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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的我對自己沒信心,對生活沒信心,對所做的一切沒信心。人一旦失落了最純的心,就什麽都提不起了。”


    紅葉神色黯然,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歎道:“再過一個多月就要進行電大的英語考試了,我卻連一點把握也沒有,有些重要的複種要上班,不能去聽課了,落下那麽多也不知道能不能順利通過?”


    陸楓明白紅葉的所處的學習困境,的確剛開始的第一學期是最難的,像他這漢語言專業光補修課就有四門,這些課程都是不教授的,得靠自學,難度可想而知,但隻要能咬著牙在第一學期通過七八門課程的考核,那麽接下來就可撥開雲霧見天日了。


    想到紅葉愁眉不展的樣子,陸楓鼓勵道:“其實真正讀電大的人,都是些已經參加工作的成年人,你也看到不少同學還拖兒帶小來上課的。隻要在期末考前多複習、多理解,多做習題,就一定能通過每學期的考試。”


    見紅葉沉默無語,還在為此事煩惱,陸楓隻好激將道:“你以為別人個個都行,就你不行嗎?再說那邊的授課老師也理解學生平時起早摸黑的工作,日常還要照顧一家老小,大家都不容易,所以隻要你考試合格,那麽就萬事ok了。如果再過幾年,你再想努力就難了,因為人的記憶能力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漸漸衰退的。”


    “我可不允許你現在這樣的生活狀態,隻要有我在的一天,就不許你失落。你也知道我拉你來讀書,還不是為了讓你早日恢複自信,要不然我會很擔心的。”


    “你也不用擔心啦,沒事的。我現在看的很透的,萬事都無所謂了。我發覺自己已是未老先衰了,像是步入了老年,一切都已看得明白。嗬!”紅葉發現自己隨著年齡的增長,隨著經曆的越多,總是會不知覺的沉浸在迴憶裏,總是會迴頭去看看自己的一生,那所有遺憾的地方。


    “我也老了,心境的蒼老。尤其是這段日子,魂已飛九天外,失落,茫然、困惑我心,一切已然難以把握。就像你說的,我也老大不小了,應該把握機會,可我老是抓不住。如果能知道自己的命運,或許我就可以把握了。”


    陸楓飲著手中那杯清淡的綠茶,靜靜地看著窗外的樹,想起了一些往事。那錯過的人,那離去的腳步,那漸行漸遠的路,就像眼前的樹葉輕輕地飄落。


    說實在的,他挺佩服孫少安的那份訣絕,明知道和潤葉沒有在一起的可能,明知道那是對彼此很殘忍的心痛,可他沒有迴頭,他知道迴頭將會是對彼此更大的傷害,所以他毅然選擇了適合自己的道路,不再留一個背影、一個幻想。


    紅葉聞言微微一顫,秋波蕩漾,柔聲道:“其實每個人的願望又有幾個能實現呢?得過且過占多吧。但或許你會例外。因為你本來就是例外嘛!”


    夜空中的一彎銀鉤,清澈如水,灑下無限清輝。陸楓的記憶中又浮現了那堵略微發黃的牆,上麵掛著一隻鴿子形狀的風箏,那是紅葉一針一線親手縫製的,寄托著兩人放飛夢想的心願,而今就那麽靜靜地佇立在那裏,一動不動。


    想來紅葉一定花費了許多的心思,畢竟是第一次親手製作風箏,完全沒有手工方麵的經驗,都得由她獨自去摸索。托著風箏結實而輕靈的骨架,他不由佩服起女孩的心靈手巧來。


    奈何人生路上,風景迭換,有很多人,很多事,注定會與你擦肩而過,一如花兒的盛開,終究逃不過凋謝的歸宿。我知道,即使所有的繁華都融入了夢中,醒來後也不過是一場盛世的虛幻。


    “昨晚我和華華睡在了一起,他家有錄音機,我們就躺在床上聽磁帶。”陸楓的唿吸漸漸變得濃重,身體也有些顫抖,顯然此刻內心的不平靜。


    想起昨晚他屏氣凝神的聆聽著那盒磁帶,依然是那篇令人泫然而泣的‘情歸何處’,依然是他深情而憾然的聲音:迎親的隊伍遠去了,我獨自一人呆立在那裏,站了很久,淚流滿麵……


    誰知道世間的一切都有始有終,而且到了最後我才明白,其實自己早應該把握的,但是,我怎麽會知道?!


    恍恍惚惚間,他望見那片夢中的竹林輕輕搖曳,翠綠的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清新的空氣迎麵吹來。那個穿著婚紗的白衣女子身如玉樹,眼眸似迷蒙著水霧,紅唇玉齒閃濼著晶瑩的光澤,正癡癡凝望著他。


    這一刻的心中,突然往昔所有的過往,曾經的甜蜜,刷的一閃而過,曆曆在目。當年那清純的飄飄長發在風中柔美的飄拂,那如花的笑顏,那濃濃的期盼,最後是那一雙含滿了淚的,俏麗雙眼在不舍的看著自己。


    “那盤磁帶是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你聽好了可一定要還我哦!”當你從我手中借走那盒磁帶,我的心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好似自己親手把那段難忘的記憶硬生生地撕扯了下來。那是我們美好時光的見證,是你在炎炎夏日為我親口錄製的聲音。


    “昨晚睡得好不?不錯吧!”紅葉垂下了眼簾,輕聲道。


    此刻雲朵已散開,明月當空懸掛,灑下如薄煙般的月華,蒼穹中星辰點點,如一顆鑽石在閃耀。陸楓出神的望著美麗的夜空,眼神中流露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很悠遠,而又痛楚。


    想起昨晚的他張著嘴,大口的吸著氣,卻感覺根本全無幫助。陸楓抬起頭,無聲的嘶啞,淚水縱橫,滂沱滑出眼角,滑入口中,那份苦澀,一直苦到心裏。難道長久以來的渴望、企盼、夢想,在這一刻全部歸於虛無了嗎?


    他靜立在那裏,雙眼腫脹,藏在心底的那種悲鬱與傷感完全可以被外人感知到。紅葉的心狠狠的的抽動了一下,輕輕地走上前,來到他身邊,輕輕地抹去他眼角的淚痕,輕輕地說,抱我……


    “哥哥,你怎麽了?”這時一旁的華華聽見他低泣的聲音,伸過小手,在他的臉上輕輕地撫摸著。有顯濕的、涼涼的液體從上麵緩緩淌下。


    “哥哥,你在流淚嗎,是不是又在想大姐頭了。”華華撲閃著黑亮的眼睛問道:“如果有一天大姐頭離婚了,你會不會再娶她。”


    華華出人意表的問話,讓陸楓的思緒略一遲疑,這紅塵殘夢,一夢十年。於時光的輪迴中,靜守一生一世的荒蕪,獨舞一個人的天荒地老。


    多少年以後,當我迴望,依然可以在心間感受到你的溫柔,那麽,我所有的付出與等待就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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