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洛城,像一頭蟄伏的巨獸,吞吐著血腥與殺戮的氣息。城牆上火把搖曳,將士兵的影子拉得老長,與天際殘存的血色晚霞交相輝映。


    蘇大少說完這句話,轉身離去時的背影挺拔如鬆,黑色戰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月光如水,為他鍍上一層淡淡的銀邊,襯得整個人越發從容不迫。他的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眼底閃過一絲智者才有的睿光。城頭上,密密麻麻的士兵列隊而立,鎧甲在月色與火光的交織下閃爍著令人生畏的寒芒,整齊的隊列仿佛一道用鋼鐵鑄就的城牆,巍然不動。


    唐天啟立於城下,目光如刀,死死盯著那些列隊整齊的士兵。他的拳頭攥得嘎嘣作響,骨節因用力過度而發白,青筋在手背上盤虯突起,宛如一條條即將破皮而出的小蛇。胸膛劇烈地起伏著,鎧甲下傳來粗重的唿吸聲,眼中燃燒著憤怒與不甘的烈焰。夜風掠過他緊繃的麵龐,卻絲毫無法帶走那份憋悶與煩躁。良久,他才從緊咬的牙關中擠出兩個字:\"迴去!\"


    這聲音沙啞而低沉,仿佛是從靈魂深處硬生生拽出來的。勝利的果實就在眼前,散發著誘人的芬芳,卻被蘇長空這個老狐狸先他一步摘取。這種憋屈感如同一團烈火,在他的五髒六腑中灼燒,讓他渾身的肌肉都在微微顫抖。可惜現實總是無情地嘲弄著野心家的夢想,他手中僅有的兩千兵馬,還摻雜著一部分洛城的降兵。這些投降的士兵,眼神飄忽,舉止慌張,忠誠度尚且存疑,遑論戰鬥力了。


    抬頭望向城牆,月光下的巍峨城池宛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天塹。唐天啟眯起眼睛,快速估算著敵我雙方的實力對比。蘇長空手中究竟掌握著多少兵力,他無法準確判斷。但單看城頭上那密密麻麻的隊伍,鎧甲在月光與火光交織下熠熠生輝的武士,保守估計就有四五百人。這些士兵個個昂首挺胸,眼神銳利,連唿吸似乎都保持著驚人的一致性,顯然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精銳之師。他們的戰鬥力,恐怕與自己精心培養的侍衛隊不相上下,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迴想起最初的計劃,蘇大少不禁苦笑,嘴角扯動間扯到了臉上的傷口,一陣刺痛。他原本在洛城內布置了大量的暗影衛密諜,一千五百名特種斥候以及五百名候補人員,這些都是經過千挑萬選、嚴苛訓練的精銳。再加上他的三百親兵衛隊,個個都是在生死邊緣上磨礪出來的悍將;陳府的三百精銳,更是代代相傳的家族底蘊。若再算上城外駐紮的三千黑甲騎兵,那是能在鐵蹄踐踏下讓大地顫抖的騎兵勁旅;以及五千風雷軍將士,皆是百戰精兵。這樣的兵力,本該足以與任何一方勢力分庭抗禮,甚至穩操勝券。


    然而世事難料,命運總是喜歡跟人開玩笑。當真正的暴亂爆發時,一些始料未及的因素卻攪亂了他苦心經營的部署。白家複仇軍的突然崛起,他們帶著刻骨的仇恨,每一次出手都是不要命的狠辣;城內幾個被唐天啟收買的世家大族的反水,這些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們突然爆發出驚人的兇性;還有那些趁火打劫的門閥豪強,他們就像聞到腥味的禿鷲,在混亂中伺機而動。這一個個意外,都像是重錘,狠狠砸在他的部署上,打得他措手不及。


    光是白家複仇軍和那些世家大族的私兵加起來就有五千多人,他們的眼中燃燒著仇恨和貪婪的火焰。再加上四處遊蕩的潰散逃兵,這些喪家之犬反而最為兇狠;以及那些不知從哪個黑暗角落裏爬出來的殺手刺客,他們的每一把匕首都淬了劇毒,每一支暗箭都瞄準要害。這些威脅此起彼伏,讓他幾次都差點把小命丟在亂軍之中。想到這裏,蘇大少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那裏還殘留著一道未愈合的劍傷,每到夜深人靜時就會隱隱作痛,提醒著他那些險死還生的時刻。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宮中釋放信號的那一刻,火光衝天而起,在夜空中綻放出血色的光芒。按照原定計劃,蘇大少立即下令城外的黑甲軍在半路設伏,準備給從內丘城出發的肅州軍一個驚喜。而原本隱藏在洛城外小村落中的五千風雷軍將士,卻因為偵查到內丘城外藏匿著七八萬肅州軍的調動,不得不被緊急調往南華關增援。每一個將士臨行前的眼神都充滿了不舍和擔憂,但軍令如山,容不得半點違逆。


    京華客棧外,戰火已將夜空映照得一片通紅。當蘇大少率領殘部趕到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心頭一沉。滿地的斷刀殘劍,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息。客棧內的特種斥候已經死傷慘重,幸存者們不得不分批轉移。殘垣斷壁間散落的屍體靜靜躺在血泊中,每一具都曾是一條鮮活的生命,每一滴血都在無聲地訴說著戰鬥的慘烈。


    怒火在蘇大少胸中升騰,如同一團烈焰灼燒著他的心髒。他當即下令,集中所有優勢兵力,誓要將白家複仇軍趕盡殺絕。士兵們眼中燃起複仇的火光,刀劍出鞘的聲音在夜色中格外清脆。


    然而戰場上瞬息萬變,剛剛擊潰兩千多白家複仇軍,連喘息的機會都未曾有,東麵突然殺出了效忠於三皇子司馬曖的兩千多名城防軍。他們的戰吼聲震天,鐵蹄踐踏著大地,揚起漫天塵埃。刀光劍影中,鮮血如雨般揮灑,將這片土地染成了暗紅色。


    正當雙方殺得難解難分之際,又有兩千多支持顧藩的城防軍從另一個方向殺出。月光下,三支軍隊的旗幟在風中招展,喊殺聲此起彼伏,整個戰場頓時陷入了瘋狂的混戰之中。到處都是廝殺聲、慘叫聲,兵器相撞的鏗鏘聲,馬匹的嘶鳴聲,組成了一曲末日般的交響曲。


    蘇大少在這混亂中仿佛一塊巍然不動的磐石,始終保持著難得的冷靜。他的目光如電,迅速在戰場上掃視,尋找突圍的機會。最終,他果斷命令自己的侍衛隊結成鋒矢陣型,以傷亡為代價,在敵軍陣中生生劈開一條血路。


    突圍的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他們踏著同袍的屍體前進,戰馬的蹄子卷起的不再是塵土,而是敵我雙方的鮮血。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混合著馬糞和泥土的氣息,讓人作嘔。然而現在沒有人有時間在意這些,活下去才是唯一的目標。


    好不容易脫離了主戰場,來到皇宮東側門時,又遇到了兩百多手持長矛的禦林軍攔路。這些久經訓練的禦林軍士兵個個都是百裏挑一的好手,他們的眼神中閃爍著視死如歸的光芒。經過一場慘烈的廝殺,蘇大少的隊伍雖然打開了局麵,卻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鮮血染紅了台階,斷肢殘骸散落一地,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


    當終於進入皇宮,清點人數的那一刻,數字像一記重錘,狠狠擊打在蘇大少的心口。從最初的三千多精銳,到如今僅剩的一千三百餘人,而且大多帶傷。每一個減少的數字背後,都是一個活生生的生命,都是一個無法迴家的遊子。他們的音容笑貌還曆曆在目,卻已成為了這場權力遊戲中的祭品。


    夜風掠過空曠的宮殿,帶來若有若無的哭聲。蘇大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很快調整了心態,像個經驗豐富的統帥一樣,開始理性分析:真實的存活人數應該會更多一些。有些士兵是被潰散的逃兵衝散的,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街巷的轉角;有些則是負責引開追兵的,像暗夜中的孤狼;還有一部分出去尋找失散戰友,在這座混亂的城市中穿行。這些人暫時還沒有迴來,但他相信,生命總有其頑強的一麵。


    此時的洛城籠罩在一片混亂之中,喊殺聲此起彼伏,像一首永不停歇的挽歌。皇宮外的廣場上,顧藩和三皇子的人馬殺得天昏地暗,戰馬的嘶鳴聲撕裂夜空。蘇大少立於高處,看著這場混戰,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他迅速調度起來,把所有傷兵集中在棲鳳殿,讓小德子組織太監宮女救治。每一個舉動都顯示出他在危機中的處變不驚。


    皇宮廣袤如同一座小城,以他手頭這點人手,想要守住所有宮門無異於天方夜譚。權衡再三,他隻得讓三人一組,在熟悉皇宮的太監宮女帶領下,分別把守要害宮門。夜色中,這些臨時組成的巡邏隊伍像幽靈一般在宮中遊走,隨時準備發出警報。


    就在蘇大少和秦相維坐在棲鳳殿的某個偏殿內,一邊啜飲著熱茶,一邊謀劃著如何對付司馬曖時,一個特種斥候突然闖入,帶來了一個令人意外的消息——唐天啟居然趁亂殺死了司馬曖。這個消息像一道驚雷,在殿內炸響。蘇大少愣了好一會,隨後爆發出一陣暢快的大笑。笑聲中既有如釋重負的輕鬆,也有對這場權力遊戲的深深感慨。


    然而,以蘇大少對這位二舅哥的了解,斬殺司馬曖必然隻是他計劃的第一步。唐天啟這個人向來心狠手辣,做事滴水不漏,他接下來一定會趁機進入皇宮,挾持環貴妃母子。想到這裏,蘇大少的笑容漸漸凝固。以他現在手裏這些疲憊不堪的殘兵敗將,根本無力阻擋對方的鐵騎。


    危急時刻,秦相維的機智為他們帶來了轉機。他靈機一動,讓負傷的士兵脫下戰甲,再讓宮中的小太監換上。這個看似簡單的計策,竟然真的唬住了向來精明的唐天啟。這讓蘇大少不禁對秦相維另眼相看,同時也慶幸自己選對了這個智囊。


    直到確認唐天啟的人馬真的走遠,消失在夜幕中,蘇大少才終於長出一口氣,緊繃的神經也隨之鬆弛下來。此時此刻,他才有閑暇去找心心念念的環貴妃說說話,看看自己日思夜想的兒子。


    當他抱起熟睡中的孩子時,月光從窗欞中灑落,溫柔地籠罩著父子二人。\"咦?這小家夥長得跟我小時候差不多啊!\"看著兒子熟睡的小臉,蘇大少的眼中泛起柔和的光芒,臉上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他刻意壓低聲音,生怕驚醒了小家夥甜美的夢鄉。此刻的他,不再是那個運籌帷幄的統帥,而隻是一個初為人父的普通男人。


    環貴妃在一旁看著這溫馨的一幕,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但眼底卻閃爍著掩飾不住的溫柔:\"這是你的兒子,長得跟你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要是長得像別人,你還能笑得出來?\"她的語氣裏帶著些許嗔怪,卻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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