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洪猛地朝老皇帝叩拜下去,沉痛的說道:


    “是微臣管教不嚴,才讓小女犯下如此大錯!身為父親,明知女兒心意卻無能為力,才讓她一時糊塗作出這種事,夫人過世不久,小女定是思念至極,心意又無處發泄,微臣懇請陛下,念在微臣的份上,還有禦史大夫的情麵上,寬恕了小女此番的罪過。”


    聞言,老皇帝倏地眯起了眼睛,緩緩問道:“聽你這話,不隻是想要朕饒恕吧。”


    寧洪咽了咽口水,既然有了盤算,當然要奮力一搏,畢竟這件事情太子還沒說話,他要做的就是把話給太子堵死了。


    “陛下明鑒,微臣豈敢造次。”


    說著,寧洪直起身子,痛心疾首的看了看寧渙,這模樣全都落在了老皇帝眼裏。


    老皇帝順著看過去,仔細打量著寧渙——端莊嫻靜,長相精致,哭起來都沒聲兒的,隻會紅著眼睛暗自落淚。


    這幅樣子確實惹人疼愛,也不怪太子一時鬼迷心竅,寧洪還這般百般維護了。


    適時的空白,寧渙自己開了口,“臣女之前落難全憑太子殿下冒死搭救,臣女心裏一直記掛著太子殿下的恩情,加之殿下人中龍鳳,臣女傾心許久,隻是不敢言說。”


    寧渙抬手摸了摸眼角,含情脈脈的看著慕容承,哽咽道:


    “今日再見殿下,心中思念太甚,情不自禁便隨著殿下迴了東宮,此後的事情也都是臣女心甘情願的,皇上要責罰酒責罰臣女一個,千萬別怪罪殿下啊。”


    說罷,寧渙重重的磕了個頭,伏地抽噎起來。


    好一個情深意重啊!


    寧渙的手段,真是一次次刷新著寧昭的見識,明明是自己偷摸著溜進東宮勾搭慕容承,到她那就成了愛慕已久,還有點兩情相悅的意思。


    再看看慕容承,盡管繃著一張臉,也能瞧見上麵的裂痕,分明就是忍著什麽不發罷了。


    若是今日沒有這場大火,不會驚動老皇帝,她這出戲又該怎麽唱下去?


    猛地,寧昭眼睛一睜,捕捉到其中關鍵,這樣一想,整件事都清楚明了了!


    “原來如此。”寧昭忍不住輕聲念道。


    靳淵聽到點聲音,卻沒聽清,扭頭看向她,眼神詢問。


    寧昭看向他,輕輕搖搖頭。


    事情到了現在自己想明白也沒用,自己可沒有證據證明這一切都是寧渙所謂,心裏雖有不甘,寧昭還是忍住了。


    隻是看向寧渙的眼神更加複雜起來。


    “……既然如此,朕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這樣吧……”


    老皇帝大手一揮,看了看太子和寧渙,隨即說道:“你們二人既然兩情相悅,太子身邊也確實沒個人照顧,即如此,朕便格外開恩,賜婚與你們。”


    寧洪還想著如何說服老皇帝同意這門婚事,已經想到製造輿論了,竟沒料到老皇帝自己先開了口。


    這番恰恰滿足了寧洪父女倆的心願,寧洪看了眼寧渙,兩人連連謝恩,“多謝皇上成全!”


    “父皇!”然而事件的另一位當事人卻不是這麽想的。


    慕容承倏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老皇帝,隨即目光轉向寧昭,眸中仿佛有些千言萬語,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老皇帝朝他投去一個眼神,明顯有些不悅,問道:“已經賜婚了,你又要如何?”


    當今世上,太子不受皇上寵愛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慕容承自己又怎會不知道,此時對上老皇帝不悅的視線,慕容承心裏盡管有再多的不願意,也隻得妥協下來。


    慕容承雙拳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從寧昭身上拔迴視線,朝老皇帝行了一禮,咬牙道:“兒臣多謝父皇成全!”


    婚事仿佛是一場鬧劇,無端開始,又莫名其妙的結束。


    等到事情說定時,出去探查的侍衛頭領也走了迴來,手裏拎著一段燒焦的簾布,身後兩人還押著一個年輕的小太監。


    小太監整個人都再發抖,被人一鬆開,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看上去可憐極了。


    “如何?”老皇帝隻是掃了一眼那小太監,隨即看向侍衛統領,問道。


    “稟告皇上,大火已經調查清楚。”說著,侍衛統領舉起手裏的燒焦的簾布,又指了指地上跪著的小太監,說道:“是這個小太監,添燈油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燭台,燈油淋到布簾上,這才引發了這場大火。”


    聞言,小太監抖得更厲害了,一個勁兒的喊著陛下饒命。


    老皇帝被吵得耳朵疼,抬手輕輕一揮,不鹹不淡的說道:“拖下去砍了。”


    “屬下遵命!”侍衛統領領命,拖著小太監便離開了。


    小太監嗷嚎求饒的聲音不絕於耳,寧渙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寧昭一直注視著寧昭,她這點小動作也絲毫沒逃脫寧昭的眼睛。


    人在做天在看……


    寧昭盯著寧渙,心裏憋著一股勁,緩緩的垂下了眸子。


    時辰已經很晚了,老皇帝也是精疲力盡,婚約具體事宜讓寧洪容後再議,便起身迴了自己的寢宮。


    老皇帝都離開了,眾人也紛紛告退,剩下太子慕容承,對著被大火燒著黑跡斑斑的宮殿沉默半晌,隨即一聲怒吼響徹了整個東宮。


    一通折騰下來,慕容極的酒也全醒了,好不容易遇上了寧昭,本想再遊園花會的時候跟她多聊聊,卻一直沒找著機會。


    此刻見他們要走,慕容極主動要求送他們出宮。


    “寧二姑娘今日事情繁雜,本想好好跟你聊聊,卻一直沒機會。”


    慕容極走在寧昭身邊,目光灼灼,“不如改日約個時間,我們切磋一下醫術?”


    寧昭和靳淵都朝他看過來,慕容極突然靦腆一笑,說道:


    “本王對醫術也頗感興趣,自己無事研究一二,肯定與寧二姑娘無法比較,倒是想跟姑娘討教一二。”


    今日之事,她與靳淵能全身而退,還得多虧了慕容極,寧昭對他心懷感激,剛想答應,靳淵卻搶先她一步開了口。


    “此事不可。”靳淵停下了腳步,看向慕容極。


    慕容極疑惑的看著靳淵,靳淵解釋道:


    “今日微臣私下見了殿下,雖然隻是為了送畫,皇上已經不悅,寧二姑娘待字閨中,之前為皇上診病,皇上也是親睞有加,殿下若是在私下約見更是不可,若是被有心人傳到皇上耳中,怕是對殿下和寧二姑娘都不妥。”


    靳淵點到即止,抬眼看著慕容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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