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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雪旗瞅準他的肋下,手肘迅速捅了上去,被吳禹同用手掌擋住,拉著她的手臂,兩人一起坐到了地上。


    事發突然,慌亂之中,文雪旗在恍惚間看到,火苗在麵前一閃而過,額頭似乎有一瞬間的火星飛舞,空氣中有淡淡的燒焦羽毛的氣味。


    文雪旗摸了摸額頭,似乎有點不對勁,額前多了些僵硬的小東西;再一摸,還是有點不對勁,老娘的劉海哪去了?!


    吳禹同咽了一口唾沫,嘴唇咧開,標準的八顆牙齒笑,一張臉僵硬的要命,對著文雪旗一陣猛誇。


    “你知道嗎,對長得好看的人來說,發型根本無關緊要,就算是禿頭也是好看的。你就長得特別好看,根本不需要,發型那些外在的東西,來裝點你的美麗。尤其是劉海,對於你來說,簡直就是阻擋你美貌,被世人發現的絆腳石……”


    “……”


    混蛋啊,這可是閔堯誇讚過的發型,她專門為了他留下來的,就這樣“滋溜”光了,怎麽辦啊?


    於娜本來就長得那麽漂亮,發型上還占據優勢,她迴學校後怎麽跟她爭啊?


    混蛋啊!


    不咬死他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文雪旗抄起旁邊的碎木頭,毫不留情的打了過去,吳禹同跳到水缸後麵,繞著水缸躲避她的攻擊。


    “別激動,沒了劉海你依然是小仙女。”


    小仙女你大爺!


    文雪旗抄起一瓢水,對準他的頭潑去,被他吱哇亂叫著,僥幸躲過了。


    “你把額頭露出來更加大氣美麗,沒有劉海也沒啥,真的,喂喂,你輕點……”


    吳禹同跑到老桃樹下麵,抱著樹幹跟文雪旗周旋,文雪旗眼疾手快的扯住了他的衣袖,舉著木頭就要打過去,吳禹同趕緊求饒。


    “對不起,我錯了,請你寬恕我,別打了,要出人命了,求你!”


    文雪旗窩了一肚子的火,一想起劉海醜成了那個樣子,她就想把吳禹同的頭發全都拔光,怎麽可能輕易饒了他?


    眼見求和不成,吳禹同提出緊急解決辦法,“別打了,大不了我對你負責,以後娶……”


    “滾!”


    “好來!”


    一直在屋裏準備調料的文媽媽聞聲出來,吳禹同此時已經逃走,院子裏隻文雪旗一人。她看了一眼文雪旗那被火燎光的劉海,對她很是嫌棄。


    “一會拿剪刀來,俺給你絞了。快去燒鍋去,開鍋了叫俺,俺得搓麵條了。”


    文雪旗摸了摸光禿禿的額頭,對於自己的形象已然不抱希望。


    文媽媽把肉撈了出來,挑了幾塊好肉切成片,又留了半鍋湯在裏麵,小火煮著。


    她把搓好的麵條下入鍋裏煮,第一次開鍋的時候,加了半瓢水還有肉片;第二次開鍋的時候,把蔥花和食鹽放了進去。用勺子攪了攪,推著一堆麵條肉片在地鍋裏轉圈圈,這美味就算是做成了。


    這種麵條要的就是最淳樸的味道,自然不需要放過多的材料,簡單的蔥花稍作點綴就可以。


    在麵條煮好的同時,泥裏狗子燉豆腐也出鍋了,濃鬱的香味瞬間飄滿了小院,饞的家養的狗子一個勁的搖尾巴叫喚。


    豪豪是個屬饞貓的,鼻子尖的很,飯菜剛出鍋就跑迴來了,直奔鍋屋而去。文雪旗一把抱住他,臭小子,還沒迴複事情的進度呢,不說完了不準吃好吃的。


    豪豪如實迴答,說自己已經告知了兩個哥哥,他倆已經同意帶著他們一起去看電影。


    原來,文雪旗讓豪豪,去告訴柳笑笑的大弟和二弟,說是讓他倆去看電影的時候帶上他們,大家一起走路好壯膽。而作為迴報,文雪旗會從市裏,買梅豔芳的磁帶送給他們。


    兩個孩子都是梅老師的忠實粉絲,所以毫不猶豫的接受了這一提議。


    不需要吳禹同同行,有兩個大小夥子保護,這一趟他們去的更安全。


    文雪旗捏了塊肉塞到豪豪嘴裏,輕輕地揪了一下他的小臉,豪豪砸著嘴,吃的特別的滿足。


    本來想叫吳禹同來吃飯的,但是豪豪和文媽媽出去找了幾次,也沒有找到他。


    後來村會計捎來話,說是吳禹同要跟他喝兩盅,不能過來了,讓文媽媽一陣失望。


    畢竟,她從昨天就開始準備這一鍋飯,而現在吳禹同直接不過來了,有種被人瞧不起,不被尊重的感覺。


    好在村會計說,吳禹同晚上會過來吃飯,算是給了文媽媽一點臉麵。


    文媽媽把這事全算在文雪旗頭上,認為是她跟吳禹同吵架,得罪了這個大金主,所以吳禹同才這般給他們滋味受。


    “賤丫頭,都是你做的好事!”


    文雪旗聞言嗬嗬一笑,“我從小的時候你就教訓我,不準惹事,被人打罵就是我的錯,你都要再打我一遍。我害怕挨打,所以從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這一點你比誰都清楚,我又怎麽會得罪你的搖錢樹呢?”


    文媽媽聞言氣不打一處來,這個賤丫頭,還敢翻舊賬,說她對她不好?真是笑話,她是正兒八經的管教孩子,怎麽打都是應該的。


    “你又皮癢癢了是吧?你做錯了事,還敢跟俺頂嘴?”


    “我沒跟你頂嘴,我隻是想向你解釋,吳經理不是因為我才不來的。你為什麽不能相信我,反而那麽惡意的懷疑揣度我?我是你親生你養大,自小長在你身邊的孩子,而吳禹同隻是個外人,不是嗎?”


    為什麽那麽疼愛豪豪,那麽疼愛大姐,但是對她卻永遠是那麽冰冷殘酷的樣子。


    為什麽寧願相信別人,也從來不願意聽她解釋一句。


    小的時候她總覺得自己活得跟狗子一樣,任打任罵,不管做什麽都要被主人嫌棄,時常成為主人發泄情緒的對象,從來沒有人關心。


    後來才發現,她其實活得遠不如狗,起碼狗子被拴住了,院子裏隻有自己,它不會跟別的狗子比較,覺得自己受到的待遇不公平,更不會羨慕別的狗子。


    它是無知的,所以它是幸福的。


    但是她不同,她看到父母對待孩子的差別,她看到別人的家庭生活是怎樣的,所以她羨慕,她渴望,她不平,她心裏難受,她夜不能寐,她痛苦掙紮。


    文媽媽咬了一下嘴唇,白了她一眼,冷哼了一聲,心虛的鑽進了堂屋。


    “俺生你養你,自然知道你是什麽貨……”


    文雪旗聽了,有些悲涼,她拉著豪豪去了鍋屋,給他成了一碗羊肉麵,又把泥裏狗子燉豆腐盛了半碗出來,給他就著。自己則沒有吃一口。


    “快吃吧,吃完了姐姐帶你看電影去。”


    文媽媽卻突然從堂屋出來,把蘸料一同端了出來。


    “泥裏狗子燉豆腐,三分在鮮味,七分在蘸料。沒有蘸料怎麽吃啊,你怎麽這麽憨?”


    文雪旗瞥了她一眼,沒有接話,她媽端著蘸料幹站在那裏,有些尷尬。


    那是用碎花生,芝麻,辣椒粉,還有醋調的蘸料,底子用的是她媽自己曬得醬麩子。


    醬麩子是一水村的婦女娘們都要會的手藝。


    早的農曆四月份就開始了,晚的也不過六月份。


    把自家做的大饃饃挑出來幾個,煮上兩碗黃豆,加了大鹽水,放在瓷盆裏存著。用紫羅網袋子蓋在瓷盆上麵,不耽誤通風,也不耽誤曬太陽,還能隔開蒼蠅蚊蟲,保證衛生。


    在陽光晴好的時候,把瓷盆端出去,放在太陽底下暴曬,等到饃饃和黃豆慢慢的黴變,期間要注意不能沾了雨水,以防醬壞掉。


    剛開始的時候,每隔幾天去攪拌一次就行,後來黃豆變黑,饃饃跟著黴變,就要攪拌的勤快一些。等到醬液開始流出來後,往裏麵加上煮熟的花生和麩皮,還有瓜子米,充分攪拌,繼續晾曬。


    一段時間後,農家美味醬麩子就做好了。


    這東西是炒雞一水村必備的東西。


    又因為“無雞不成席”,所以作為炒雞必被調料的醬麩子,有很高的地位。


    真是沒想到,這麽重要的東西,她媽會主動拿出來給她吃。


    其實不是為了給她吃,隻是為了給豪豪吃才對。反正在她媽的心裏,她遠不如一條狗重要。


    文雪旗自然沒有吃東西,但也沒有走,她夾了塊瘦肉塞到豪豪嘴裏,讓他多吃點優質蛋白。


    文媽媽也沒有走,她站在一旁,看著豪豪吃東西,不時的說一句“慢點”“多吃點”“那個有營養”之類的話。


    兩人之間的氛圍有些尷尬,尤其當文媽媽把能叮囑的都叮囑,沒話可說之後。誰都不說話,就更尷尬了。


    文雪旗心想,反正她又不是嘮叨給自己聽的,愛說不說。


    倒是心思單純的豪豪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懵懂的問她,“二姐,婷婷姐夫跟咱們一起去看電影嗎?”


    文雪旗說不。


    她掏出衛生紙給豪豪擦了擦嘴,“豪豪,以後不管他叫婷婷姐夫了,叫吳禹同就行。吳禹同他忙,不能跟咱們一起去。你可以叫上好朋友一起,他去不去也沒什麽關係,對不對啊?”


    豪豪有些失望的“啊”了一聲,“我還想他給我買奶糖吃呢。”


    文雪旗被豪豪逗笑了,這個傻孩子,什麽糖姐姐不能給你買啊?


    “你放心,姐姐帶你去小賣鋪,買一堆零食拿著,保準讓你滿意。”


    文媽媽聽了不悅,在一旁阻止道,“好兒子,你不能叫人家名字,你得叫人家吳經理。咱不能沒大沒小,沒有規矩。”


    拉倒吧!


    窮得就剩下規矩和講究了!


    以為自己是鍾鳴鼎食之家還是怎麽地了?整天溫飽都發愁,還一味的講究這個。你怎麽不說按照規矩,不該讓吳禹同一個非親非故的大男人進門呢?


    該講究的不講究,不該講究的瞎講究。


    “豪豪,你聽姐姐說……”


    文雪旗趴在豪豪的耳邊說了自己的計劃,那孩子一聽這種好事,捂著嘴嘻嘻的笑起來。


    管他是姐夫還是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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