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猛地從繡墩上站了起來。


    “他來做什麽?”


    青蘭搖頭,視線落在了蕭痕身上。


    她剛才在外麵已經認出了他就是幾天前在街頭遇到的那位公子,所以這會並不驚訝。


    不過姑娘私下會見外男,這要是被裴玄逮住了,指不定鬧成什麽樣。


    雲卿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現在請他出去,鐵定會跟裴玄撞個正著。


    他們倆雖然清清白白的,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裴玄畢竟是國公府的世子爺。


    他要是存心為難墨公子,墨閣的日子也不好過。


    她不能連累他!


    “公子,你先去屏風後躲一下吧,我夫君來了。”


    她說得又快又急,眼尾都泛起了不正常的紅。


    蕭痕有種想要將她擁入懷中,獨自欣賞她這芙蓉麵的衝動。


    至於那裴玄,即使進來了又如何?


    見到他後,還不是得乖乖的跪地叩首。


    雲卿見他如同石雕般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又聽外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更加著急了。


    她也顧不得男女之防,大步走到他麵前,攥住他的胳膊將他拉了起來,推著他往屏風走去。


    “委屈公子在裏麵待會兒。”


    蕭痕揚了揚眉。


    她這著急忙慌的模樣,竟給他一種她在藏野男人的錯覺。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他直接氣笑了。


    堂堂天子,坐擁四海,被人塞進這方寸之地,一副偷情被抓包的架勢……


    也就她敢這麽以下犯上。


    偏偏這小女人還不怕死的警告,“藏好了啊,千萬別出聲。”


    “……”


    雲卿又將屏風往角落裏推了推。


    這下皇帝陛下緊緊的貼在牆麵,連胳膊都抬不起來了。


    蕭痕:“……”


    雲卿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擺與發髻,剛坐迴繡墩上,暖閣的門就被裴玄給推開了。


    見妻子正坐在桌前優哉悠哉的喝茶,俊臉頓時沉了下去。


    “雲氏,有你這麽做媳婦的麽?母親病倒,你不去跟前伺候,居然還跑到外麵來喝茶?”


    徐氏病倒了?


    也對,她命賬房限製了各房的吃穿用度,老太婆不病才怪。


    “首先,你裴家要貶妻為妾,我算哪門子的宗婦?


    其次,我若不出來賺錢,你們一大家子吃什麽,西北風嗎?”


    裴玄一噎,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你不是還好好的做著你的世子夫人麽?”


    雲卿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


    瞧他這口氣,好似抬舉妾室為平妻的事情不曾發生過一樣。


    他還要不要臉?


    “我之所以還頂著這麽個頭銜,是陛下與太後體恤,


    如果沒有他們為我撐腰,你裴玄的妾早爬我頭上去了。”


    裴玄被堵得啞口無言。


    急促唿吸間,他隱約嗅到了一股特殊的氣味。


    龍涎香?


    “你這屋子裏藏了人?”


    雲卿霍地抬眸,心驚的同時直接將手中的杯子猛砸在了地上。


    “世子爺學什麽不好,非得學那街頭的瘋狗?”


    裴玄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脫口問,“你這話什麽意思?”


    雲卿冷笑,“亂咬人。”


    說完,她下意識攥緊了拳頭。


    這渣狗怎麽知道屋內藏了人?


    她露出什麽破綻了嗎?


    明明沒留下任何痕跡啊。


    可憐雲卿甚少與皇室的人接觸,對龍涎香的氣味不敏感。


    裴玄不同,他無數次麵聖,無論是禦書房還是乾寧殿都熏染著這種香。


    不想記住都難!


    “雲氏,你別太過分了。”


    裴玄低喝出聲,將注意力全放在妻子身上,倒是將那香味給忽略掉了。


    當然,最主要的是那香隻有禁宮才有,他潛意識裏覺得陛下不會出現在這。


    隻當自己嗅錯了。


    雲卿見他不再執著於屋內是否藏了人,暗自鬆口氣的同時,連忙轉移話題:


    “不知世子過來所為何事?”


    裴玄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他還有求於她,也不想鬧得太難看。


    “我剛才去府中取銀子,賬房說超過五十兩得經你同意,這才過來尋你。”


    原來是為了銀子啊。


    雲卿心中冷笑連連,麵上卻平靜無波。


    裴玄又道,“都是一家人,你又何必在銀錢方麵苛待各房?


    迴去後將那命令收迴去,別讓家裏那些姨娘庶弟們看笑話。”


    收迴命令?


    雲卿差點氣笑。


    他動動嘴皮子就行了,她卻要掏一大把銀子,真當她是大冤種嗎?


    那般羞辱了她之後,他憑什麽認為她願意掏這個錢?


    “國公府的田產店鋪每年隻能產出一萬兩的利潤,不緊著點花,下半年大家都吃土了。”


    裴玄蹙了蹙眉,質問,“你的嫁妝銀子呢?先拿出來墊著?”


    雲卿瞪大雙眼,不敢置信的問:“你那些同僚們都是靠妻子的嫁妝維持府上生活的嗎?”


    裴玄被嘔得臉色青一陣紫一陣的。


    “雲氏,你莫要無理取鬧,過去三年你不也是這麽貼的麽?”


    所以他們就把她這種倒貼行為當做了理所當然?


    雲卿怒極反笑,譏諷道:“如果世子覺得我刻薄,大可以寫下和離書,咱們一拍兩散。”


    屏風後的帝王從她口中聽到‘和離’二字,才真正相信她是鐵了心要離開國公府。


    男人唇角勾起一抹輕柔的笑。


    她有這個打算就好辦了,他會竭盡全力幫她達成所願的。


    裴玄又聽她提起和離,臉色變得更加陰沉。


    “你做夢,隻要我活著一天,你就休想離開國公府。”


    他的迴答在雲卿的意料之中。


    不然她也不會讓餘伯去收集這渣男的把柄。


    說到底,還是她那豐厚的嫁妝絆住了她的腳。


    可沒那嫁妝,她早就被裴家人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不和離就不和離,你也別逼我拿嫁妝補貼家用,否則我讓整個盛京皆知你的嘴臉。”


    裴玄氣得額頭青筋暴起。


    他一連深吸了好幾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後,才咬著牙道:


    “不補貼家用,總該補貼給我用吧?我急需三萬兩銀子打點官場,你先拿給我。”


    “……”


    “……”


    一開口就整整三萬兩?


    雲卿覺得吧,這渣男的臉皮真是厚得堪比城牆了。


    他有什麽資格讓她貼銀子給他?


    是利用了她擺脫永樂公主招婿?還是染指別的女人給她戴了綠帽?


    “我認識永順錢莊的掌櫃,如果世子缺錢,我可以引薦你去他那裏借。”


    裴玄忍了這麽久,終是忍無可忍了。


    他幾步上前,一把扣住雲卿的胳膊,將她猛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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