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就聽聞這群山匪中,有一個軍師。”


    黎童忽的站了起來,拍了拍腿,說道:“這麽明顯的陷阱,他們不會來的,難道要寄希望於那群山匪突然腦子抽筋非要下山搶溪水村的時候再抓人嗎?”


    赤衣撓了撓頭,不懂。


    “我知道百裏燁現在的計劃是打算跟他們耗,但山上還有三十多個姑娘家呢,多過一天,她們就多一天折磨。”黎童深唿吸了幾口氣:“你猜猜,此時的她們又在經曆什麽呢?”


    赤衣也是女人,順著黎童的話去想了一下,陡然間遍體生寒。


    她們平白無故被擄上山去,本就沒了貞潔可言。


    這世道,女人沒了貞潔,等於沒了命。


    等到那夥山匪熬不下去了,這群姑娘家又會遭受什麽樣的劫難,可想而知。


    那夥山匪沒什麽幹不出來的。


    百裏燁不可能想不到。


    隻是他是男人,他沒法與這些女人感同身受,一切都是以活捉這群山匪為前提在行事的。


    黎童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人隻要活著就行,如今百裏燁來勢洶洶,這群山匪可能會畏懼,暫時不動這些姑娘,但時間一長,容易生變。


    “夫人,您想做什麽?”察覺到黎童有危險傾向,赤衣警覺起來。


    “放心,我沒想上山。”黎童安撫道:“我自己是個什麽斤兩,我很清楚,上了山也沒我的好,咱們走吧。”


    說罷,黎童轉身撥開雜草叢,往瓊州城方向走去。


    赤衣鬆了口氣,緊隨其後。


    翊城相府,黎夫人暴跳如雷,黎相畏畏縮縮。


    “好端端的,怎麽又跑那麽遠去了?!”


    “你說你這個當爹的,就不能把這差事分給別人,怎麽就又讓那百裏燁給得去了?!”


    黎夫人拽著黎相的衣領,用力晃著。


    “夫人,夫人,誒呀夫人,輕點兒。”


    黎相一把老骨頭,都快散架了,他求救似的看向身邊坐著的兩個兒子,結果,大兒子搖著扇子看向外邊,二兒子盯著手裏的書。


    他奶奶的!


    好兩個不孝子!


    一會兒給老子我等著的!


    黎胤之:“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黎胤賢:“娘可真厲害,爹可真沒用。”


    黎夫人急得頭上冒火:“聽說那瓊州的山匪窮兇極惡,童童去了萬一被抓去了可怎麽是好?”


    “不會的,百裏將軍驍勇善戰,定然不會讓女兒涉險的。”黎相老實勸道。


    “他驍勇善戰歸驍勇善戰,怎麽就那麽不懂憐香惜玉呢?怎麽就能讓童童跟了去呢?危險哪兒能說遇不到就遇不到的?萬一就遇上了呢?!”黎夫人一句比一句音調高,黎相想捂耳朵,但是不敢,隻能硬生生受著。


    一把年紀,家庭地位極低,實屬不易。


    “夫人,你怎麽就不能盼女兒點兒好呢?”


    黎夫人怔了怔,連忙反應過來,雙手合十朝著上天拜了拜,嘴裏念念有詞;“對對對,是我糊塗了,佛祖保佑,莫怪莫怪。”


    黎夫人又在原地轉了幾圈,一拍大腿,說道:“我現在就去佛堂給童童祈福去!”


    “去吧去吧。”黎相忙不迭道。


    好不容易將黎夫人送走了,黎相立刻冷下臉來,瞅著自己那兩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兒子。


    “嗬!”黎相冷笑一聲。


    黎胤之“啪”的一下打開扇子,討好似的笑容爬上了唇角,幾步湊到黎相跟前,一邊扇風,一邊扶著黎相,說道:“啊呀爹,你瞅瞅你,怎麽出這麽一頭汗呢?快過來歇歇,喝口茶,要不要嗑點兒瓜子?”


    “剛才看戲挺舒服啊?”


    “沒有沒有,那哪兒能呢?兒子觀爹,能屈能伸,大丈夫也。”黎胤之豎起一個大拇指。


    黎胤賢身子不動,抬起眼簾:“大哥也是大丈夫。”


    黎胤之飛了他一眼:“閉嘴,大哥和爹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嗎?”


    黎胤賢翻了個白眼。


    今天他特意坐在這裏,是為了說一說越州的事,但沒想到黎夫人開口就是小妹跟著去了瓊州剿匪,他一擔心,就聽到了現在。


    那個百裏燁,遲早有一天毒得他半身不遂,一輩子隻能躺在床上,哪兒也去不了。


    那麽危險的地方,他怎麽就那麽不長腦子要帶小妹去?


    “爹,您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百裏燁一接到差事,我就想著小妹肯定也會鬧著跟去,所以已經跟仲肖打了招唿,讓他的人一路上看著點。”


    黎相微微蹙眉:“你也不要太與姓邱的走得近,他不是我們的人。”


    黎胤之頓了頓,隨後又笑道:“放心吧爹。”


    “爹,越州的事呢?”黎胤賢瞅準機會開了口。


    黎相沒言語,黎胤之也沉默了下來,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家腦子一根筋的二弟。


    “越州瘟疫是有人下毒導致,那位於大夫有重大嫌疑,現在於大夫不見了,是被人抓了,還是被人滅了口,都無從查出。”黎胤賢捏緊了手裏的書,伸直了脖子:“疫情之後,傳言四起,百裏燁捐錢捐藥,是最大利益者。”


    黎胤之觀察了一下自家爹的表情,而後施施然坐了下來:“啊呀二弟,你都說無從查起了,還怎麽查嘛?我看就是那於大夫想要自己撈一筆名聲,不小心玩脫了,所以跑了。”


    “不會!”黎胤賢立刻反駁。


    “這件事肯定……”


    還不等黎胤賢把話說完,黎相就擺了擺手:“賢兒,越州的事,跟你這個太醫沒有關係,你治好了瘟疫,此事就已了了。”


    黎胤賢眉頭倏然皺緊:“爹!”


    “我看你是最近禦醫院裏太繁忙,累得腦子都昏了,去好好休息吧,我和你大哥還有事要說。”


    黎相都這麽說了,黎胤賢也不再堅持,隻是仍不太甘心,可黎相又說得對,他隻是一個太醫,又不是查案的。


    憤憤然下,黎胤賢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就走了。


    黎胤之咂摸了一下嘴,若有所思地迴過頭來:“爹,不太好整啊!”


    “不好整就不整。”黎相用茶蓋將茶杯邊緣的茶葉抹下去,說道:“老虎爪子總算亮出來了,不負先皇所望。”


    “那不找於大夫了?”


    “找個屁?!”黎相啐道:“人一時半刻死不了,你專心盯著姓邱的和百裏燁就行了。”


    “那二弟呢?”


    黎相瞥了他一眼:“你二弟雖然直腦子,但不蠢,也不是魯莽之輩,咱們這麽明晃晃的暗示,他也該猜出這裏頭有問題了,不會貿然行事的。”


    黎胤之酸酸的:“您就這麽信他?”


    “哼!”黎相陰陽怪氣。


    百裏冼下了朝,沒去禦書房,而是讓應榮帶著奏折去了鸞鳳宮。


    提前打了通知,他到的時候,黎秀已經準備好了茶點。


    自從坦白心跡之後,百裏冼對黎秀的表達也越來越直白,隻是黎秀仍舊有些害羞,卻也心裏高興。


    “今日可有好好用飯?”剛跨過門檻,百裏冼就問道。


    “用的好著呢,怎麽皇上每次都要這麽問?”黎秀將沏好的熱茶端過來,隨後就被百裏冼拉著坐到了一旁。


    “那就好。”


    說完這三個字,百裏冼就一直盯著黎秀的肚子看。


    “皇上,怎麽了?”


    “怎麽還沒有動靜呢?”百裏冼伸手摸了摸。


    黎秀騰地一下臉紅出血,握住百裏冼的手,低聲道:“您說什麽呢?”


    百裏冼臉皮厚了很多,反握住,笑嘻嘻道:“以前不明白你的心意,所以不敢胡亂碰你,可這段時間朕明明很努力啊!”


    “啊呀您別說啦!”黎秀慌得要捂住他的嘴。


    還在屋裏的宮女和應榮立刻相視一眼,默契又尷尬地安靜退了出去。


    就當他們又聾又瞎吧!


    “今天上朝的時候,那些文武大臣又催朕了。”百裏冼拉著她的手,低頭在她手背上親了一下,笑道:“皇後,朕什麽時候才能有個小皇子或者小公主呀?”


    黎秀紅著臉:“臣妾也努努力。”


    “好。”


    “聽聞將軍去了瓊州?”


    百裏冼正批著奏折,頭也沒抬地應了一聲。


    “將軍夫人也去了?”


    百裏冼這才抬起頭來:“是擔心她嗎?”


    “嗯。”黎秀老實地點點頭。


    “黎家本家和旁支向來關係淺淡,倒沒想到皇後與那位黎三小姐感情不錯。”


    黎秀不卑不亢:“見過幾次麵,覺得很投緣。”


    百裏冼沉默了一會兒,又想起了什麽似的,無奈地笑了一下:“確實是個有趣又聰慧的女子,不知為何坊間傳言她是個傻子。”


    黎秀也不太明白,畢竟她隻是個旁支小姐,本家的事,尤其是那位黎相的心思,深不可測,或者是不願意讓自家女兒進宮說的謊言也未可知。


    但這話,無憑無據,不能說。


    “許是因為行事不按規矩來。”黎秀尋了個合理的由頭。


    百裏冼笑道:“難說。”


    “瓊州……”


    “那些山匪無惡不作,確實危險,但四叔將名在外,又極疼愛四嬸,有四叔在,她不會有事的。”百裏冼想到那雙利索的腿腳,好幾次都險些被追上,就直覺此次瓊州山匪必然鬧不出什麽大風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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