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剛見麵,寧昭幾句話的功夫,就把這些人的思緒打亂,先是驚訝寧昭在靳淵心中的分量,此刻更是有些慌,不知道寧昭葫蘆裏買的什麽藥。


    “夫人。”說話的還是年輕老板。


    他起身朝著靳淵和寧昭拱了拱手,滿麵愁容,說道:“小人們也是沒有辦法了,這才會舔著臉上門求著靳大人給個注意。”


    現在的形勢不容他們樂觀。雖然張興伏了法,他們身上的桎梏也總算是解脫了,但眼下卻要麵臨這最大的艱難。


    “一百多萬兩的白銀,若是在之前我們定然不在話下。”年輕的老板接著說道:“奈何此前張興苛捐雜稅,在我們身上刮足了油水,朝廷的募捐文書一下來,我們就已經響應捐了錢。”


    幾位老板心裏都苦,聽到這,不由紛紛搖頭歎息,年輕老板更是愁眉緊鎖,朝靳淵又是一拜,哀道:“如今小人們真是拿不出那麽多錢了呀!”


    “誰說要你們在拿出一百多萬兩了?”這次是靳淵開了口,疑惑的看向幾位老板,笑道:“幾位怎地會有這般想法?”


    張府被抄,整個大興都知道,但府上的錢財銀兩,全都是機密,對外更是沒有泄露一點風聲,這幾位老板一直關注著,也沒打聽到一點有用的消息。


    乍然一聽靳淵這話,幾人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倒是寧昭笑了笑,把話接了過去,說道:“張興貪墨修建官道的銀兩,這筆錢自然該從他身上討。”


    這一提醒,幾人也瞬間明白過來,不由的眼神一亮,然而剛放鬆,寧昭接下來的話又把他們的心提了上去。


    “不過張興揮霍無度,這筆錢現下也所剩無幾。”說著,寧昭搖搖頭,說道:“這個空缺,還得在想法子填補上,幾位老板可有什麽好主意?”


    這是寧昭第二次問這個問題,幾位老板不由的咽了咽口水,相互看了看,這迴是稍微年長的老板開口,有些忐忑的問道:“那……還差多少?”


    若是不多的話,他們幾人咬牙給了便是,他們也不想在這件事情上繼續糾纏下去。生意人心裏都有一杆稱,張興落網,管道修建,隻要他們不傷到根本,以後商路打通,他們可不擔心生意做不下去。


    但關鍵就在這個‘根本’上,一百多萬兩,對於平日來說,他們幾家一同出,雖然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肉疼肯定的,但還起不了大的影響。


    可若是再來一次,他們可不僅僅是肉疼了,做生意可不知是他一個人,還有那麽多手下,還有家裏一大幫子人,裏麵的彎彎繞繞多了去了,稍不注意,當家的就得易主。


    寧昭自己就是生意人,妙春堂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條,這些老板的顧慮她再清楚不過。


    有人問了,寧昭便迴道:“還差六十六萬兩。”


    聞言,幾位老板都皺了眉,再次對視一眼,然而這一次,卻沒人說話,一個個都沉默起來。


    靳淵伸手端起茶盞喝了起來,邊塞的花茶他還是頭一次嚐,此前沒抱多大希望,現在一品,覺得入口迴甘,還真是迴味悠長。


    靳淵悠閑的喝茶,寧昭端坐旁邊,笑容和煦,兩人誰都沒有催促,安靜的等著,給了幾位老板充足的思考時間。


    半晌後,靳淵一杯茶也喝完了,他隨手放下茶杯,看向幾人,問道:“六十六萬兩,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我之前也想過,若不然朝廷來出了這筆錢。”靳淵頓了頓,扁了扁嘴,搖頭道:“但細想一下,又很是不妥。”


    “朝廷的官道並非大興這一處,全國多處都要修建官道,募捐修路,也是朝廷統一下發的文書,若是在大興開了先河,其他地方再遇上這樣的問題,先不說朝廷定是承擔不起,皇上金口玉言,聖旨又豈是隨意什麽人就能影響了的。”


    “這不是藐視皇威嗎?”靳淵一語落下,聲音不大,卻濺起了不小的水花。


    幾位老板紛紛驚愕的抬頭,看向靳淵的眼神又是恐懼,又是無奈。


    藐視皇威,這麽大的罪名,可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他們是商賈,也是尋常百姓,家眷幾代人,都係在自己身上。


    張興能夠要挾他們,出了需要打通人脈之外,也是因為一家老小幾代人都長在大興城,若是不按照張興的話去辦,隻需要找個由頭,就夠他們一大家子受的了。


    思及此,幾位老板的臉色更加難看了起來。


    寧昭看看眾人,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她緩緩抬手握著茶盞,仔細的端起來抿了一口,簡單的動作,由她做起來,渾然天成的優雅,讓人忍不住側目。


    潤了潤嗓子,寧昭放下茶盞,見眾人有意無意都在看向她,寧昭牽起一抹適中的笑容,不會太過刻板,也不會輕浮招搖。


    仿佛天邊的一朵雲,又好似高領上的一枝花。


    “大人為刺史傷神許久,本來就身受重傷,又勞心勞神,我看著心疼極了。”寧昭看了看靳淵,朝他莞爾一笑,接著說道:“也因如此,這些日子下來我倒是想出了個不算辦法的辦法,興許能解了諸位還有大人的難處。”


    現在眾人最想聽的便是這話了,聞言,紛紛看向寧昭,那眼神有些露骨,全都是迫不及待的模樣。


    寧昭卻不緊不慢,大有一副從頭說起的架勢。


    年輕的老板確實不夠沉穩,耐不住性子,催促道:“夫人有什麽良策盡管提出來,隻要能行,我們一定配合。”


    要的就是這句話,寧昭緩緩收了笑,神色嚴肅起來,說道:“不知幾位老板有沒有聽說過京都妙春堂。”


    眾人不知道她為何會問起妙春堂,但他們確實聽說過。


    妙春堂聲名遠播,關鍵它做的不是別的買賣,全都是跟人命掛鉤的,世人誰沒個頭疼腦熱生老病死的,妙春堂是個掌握人命的醫館,還是個聞名全國的最好的醫館。


    尋常百姓也就算了,他們這個富貴人家,誰沒有打聽過門路,想要同妙春堂打好關係。


    “妙春堂在京都可謂是風頭無兩,雖然我們遠在大興,但也知道妙春堂都是醫學聖手,救死扶傷,聽聞裏麵的二當家還是個女子,師承太醫,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可謂是奇女子也。”年長的老板捏了把胡須,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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