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手機響了,她急忙從包裏找出電話——


    嘉寶的哭聲在她耳邊轟鳴。


    “媽媽,你不要嘉寶了?你在哪裏,媽咪,你在哪裏!”


    “嘉寶,別哭,怎麽了?”


    尹綰綰的心頭一陣酸楚,跪坐在地上,眼淚順著眼角流淌。


    “媽媽,你怎麽還不迴家,是不是不要嘉寶了?嘉寶好想,好像你——媽咪,你——你什麽時候迴家?”


    尹綰綰咬著自己的手背,盡量不哭出來,平靜哄著嘉寶,說道:“媽咪現在孩子開會,工作很忙,嘉寶聽話,媽咪明天迴來,帶你出去玩……你想吃什麽,媽咪也買給你。”


    “我不吃,我隻想媽媽迴來……”


    尹綰綰乞求看著唐毅,而此刻他正低頭吃東西,特別專心——


    “聽話,先看會兒電視,媽咪一會兒就迴去……”


    放下電話,尹綰綰強忍著怒氣,對他說道:“唐毅……我家裏還有個五歲的女兒在等著我迴去……”


    唐毅沒說話。


    “你能明白孩子想念母親是什麽感受嗎?”


    唐毅還是不說話。


    尹綰綰忍無可忍,拿起他麵前的盤子狠狠砸到地上,對他大吼道:“唐毅,你以為把我關在你家裏,我就是你的了嗎?”


    唐毅驟然抬頭,眼睛裏是那種能燙傷人靈魂的熊熊火焰。


    “唐毅,你是在做夢!你最好不要欺人太甚,你要我逼到絕路,我就和你同歸於盡!”


    唐毅低下頭,安靜的說道:“你把東西吃了,我一會兒送你迴去——”


    齊家——


    哄嘉寶睡著後,尹綰綰蜷縮在沙發上,靠著葉盈盈的肩看著電視。


    她想盈盈一定是看到了自己身上的淤青,也一定有話想問自己。


    葉盈盈終於開口:“又是他嗎?”


    尹綰綰苦澀笑,點頭。


    “綰綰……你喜歡上了他對不對?”


    尹綰綰搖搖頭,腦海中卻突然浮現出,唐毅站在陽台上,那抹寂寞的背影。


    “你不喜歡他?”


    葉盈盈坐正身子,拉過她的手臂,露出手臂上斑駁的傷痕:“那他把你傷成這樣,你還要忍著?”


    “我說自己是被逼的,你信嗎?”


    “我認識的尹綰綰看起來很柔弱,但永遠不會屈服——她記得你當初剛出獄來找我的那天晚上,你說過自己就是餓死,都不會去求齊楚……綰綰,現在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是啊,若尹綰綰會輕易的屈服,也不會在監獄裏挺過去三年。


    當年她身無分文,走投無路的時候,都沒有想過認命,怎麽現在會這麽忍——


    尹綰綰自己都想不明白。


    她不是那種軟弱不堪的女人,可對著唐毅那雙跟齊楚近乎相似的眼睛時——


    她就會變得特別的軟弱,變得恐懼,會脫羧,任由他的擺布。


    因為他長得很像齊楚?


    但尹綰綰明明知道他不是,隻是長相一樣,他們的個性完全不同——


    “盈盈。”尹綰綰坐起身,迷茫的問道:“我真的好像變了——變得特別軟弱,是真正意義上的軟弱,也特別無能——麵對他的時候,我也總是無力去反抗——”


    葉盈盈有些驚訝,想了想,忽然指著她手腕上的淤青,問她:“你看見這些的時候,心裏是什麽感受?”


    “現在已經不那麽痛了,可是他總是這麽發瘋。”


    “你難道不覺得惡心,想吐嗎?”


    尹綰綰看看自己的手腕,沒有以前漂亮,可是不至於想要嘔吐——


    尹綰綰忽然又問道:“剛才的電視劇演的什麽劇情?”


    “不是眼睛瞎,還想著,想要遠遠看的愛人最後一眼——”


    尹綰綰怪異的眼神,讓葉盈盈恍然醒悟。


    她現在很冷靜。


    尹綰綰想自己對唐毅真的沒有一點感覺?


    和唐毅在一起,她會變得感情用事,會不由自主同情他,想要去關心他——


    -


    聽見有人進門來,尹綰綰匆忙擦掉臉上的眼淚,尹綰綰伸手去接住飄著香氣的清粥時,才發現端著清粥進來的唐毅——


    尹綰綰立刻縮迴手,身子往後移了移。


    “你好點了嗎?”


    唐毅坐在她的身邊,伸手幫她擦掉眼角的淚水。


    “嗯——”


    尹綰綰垂首,不知為什麽自己就是不想看他的那張臉——


    尹綰綰聽到唐毅的聲音很和氣,說道:“徐阿姨,先迴去吧,明天你也不用過來——我自己在家。”


    她聽見保姆應了一聲:“知道了,唐先生。”


    聽見保姆關門的聲音,尹綰綰心裏的驚恐開始逐漸蔓延——


    空蕩蕩的臥室,變得格外安靜,她能清楚地聽他們之間的唿吸聲。


    唐毅手裏端著碗,輕輕地吹散碗裏飄出的熱氣。


    “我自己吃。”


    “我來——”


    唐毅輕輕笑了一下:“我很久沒有煮過,所以今天煮出來的味道有點怪。”


    他還會煮粥?


    喂了她幾口之後,唐毅輕聲問她:“今晚可以不迴家嗎?”


    尹綰綰抬眼,看見他眼底的期待,令她的心好像被被重重撞擊了一下。


    隻是不知道唐毅眼中期待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她,還是他想念的那個女人。


    “唐先生,我有選擇權利嗎?”


    “我還是很高興你能這麽想的……”


    唐毅說這話的時候,露出來的笑容不是一般的邪惡。


    他的唇輕輕落在她的唇上,正要推開他的時候,手機聲響起來。


    唐毅依依不舍地離開她的唇,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表情隨即變得沉重。


    他似乎思考一下,才接通電話。


    “什麽事。”他站起身,轉身向門口走。


    電話中一個蒼老且威嚴的聲音傳來:“聽說你最近和齊氏那個死了老公的女人走的很近?”


    光是聽到聲音,尹綰綰就已不寒而栗,可見電話裏的人必定是個可怕的人。


    唐毅開門走出去,尹綰綰沒聽見後麵的話,隻聽見最後唐毅的口氣很不好地迴答:“我自有分寸!”


    尹綰綰輕輕推開門,剛巧聽見手機裏的聲音在吼道:“你自有分寸?別忘了你到s市的目的,你要是懂地分寸,就馬上迴來先跟安妮小姐完婚。”


    “我和安妮的婚事,我會和安妮商量。”


    唐毅的語氣從容,聽起來不大像和長者說話的口氣。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與安妮結婚是你繼承遺產的先決條件,安妮已經忍氣吞聲等了你這麽久,你還想讓安妮小姐等到什麽時候?”


    “我承認安妮是個好女孩兒,我會娶她,但不是現在……”


    “我告訴你,老板立下的遺囑,如果你不娶安妮小姐,一分錢的遺產都別想得到——那是你一輩子都沒見過的問問數字——”


    長者語氣裏沒有一點餘地。


    “你馬上迴來,跟那個女人立刻劃清界限。”


    唐毅的聲音也更加的強硬:“這是我自己的事,我會處理。”


    “你什麽意思?是不是想為了一個不值得的女人毀了自己?”


    “不值得?”


    唐毅冷哼了一聲,說:“那麽在你的心裏我算是什麽,一個任你擺布的提線木偶?”


    “你?!這些年不是阿叔悉心栽培你,你能有今天?”


    唐毅寒冷刺骨的笑聲。


    “我答應幫他,這是等價交換,在他心裏,我還不如安妮!”


    安靜的房間,就連唿吸聲都非常清晰——


    過了好一會,她才聽見手機裏聲音有些微顫:“你居然敢這麽和我說話,我是遺產管理人,你想不想拿到遺產……不管你是怎麽想的,你明天給我迴酞國。”


    “我不會迴去。”


    “你以為自己的翅膀硬了,就收拾不了你了嗎!”


    “我告訴你,隻要她還活著,我就要和她在一起。”


    “你……”


    唐毅的眉心緊蹙,修長的手指用力揉著雙眸,看起來整個人都不好受。


    電話裏的聲音越咳越厲害,唐毅終於聽不下去,做出了讓步。


    “我——”唐毅聲音低了很多。


    “我知道你們疼愛安妮,看不得安妮受委屈,我會抽出時間迴酞國,我也想跟你們好好談談。”


    “嗯!”


    手機裏眼裏的聲音也緩和了一點:“男人可以在外麵逢場作戲,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你忘不了那個女人,我也能夠理解,可你要顧慮一下安妮的感受,安妮愛你,你也不能一直傷害她——”


    “我知道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唐毅看看她,擠出一個無奈的微笑,掛斷電話。


    唐毅倚在沙發上,優雅地抽煙,身上沒有一點卑微,一如初見般的驕傲。


    “唐毅……”


    唐毅沒有看她,牽動了一下嘴角,說道:“非要叫得這麽陌生?”


    尹綰綰自認為自己是個理智的女人,能把感情和感動區分。


    今天聽見唐毅說隻要她活著就要和自己在一起時,尹綰綰的心莫名為這句話感動了。


    如果他們之間不是還隔著兩個人,尹綰綰想自己會對他上心的。


    尹綰綰沒有打擾他,安靜的坐在他身邊,陪著他。


    唐毅吸完最後一支煙,臉上的愁色絲毫沒有隱退的跡象。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種連自己的人生都無法支配的人,就不應該去打擾別人的生活?”


    尹綰綰很認真的點頭說道:“唐毅,如果我是你,我會馬上迴去和安妮小姐結婚,好好珍惜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不要再去想以前的痛苦。”


    他手指關節縮緊,雙唇微微顫動,說道:“我——這麽說,是我打擾了你的生活,是不是?”


    尹綰綰審視了一下手臂上的淤青,不得不咽迴“是”,明哲保身才明智,還是忍了吧。


    她的手機在這個響起,結束了詭異的氣氛。


    她拿出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謙人,還真會選時候,出現在她最需要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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