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婪也死了。


    此刻隻剩下暴怒男、暴食女、淫欲男,還有顏津月。


    她仔細打量著他們的表情,暴怒的眉間眼梢隱隱有即將勝利的喜悅,而淫欲眉宇陰沉、唇色灰白,時不時看向自己的斷臂,顯然還鬱結於此。


    至於暴食女,那稍縱而逝的喜色之後又恢複了波瀾不興。


    曾經顏津月總將她比作一灘沉默的死水,現在她有了另一種感受:她應該是江流,表麵平如鏡麵,實則暗流洶湧,瘦弱單薄的身體裏蘊藏著難以想象的力量。


    顏津月能感受那股力量的兇悍,從她的骨頭裏如一把尖刀刺出,可那把尖刀對的不是她。


    剛開始暴食女對她的被票出審判無動於衷,因為她以為來這裏的所有人都是有“罪”的,都是該“罰”的,因而漠視。


    可當她知曉顏津月是清白的,並非是如傲慢、貪婪等窮兇極惡之徒後,態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在昨晚她被“怪物”挾持時,不顧自己安危提醒“怪物”守約。


    試想一下,若是“怪物”不是謝樓霧,怎麽可能守約,怕不是把她們兩個都給一起撕了。


    顏津月是真覺得她有趣,一個把丈夫大卸八塊後屍體泡在福爾馬林裏、還擺在房間正中央的狠女人,本可能是暴怒他們這些人一樣是泯滅人性的,可居然還存有善念,那她背後的故事又是什麽……


    “我要走了。”謝樓霧說。


    暴怒和淫欲站立刻起身,恭送道:“使者大人您慢走。”


    可男人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隻微眯著眼看著顏津月的方向。小姑娘則是看身邊的暴食女想得出神,或許都沒聽見他講話。


    謝樓霧又說了一遍:“我要走了。”


    暴食女已經察覺到不對了,衝著看自己入神的小姑娘指了指身後。


    顏津月恍然初醒般扭過頭,對上男人幽深鬱悶的眼睛,這才意識到自己冷落了他,忙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哄他:


    “使者大人您慢走。”


    小姑娘咬字軟綿綿的,還甜,音調十八彎,跟哄小孩似的。


    謝樓霧心裏的那點酸消了,故作矜持地微點下巴,還端著清肅的神情。


    顏津月抿唇低下頭,強忍下笑,下巴卻被一根冰潤的手指勾起。她望向男人的黑眸,眨了眨眼,疑惑這一出是……


    暴怒、淫欲、包括一向暴食都目瞪口呆。


    因為男人當著他們的麵吻住了少女的唇,雖隻是蜻蜓點水一吻,但已經足夠驚掉他們的下巴。


    “人我也帶走了。”謝樓霧現在是徹底懶得裝了,女朋友沉迷於“斷案”都忽視了他,這可不是他想要的。要知道,這個副本他創造的初衷,完全就是和女友戀愛。


    他彎腰把少女打橫抱起,在他們驚愕的眼神中,不管不顧地走出小屋。


    雪已經停了,陽光明媚,把一望無際的雪原照得璀璨耀眼,像是鍍上了一層碎金。


    “那女人是使者的……”暴怒不可置信。


    淫欲也是,他若有所思望向自己的斷臂,冷汗直冒。此刻他隻慶幸昨晚,他色心上頭後隻偷拿了一條少女的襯衫,否則斷的應該就不是他的手臂了。


    他用另一隻好的手摸了下自己的脖子,還在。


    倒是暴食女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淺淺勾了唇角,便拋開兩個蠢貨獨自迴房間去。


    她的丈夫還在等她。


    她撫摸上裝著福爾馬林和石塊的透明水缸,笑得更加瘋狂。


    ……


    “你怎麽——”顏津月剛想開口問,就被落在眼皮上灼熱的吻止住話音,睫毛都在顫抖。


    “快結束了。”謝樓霧說,他把小姑娘摟進懷裏,手指順著她的發絲,“你不該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嗎?”


    顏津月被他沒由頭的醋意逗笑,手指在他的心口打圈:“死神大人,這不是您設定的副本嗎?也是您讓我闖的呀?”


    小姑娘笑得蔫兒壞,像是小狐狸,狡黠又可愛。


    謝樓霧也跟著她一起笑,“是我。所以,本死神大人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知道就好。”顏津月笑得更是前仰後合,“所以,你把我帶出來是?”


    “繼續約會。”謝樓霧說,他的手指強勢穿過少女的指縫,握緊,嚴絲合縫,強烈表達著占有欲。


    他牽著她一步一步往前走,漫入迷霧之中。


    周遭視野迷蒙,什麽都看不清。


    顏津月疑惑:“你要帶我去哪?”


    “等一下就知道了。”男人賣了個關子。


    “你不會要把我賣了吧?”顏津月故意揚長語調。


    “放心,舍不得賣。”男人輕笑。


    終於,男人先停下腳步,顏津月跟著停下。


    幾瞬之息,濃霧消散,天地澄明,炫彩的光線一時晃了眼睛,待適應之後,顏津月慢慢睜開眼,驚歎得久久無法言語。


    眼前是一座冰雪打造的城堡。


    高聳、華麗、晶瑩剔透。


    “要進去看看嗎?”謝樓霧垂眸看她,眉眼溫潤如畫。


    顏津月迫不及待地點頭。


    兩人踏上冰雪階梯,一步一步走向城堡大門,而到達的那一瞬間,大門便自動向兩邊打開,像是在歡迎它的主人。


    顏津月走進去,先是被兩側冰雪雕刻的小動物吸引,有小鹿、有白馬、還有小貓、小兔子,都是她喜歡的小動物。


    而最吸引她的當屬於城堡頂端的那一輪皎潔明亮的冰月亮。


    “你小時候說過想要成為公主,穿最漂亮的公主裙,住在城堡裏,還要每天都看見月亮。”男人的聲音如春日山澗潺潺的溪水,緩緩淌過她的心髒。


    顏津月捂住嘴,可眼睛裏已經淚光盈盈。


    “你怎麽什麽都記得啊……”她忍不住了,埋在他懷裏哭。


    因為,這是他漫長的、黯淡無光的世界裏,唯一支撐他走下去的信念。


    沒有人知道,他下定決心走出孤兒院後需要走多長多遠的一段路,他走過多少個岔路口才能迴正,他攀爬多少座高山才能夠得到他的小姑娘……


    這個遊戲是他私心作祟為心愛之人打造的幻想世界。


    他以靈魂為祭,隻為得到她。


    而她無需知道這些,隻要愛他便足夠了。


    “因為我愛你。”


    謝樓霧把她摟得更緊,心髒疾速跳動,這是失而複得後靈魂的震顫。


    “這個副本結束後,我們都會出去嗎?”顏津月感受著他的氣息,問。


    “會的,這個副本結束後,一切都會結束。”


    “那我們出去就結婚吧。”顏津月揚起臉,認真地看向他的眼睛。


    “什麽?”謝樓霧怔了下。


    “我們結婚。”顏津月鄭重道,“我想永遠永遠和你在一起。”


    小姑娘琥珀色的眼眸柔軟、水潤,飽含對他的愛意,謝樓霧能看得到。


    “好。”他俯身吻住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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