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也後知後覺自己說錯了話,她又下意識轉頭朝帝王看去,一下子撞進了男人漆黑深邃的眸子裏。


    那雙眼古井無波,可越是平靜越叫她膽寒,這男人吃起醋來,簡直令人發指。


    “咳,本宮見姚侍郎的衣裳上沾滿了鮮血,便隨口一問,別無他意。”


    這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帝王的劍眉輕蹙了起來,眼底似乎裹挾著危險的光芒。


    青蘭在自家主子身後無奈搖頭。


    姑娘啊,您平日裏不是挺機靈的麽?為何總在關鍵時候犯傻?


    您這一解釋,弄得陛下好像肚量很小似的,而且還有點欲蓋彌彰的意思,不如保持沉默呢。


    眼看周遭的氣氛漸漸變得不對勁,姚華又急忙拱手作揖,“微臣謝娘娘關心,我不曾受傷,衣物上都是叛軍的血。”


    說此一頓,他連連朝後退了數步,繼續道:“臣衣冠不潔,衝撞了娘娘,還望娘娘恕罪。”


    他不說還好,他這一說,雲卿確實有點兒反胃。


    倒不是她厭惡他身上的不潔,而是懷孕後嗅覺變得脆弱敏感,稍重一點的氣味她都聞不了。


    帝王瞧出了她的不適,偏頭對吳公公道:“引姚侍郎去偏殿沐浴更衣。”


    吳公公跟個人精似的,聞言哪還不知陛下是想刻意將姚二郎與皇後娘娘隔開?


    “老奴遵旨。”他利索的應了一聲,而後朝姚華做了個請的手勢,“侍郎,您隨老奴走吧。”


    姚華用眼角餘光睨了下對麵的女子,眸色有些留戀,也有些不舍。


    可他深知這姑娘不是他能肖想的了,若執迷不悟,便是害人害己。


    能看她一眼,見她麵色紅潤,精神十足,便知她過得不錯,這就夠了。


    雲卿看著表兄漸行漸遠的背影,緩緩攥緊手中的繡帕。


    她想她或許應該找個時間與姚華好好聊一聊,把話說清楚。


    總不能冷眼看著他一直這樣耗下去,耽誤了終身大事。


    “人都沒了影,還眼巴巴的瞧著呢?”


    耳邊傳來某人陰陽怪氣的聲音,拉迴了雲卿恍惚的思緒。


    她緩緩走上前,開始仔細打量起來。


    帝王緊盯著她精致的眉眼,冷笑道:“朕穿著玄色的衣袍,不顯眼,跟人家血染白衣沒法比。”


    “……”


    好酸啊!


    這是把醋壇子掀了個底朝天吧?


    皇後娘娘緩緩抬起胳膊,將掌心貼在他的胸膛上,仰頭笑眯眯地看著他。


    “我家郎君才不會在外麵受傷,迴來叫我擔心呢。”


    嘖!


    這張小嘴慣會說甜言蜜語,聽得多了,假的成了真的,真的也會變成假的。


    沒點能耐,壓根就分不清真真假假,隻能被她哄得暈頭轉向的失了分寸。


    “你這招對朕沒用,歇歇吧。”


    雲卿撇了撇嘴,緩緩抽迴手掌,“陛下這就膩了臣妾嗎?好吧,那我跟別人說去。”


    話落,她轉身準備離開。


    帝王又好氣又好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拉著她朝正殿內走去。


    看似兇神惡煞的,不過力道與步伐掌控得極好,到底顧及她有了身孕,哪怕被醋勁衝昏頭腦,依舊保持著一絲理智。


    雲卿慢他一步,笑意盈盈看著他挺闊的背影,伸出另一隻手握住男人攥著她腕骨的手掌。


    “陛下慢點兒,臣妾跟不上。”


    語調裏滿是撒嬌的意味,皇帝陛下很受用,麵上的寒霜消退了幾分。


    進了殿內,不用他提醒,雲卿順勢圈住他的後頸,踮起腳尖吻住了他。


    氣息相融,男人漸漸反客為主。


    好一番廝磨後,他才依依不舍的離開,與她額頭相抵。


    要不是顧院首再三囑咐他孕婦進入孕晚期不能受太大的刺激,他非得將她拖進寢殿好好懲罰一番不可。


    雲卿的胳膊從他後頸滑下來,緩緩圈住他的勁腰。


    “臣妾壓根就不知道表兄去了戰場,也沒關注過他的行蹤,我隻念著陛下,聽說您出了宮,我擔心了一整日呢。”


    說完,她埋首進他的胸口,又哼哼唧唧的補充,“您倒好,一迴來就冤枉我,我現在很難過,你趕緊哄哄。”


    蕭痕垂頭吻了吻她光滑的額頭,啞聲開口,“你的竹馬太過出眾,文能安邦武能定國,長得還俊俏,而且你們有太多的往事可追憶,朕沒道理不醋。”


    “逛青樓喝花酒能是什麽好的迴憶?我都恨不得那些事沒發生過呢,不然被有心之人扒出來,我賢後的名聲怎麽辦?”


    皇後娘娘嘰裏咕嚕說了一大堆。


    雖然聲音壓得很低,但帝王還是聽了個大概。


    他緩緩摟緊她的腰,薄唇勾起一抹溫柔的笑。


    “有朕在,沒人敢詆毀你,你想逛青樓喝花酒,朕以後可以陪你去。”


    雲卿瞪大雙眼,“我是瘋了才會帶著自己的夫君去逛青樓。”


    ‘夫君’二字取悅到了帝王,心底那點醋勁一下子散了個幹淨。


    他能不能理解成這女人帶姚華去逛青樓喝花酒,是因為對他不感興趣,所以無所謂?


    這麽想的話,他瞬間就舒坦了。


    “行,那咱們不去青樓,朕陪你碧湖泛舟。”


    “……”


    這人非得在此事上爭個輸贏嗎?是不是她以前與表哥做過的事,他都要她陪著他再做一遍?


    幼不幼稚啊?


    想起到乾寧殿來的目的,她急忙掙脫他的懷抱,從袖中取出一封信箋遞給他。


    “陛下瞧瞧。”


    蕭痕扶著她坐在東次間的軟榻上,然後接過書信翻看起來。


    “這是誰寫給你的?”


    雲卿如實告知,“安置營的管事,通過玉品坊的掌櫃遞進來的。”


    管事的在信上說他發現安置營內的一個壯漢暗中與蘇黨的官員見了麵,而後那壯漢召集了十幾人在一處隱秘之地議事。


    他猜測蘇黨的人混入了安置營內,這些人平時瞧著無害,但關鍵時刻或許會給城中百姓帶來災難。


    給她寫信,是想請她上達天聽,並提前做好防範,避免造成什麽大的傷亡。


    “臣妾覺得不止安置營內有蘇黨的人,那些魚龍混雜的地方,比如乞丐窩貧民窟之類的,也不可忽視。”


    蕭痕緩緩攥緊了手中的信箋。


    他最近將注意力放在調兵與布防之上,倒是忽略了盛京城內。


    如果沒有這封信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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