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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腳步聲驚醒了思緒萬千的他,原來是總經理迴來了。緊緊地跟在父親背後,輕輕地走進了總經辦。裏麵的空間也不大,但裝修得頗為簡潔雅致。一個高大的書櫃,一張漆黑*的辦公桌,還有幾把會客用的高檔椅子。


    總經理是一位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戴著一付金邊眼鏡,給人一種和善的感覺。父親簡單的介紹了一下他的情況,總經理略看了陸楓一眼,打了個電話知會了下人事部,就和父親談起了公事。


    獨自來到一旁的人事部,填了下新員工簡曆表。這時進來位穿職業裝的婦女,三十左右,紮著個馬尾辨,人看上去長得很幹練。


    “這是客房部的經理,這是新來的員工叫陸楓。”原來這人是經理,級別挺高的,陸楓一愣,不免有點緊張。


    “陸楓,跟我下樓去吧,我帶你去熟悉一下工作的地方。”客房經理微笑著對他道。陸楓怯生生地尾隨在那位經理身後,來到不遠處的那座賓館大樓,在一部電梯前停了下來。


    這是員工電梯,以後上下樓就得靠它了。電梯門打開了,經理按下了5,看來工作的地方在五樓,再看了看那數字按鈕,最頂層原來是十六樓,在九十年代末,在這個小縣城裏,這樣高的建築算是數一數二的了。


    走出電梯,穿過消防門,眼前是一條曲長的走廊,上麵鋪著一色大紅的地毯,如鮮花般絢爛奔放。人走在上麵軟綿綿的,很是舒適,三星級的裝修果然是人性化。走了沒幾步,忽然聽見馬達嘶鳴的聲音,奇怪了,這寧靜的地方怎麽會有嘈雜聲。


    經理看見他疑惑的表情,忙解釋道:“這是洗地毯的聲音,你看這腳下的、還有電梯裏的地毯,都是用洗毯機清潔保養的,以後你就會用到的。”


    沿著馬達聲,來到一房門前,隻見一瘦高的男子正把扶著一部機器,有步驟地細細清洗著地毯。見到經理來,那男子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這位是這裏的沈領班,以後你就在這安心工作吧。”又迴過頭對那男子說,“這位是剛來的新員工,叫陸楓,你看一下給他排好班。”經理把要交待的說完,就忙別的事去了。


    從沈領班口中得知,此工作歸屬於客房部下的一個清洗班組,主要負責地毯的清潔、大堂鏡麵的保養,還是有不少東西需要學習的。這班組上班時間分為日中夜三班製,因為自己屬於新人,於是按照慣例被分配到後半夜。


    至於為啥要上夜班,原因也很簡單,因為淩晨的時候活比較少,學習起來也比較容易,而且不像上日班那樣有領導緊密巡查,減少了扣罰的機率,當然這些陸楓是不知的。


    現在第一件事就是交好押金去采供部領工作服,然後明晚十一點半,你就來這裏報到,到時會有另一位叫華領班的負責教你,記住了吧。陸楓點點頭,花了不少功夫來到了采供部,畢竟人生地不熟的,都得靠自己去摸索。


    等一切辦完後,也是快中午了,騎在迴家的路上,陸楓的心情無端地煩悶起來。長這麽大,從來沒有上過夜班,也不知到時在一起工作的人會如何相處。人就是如此,許多時候,未知的東西往往比真正麵對時更讓人惶恐不安。


    一進家門,母親就關切地詢問著今早工作的事,陸楓無精打采地迴答:“明天上夜班。”


    “怎麽上夜班?”母親不由吃驚地道。母親在一家國營棉紡廠工作了二十多年了,深知道冬天上夜班的苦處,那深更半夜,從暖洋洋的被窩起來撲向外麵寒冷的冬夜,然後熬夜工作到天明的滋味。


    “我怎麽知道。”陸楓煩燥地大聲叫嚷著,他原本甚少如此大聲對母親說話的,但此時心中的煩燥讓他火起。母親看著他怒氣衝天的樣子,頓時變得目瞪口呆,怔怔地愣在那裏。陸楓悶著聲,徑自來到自己房間,“呯”地用力關上了房門,好像想把胸中的積鬱全部發泄出去。


    吃中飯時,哥看著陸楓愁眉苦臉的表情,不解道:“不就是上個夜班嗎,何必如此。”


    “你不上,當然好說了。”陸楓絲毫不讓道。要是往常,哥一定會豪不猶豫地爭辯幾句,而現在隻是默默地忍受著。


    “明晚你先堅持一下,如果真的身體吃不消,我再去跟領導說說,換個上日班的工作。”爸看著陸楓愁眉緊鎖的樣子,歎了口氣道。


    “那我就先試試看吧。”陸楓知道這工作得來不易,實在不忍心爸再奔忙。草草地扒了幾口飯,就迴房間去了。


    第二天晚飯後,母親讓他早早安息,並特意叮囑道,“鬧鍾已經訂好時間了,你就放心睡吧!”


    躺在床上,耳邊少了平常熱鬧的電視聲,以前父親和哥哥總會把音量開得老響,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而現在也不知道還在不在看。屋子裏是如此靜悄悄的,可陸楓還是翻來覆去睡不著,總揪心著上夜班的事。他極力想要擺脫這種不安的心緒,可它就像人的背影一樣,甩也甩不掉。


    半夢半醒之間,一陣尖銳的鬧鍾聲驚醒了他,此時陸楓好想躲在溫暖的被窩裏,可外麵母親地聲音又催促道,“陸楓,快起床了,第一次上班可不能遲到了。”


    “知道了。”他揉了揉惺忪的雙眼,起身穿好衣服。來到衛生間,洗了把臉,唉,華領班說剛來的新員工得上半個月的夜班,這可真是度日如年,何時是個頭啊,隻能怪自己讀書成績不好,而且命又沒老哥好,才淪落到此。


    如今的老哥分配到一份穩定的工作,而且當上了小領導,收入待遇不菲,又不用上夜班,怪不得算命先生也說老哥的命好。


    “快來吃年糕,這是我剛給你做的。媽以前常上夜班,知道晚上要是讓肚子餓著,那滋味可不好受。”看著這碗熱氣騰騰的年糕,陸楓的眼不由朦朧起來,“媽,你咋還沒睡?”


    “媽哪能睡得著,想到你還沒有吃,就給你燒了你喜歡吃的青菜肉絲年糕湯。”望著媽笑意盈盈又略帶疲憊的臉,陸楓的鼻子酸酸的。“媽你先去睡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不用擔心。”


    “沒事的,媽現在退休了,明天可以睡得晚些,就再多陪你一會。你記得要多吃點,要不上夜班會餓肚子的。”陸楓暖滋滋地吃著年糕,心裏不由一股熱意流遍全身。


    出了家門,騎上單車,凜冽的寒風猶如一把把鋒利的尖刀,狠狠地在臉上刮過,頓時,陸楓昏沉沉的頭腦清醒了不少。想到這兩天發生的種種,他的心裏感到說不出的愧疚。爸,媽,對不起,這次孩兒又讓你們操心了。


    哥,原諒我好嗎,我不是存心惹你生氣的。在那些艱苦的日子裏,是父母親,是哥哥,是家的溫暖,融化了他冰冷無助的心,讓他又有了重新麵對困難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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