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迴住處的路上,覃文彬越想越不可思議。


    是,他當初考的確實是“一級或二級主任科員”崗位。


    可他也知道新公務員入職,“一般”都是從低原則。


    也就是說,報考的崗位是“正科級”崗位,對應的也是一級或二級主任科員,但一般定級都定二級。


    剛才下班前人事科科長通知的時候,可是跟他說“張局長力排眾議”這句話的。


    張婭這價錢開的也太高了吧?


    要知道,就算他覃文彬當初在省直部門哪怕定級為二級主任科員,今年也不可能給他提到一級。


    那這麽說來他賺了?


    賺了,但也賺的很有風險。


    今天他是張婭“力排眾議”定級的,如果張婭出了事他也會被牽連。


    這是因果關係,是必然因果。


    那他就得想辦法幫張婭。


    怎麽幫?


    想了一中午,覃文彬初步決定,先幫張婭擺脫劉喆的騷擾。


    劉喆必然出問題,至少會被扔出市府辦,張婭與這個人往來如果太密切肯定要被他給連累。


    “這不難!”上班去的路上,覃文彬心道,“接下來隻怕才是最難的。”


    解決了劉喆的騷擾,接下來就要幫張婭擺脫杜建平的算計。


    這才是問題。


    而且,杜建平一兩天內肯定找來,江海市一中、二中、城關區中心中學以及幾個縣高等中學年前有一係列整改改造工程,市發改委已經批了工程,市政府也批下來了款項。


    那是多達三個億的資金,杜建平既然有一個由他掌握的建築公司,他不可能不對這筆錢動心。


    讓覃文彬頭大,讓張婭無法找借口不搭理的事,這些工程可不需要通過招標啊。


    說白了,張婭說給哪個建築公司就給那個建築公司,不需要通過市政招標來完成。


    這可操作空間可就太大也太讓人覬覦了。


    “兩件事都得幫,要不然,我這個毫無根基的辦公室副主任根本別想坐穩位置。”覃文彬長歎一聲。


    從現在起他就算入局,不,入門了。


    進了這道門,辦公室鬥爭就不可避免,他沒有辦法“急流勇退”,而唯有“奮力向前”。


    他所料不錯,下午一上班,綜合科幾個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滿了憎恨。


    吳遠甚至專門到辦公室,當著其他幾個人的麵諷刺地道:“行啊覃文彬,從今天起你也是局領導了,飛黃騰達了啊。”


    覃文彬瞧不起這個人,如今也不用給他麵子,便冷淡道:“吳科長高看我了,我就是個打雜的,不如吳科長有錢有勢。”


    “你,你少胡說,我哪來錢?”吳遠大怒,心虛地立馬要轉身離開。


    覃文彬道:“吳科長有沒有權我不知道,我去教工委的時候,教工委領導聽說是吳科長派我去的,人家還要想半天。但要是一說名字,領導就都笑了,說你吳科長別的沒弄到,錢弄得的不少。”


    而後覃文彬近一步逼迫道:“要不然我打個電話問問?領導能說得出這話,想來是有證據的,是知道吳科長家境很強的。”


    吳遠抽身就走。


    這些事要是真提起來,紀委肯定會追查。


    他家裏有些錢是見不得光的。


    他一走,其他幾個人連忙要攔著覃文彬。


    “這都要去當領導了,不請客啊?”幾個人笑道。


    覃文彬一笑道:“我一個農民,那點工資還沒拿全,家裏要翻蓋房子都沒錢,哪來錢請客。再說,和你們幾位也吃不到一塊去。”


    這話說得那幾個人都有點不自在。


    綜合科經常去吃飯,但從沒叫覃文彬。


    覃文彬是個典型的農村青年,吃飯從不吃那些所謂的網紅餐廳,一天三碗牛肉麵他就覺著很知足了。


    要是吃不飽,他去買點饅頭花卷也不點外賣。


    這讓他在綜合科的名聲很不好,這又是個家裏有背景的人紮堆的地方,人家當然要排斥他。


    就比如前幾天的中秋節,辦公室幾個人都去吃飯,覃文彬正好路過,幾個人就當沒看到他,連招唿也不打一個,那是把他當透明人看待。


    就這麽一種根本沒什麽交集的關係,覃文彬何必要請他們吃飯?


    他一走,那幾個人都有些沉默。


    張婭既然親自給這小子定的職級,短時間內那就不能針對他了,要不然張婭會報複。


    可吳遠……


    一想到覃文彬一說吳遠有錢,吳遠那異於常人的反應,綜合科幾個人目光瞬間都詭異起來了。


    搞了吳遠,不就有一個正科級位置了?


    吳遠也知道這幫二世祖會這麽想,所以一看覃文彬離開,他立馬迴到辦公室板著臉道:“覃文彬這個人名聲多不好你們都知道,省直部門不待見他,在我們市教育局也沒人喜歡他,他的話你們要有個明確的分辨!”


    然後道:“今天起綜合科就少了一個打雜的民工,今後辦公室的事情誰做你們要心裏有數。”


    “科長就別挑撥我們和領導的關係了,覃主任從今天起就是教育局的領導,吳科長你這麽說,你是不是在妄圖搞內鬥?”坐在角落裏整天磨洋工的一個幹部譏笑道。


    吳遠還不敢罵他。


    這小子的老丈人很厲害,市人大的領導,劃不來招惹。


    但他篤定覃文彬一走,綜合科的事情肯定這幾個人不會做。


    他們一定會“懷念”覃文彬在的時候。


    於是,吳遠眼珠一轉道:“綜合科的雜務多,我可不得不逼著你們去跑腿了。下午下班後都集合一下,吃個飯,我先把醜話說到前麵。”


    他要請客吃飯,幾個人才都有了笑臉。


    不管將來怎麽搞工作,他吳遠既然請客,那就吃他的去,說不定喝點酒還能打探出吳遠貪贓枉法的證據。


    幾個人紛紛一看別人,自己都露出了笑容。


    大家都是官二代,誰還不知道誰啊,吳遠的科長之位你想要我也想要,那就看誰手段硬了。


    等吳遠一走,幾個人又紮堆在一起,紛紛猜測:“辦公室那可是牛局的地盤,你們說覃文彬去了會被怎麽對待?”


    有人篤定:“辦公室鬥爭,那不是覃文彬這個農民能想象的,看著吧,沒幾天他就被整垮了。”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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