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前的燕時才八歲,那時他的母親還沒有生病,父親表麵看起來也和母親很恩愛,他每天都無憂無慮,過得很開心。


    那天他的母親帶著他去公園玩,他不小心把球給扔遠了,他不顧身後母親的唿喚,跑去撿球。


    球滾到了草叢裏,等他彎腰終於撿起球的時候,他聽見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所以真的是老楊嗎?”


    燕時抱著球抬起了頭,他看見在不遠處的大樹下站著一男一女。


    男人抹了把臉,聲音裏透露著深深的疲憊:“我就是想不通,明明當初我們倆有過命的交情,幾十年的兄弟,他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做?”


    女人沒再說什麽,隻是歎了口氣,安撫性地拍了拍男人的背。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書書今年就要念大學了,這件事先瞞著他吧,別讓他分心了。”


    男人點頭同意了女人的想法。


    隨後兩人便離開了。


    “祁總和令母長得很像。”


    祁淮書的五官隨了媽,尤其是一雙丹鳳眼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裴宿看向祁淮書,捏了捏他的手心輕聲問道:“有什麽想法嗎?”


    祁淮書在腦海裏瘋狂搜尋著有關“老楊”的記憶。


    姓楊的,和父母年紀差不多大的男人,交情很好。


    時間太過久遠,他一時沒有頭緒,於是衝裴宿輕微地搖了搖頭。


    裴宿沒說什麽,抬手揉了揉祁淮書的腦袋。


    燕時好奇地看著眼前兩人的互動,真是沒想到這兩人私底下的相處方式居然和熒幕前沒差。


    尤其是裴宿看著身旁人溫柔的模樣,和商場上冷漠疏離的模樣真是相差甚遠。


    他一時沒忍住多看了裴宿幾眼。


    祁淮書一抬眼就瞅見了燕時正盯著裴宿,眼神頓時淩厲了起來。


    燕時察覺到了祁淮書眼底的冷意,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他連忙收斂了目光,他感覺自己但凡再多看一眼,祁淮書就要把自己眼珠子給挖出來了。


    太嚇人了,敢情裴宿好這口啊,牛。


    最後雙方約定,三天內若是查出這是有用的信息,便簽訂合同。


    裴宿去調查的時候,祁淮書在家裏翻看著已經積了灰的家庭相冊。


    這些年來他幾乎都沒怎麽翻開過這本相冊,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如果是當初的他,看到這些照片恐怕會崩潰吧,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如今他早已不似當年,因為他現在又有家了。


    他打開相冊,翻看著一張又一張的照片。


    有他剛出生時,母親微笑著抱著他在產房裏的照片,照片上還有另一個女人同樣抱著一個嬰兒,麵色雖然蒼白但笑容卻很溫柔。


    那是裴母,而她懷裏的嬰兒就是裴宿。


    祁淮書的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他的手指輕輕地覆在了照片上,眉眼柔和地注視著照片中兩個女人的笑顏。


    那時真的很幸福,所有人都是。


    他翻看著後麵的照片,一張張看過去,那些他覺得本該模糊的兒時記憶,此時逐漸變得清晰了起來。


    有他們全家一起去遊樂園,他騎在父親肩上的照片。


    他記得自己當時說:“我以後也要長得像爸爸那麽高!”


    有他第一次在學校惹禍被叫家長,母親生氣地訓他,結果訓著訓著裴宿躥出來擋在了他的麵前,給母親看樂了的照片。


    照片上的他抬頭望天,母親無奈地笑著,裴宿則是一臉嚴肅地站在他們倆中間。


    當時他因為什麽惹得禍,他記不清了。


    隻記得那天母親笑得很開心,她說:“宿宿啊,書書有你這樣的朋友阿姨就放心了。”


    也有他過生日時,他閉眼對著蠟燭許著願,父母悄悄坐在了他的兩側,一同用手比了個愛心,把他圈在愛心裏的照片。


    當時是裴母幫他們拍的照片,拍完後他看到照片,忍不住笑了好一會兒。


    現在的他再看,卻覺得鼻尖有些泛酸。


    升入初中以後,父母的事業越做越大,也越來越忙碌。


    照片比之前少了不少,但他卻不會感到不滿,因為他知道父母是愛著他的。


    祁淮書翻看著他初中時期的照片,突然他的手停住了。


    他看到了一張父親和自己的合照,父親一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另一隻手則是搭在了一個和父親年齡差不多的男人肩上。


    男人身型比父親稍矮一點,大眾臉,麵容和藹,一副老好人的模樣。


    他盯著男人的臉看了好一會兒,隨後從相冊裏拿出了那張照片。


    他將照片翻到了背麵,他記得自己的父親有喜歡在照片背麵記錄日期的習慣。


    果不其然,這張照片背後寫了日期,而日期下麵還寫著“摯友楊平”。


    霎那間,深處的記憶朝他奔湧而來。


    “書書,這是你楊叔叔,是爸爸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


    父親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朝他介紹著麵前的男人。


    “你女兒今年應該和我家書書差不多大了吧?女兒多好啊,哪像我家臭小子成天給我惹麻煩。”


    “那事情都過去多久了,謝謝你了,老楊。”


    “老楊,你最近過得怎麽樣?如果有什麽我能幫得上忙的,千萬別客氣!”


    “我這條命算是你救迴來的,咱倆誰跟誰啊,你這樣說可就生分了啊,老楊。”


    “好不容易見次麵,我們合張影吧?書書,來,站爸爸這裏。”


    ……


    楊平,老楊,楊叔叔…...


    祁淮書拿著照片的手指逐漸收緊,他死死地盯著照片上一臉老實的男人。


    所以這個男人就是害死了他父母的兇手嗎?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明明父親稱唿他為“摯友”,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祁淮書的腦袋一團糟,他深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掏出手機撥了個號。


    響了幾聲,對麵便接了起來。


    “怎麽了,寶貝兒?”


    祁淮書的手指幾乎要把照片的一角給摳爛了,手背上青筋暴起。


    “裴酥酥,查一個叫楊平的人。”


    “一個和我爸曾經關係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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