚。


    這個男人,或許來得恰到好處。


    “夫人,你給他取一個吧。”


    這意思就是想把人留下了。


    黎童點了點頭,苦思冥想:“那你不如就跟碧雨姓吧?”


    “好。”男人沒有一點反駁。


    碧雨指著自己的鼻子:“為什麽跟我姓?”


    黎童沒理他,隻道:“就叫碧陽好了。”


    碧雨無語,感覺自己被莫名其妙塞了個弟弟。


    男人似乎很喜歡這個名字,咧開嘴笑得開心:“好。”


    百裏燁有些醋,明明是自己將他帶迴來的,怎麽老纏著他夫人說話?


    夜已過半,黎童打了個哈欠,百裏燁見狀,揮了揮手讓碧雨將碧陽帶下去安置,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碧雨會意,忍著沒在路上跟碧陽打一架,將人塞進了偏僻的房間裏。


    隔日,那七個人販子都被判了斬刑。


    早朝的時候,劉巍上了折子,特意提到了百裏燁,隱隱有為他請功的意思,百裏冼倒是沒想到朝局都這麽混亂了,百裏燁還有心思上街抓人販子。


    不過也好,省得他沒事幹淨給他招惹是非。


    百裏冼也不吝嗇,下旨賞了不少東西,誇獎的話不要錢的往外扔,聽得百裏燁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百裏燁抓人販子的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翊城,在民間的聲望又漲了一波,茶館裏的說書人也迎來了一波新素材,說得那叫一個口水四溢,黎童得空去聽的時候,還賞了那說書人一錠碎銀子。


    碧陽至此之後,就被百裏燁安排跟在黎童身邊,成了一名護衛。


    黎童去哪兒,碧陽就跟到哪兒,遇到危險,就拿命護著,原本黎童是想讓碧陽跟著百裏燁的,在接收到百裏燁危險的視線之後,勉為其難的收下。


    暗處有兩個暗衛跟著也就罷了,現在明麵上又派來一個,黎童隻覺得她的自由隻存在於沐浴的時候。


    這日子,太難了。


    聽聞抓人販子的時候,將軍夫人也是跟著一塊兒去的,有功勞,走在大街上的時候,還有百姓特意將家中好物遞過來,有遞雞蛋的,有遞水果的,還有遞親手繡的小玩意兒的,黎童空手上街,迴府的時候必然滿滿當當。


    這都是衣食父母的愛啊!


    對此,黎童決定再想想辦法做點好事,於是乎,她上街的次數又頻繁了起來。


    隻是天越來越冷,下雪的時間越來越長,夜來得越來越早,大街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了,倒是那些酒樓花樓裏,還尚存熱鬧。


    鬆庭樓是不能進的了,她怕百裏燁出幺蛾子。


    徐氏酒樓也不大想去,有徐淩在,也不會有不長眼的人跑去搞事。


    花樓更不可能去了,她是個女人,百裏燁又不在裏麵,她沒那個理由進去,女扮男裝什麽的,那都是電視劇裏演的,正常人誰看不出來有問題。


    黎童在大街上瞎逛著,碧陽默不作聲地跟在身邊。


    今天百裏燁沒陪著她,被百裏冼叫進了宮,說什麽有要事商討,黎童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最近除了柳行,還有什麽大事好商討的。


    雪花越來越大了,黎童攤開手掌,掌心的溫度頃刻間將那片足有指甲蓋大小的雪花融化,黎童心尖一顫。


    雪下了多久了?


    好像有七八天了吧?


    看路麵的積雪已經越來越厚了,早上才掃過一遍,過一盞茶的功夫,又積了薄薄的一層,人踩在上麵,沒過多久就凝成了一層冰,滑的不行,做生意的酒樓飯館沒辦法,讓人在門口鋪了一塊毯子。


    那毯子沒多久也被浸濕了,一腳踩上去,靴子準保濕透,腳被凍得沒法好好走路,隻能用力跺著。


    劉巍讓人在城門口貼了告示,雪天路滑,禁止城內縱馬,馬車不可疾速,違者一律衙門大牢三日遊,附帶三十板子。


    百裏燁從宮裏出來的時候,碧雨就告訴他,黎童不在府上,跑到外麵的酒樓裏去了,順便聽書。


    酒樓大廳比外麵熱鬧,火盆燒得旺盛,暖得讓人昏昏欲睡。


    說書先生醒木一拍,又將一幹人等的瞌睡蟲統統趕走,隨即而來的便是如雷的掌聲,黎童被吵醒,也莫名其妙地跟著一起鼓掌,懵懵懂懂地附和著喊幾聲好。


    碧陽跟在她身邊,看著她稀裏糊塗地就跟著人家做,不由得扯開嘴角。


    一路上,他幾乎沒有開過口,宛如一個聽話的啞巴。


    百裏燁趕到酒樓的時候,黎童已經讓人上了菜,她依舊不太習慣讓人看著她吃飯,所以讓碧陽坐下了。


    “夫人!”


    百裏燁有些不滿,但沒說什麽。


    黎童抬起頭,看見百裏燁很是欣喜,拉著他坐下:“還別說,這酒樓有幾道菜還真不錯,你快嚐嚐。”


    說著,她就夾了幾筷子送進百裏燁嘴裏。


    期間,碧陽仍是坐著,絲毫沒有要起身的意思,百裏燁的眉頭蹙得更緊。


    他是不是有點太自在了?


    百裏燁給碧雨遞了個眼神:“把你弟弟帶走!”


    碧雨:“……”什麽時候我就多了個弟弟?


    盡管如此,碧雨還是找了個借口,將碧雨拖走了。


    “他們幹嘛去?”


    百裏燁睜眼說瞎話:“有事吧,不用管。”


    “今天大侄兒找你說什麽了?”


    百裏燁一頓:“他想讓我去一趟函陽。”


    黎童略一皺眉:“去函陽做什麽?”


    問完又反應過來:“函陽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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