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了爺爺的電話之後,餘寒驍就買了m國的最近一班機票,然後就在候機廳等著。


    餘寒驍此刻有些難以言明的緊張,他們已經六年未見,如今的他會是什麽模樣,長高了嗎,是不是已經比自己還要高大還要英俊。


    他從小長相就出眾,完美的繼承了父親的帥氣,反觀自己,偏像母親,俊逸中帶著份陰柔。


    其實有句話餘寒驍一直未說過,從小阿川和餘沐陽的長相更為相像,在外人眼裏他們更像是兩兄弟,自己也是暗暗地吃過醋的。


    他從心底裏覺得,阿川是自己一個人的弟弟,是自己最親近的人,雖然與餘沐陽也是堂兄弟,他還是不想他們更親昵了去。


    之前的他,幼稚而認真,沒有那麽多蠅營狗苟的心思,每天隻喜歡和阿川在一起,看著他慢慢的長大,變成眉目清秀的少年,他總是很歡愉,到哪裏都不忘了帶著他。


    直到後來慢慢長大,自己被父母追權奪勢的心思一點一點浸染,他們無數次的告訴自己,寒驍,你要爭氣,你要為我們家爭一份權勢,求一份安心。


    可是現在,真的安心了嗎?


    自己僅那一次對阿川狠下心來,可是就是那一次,讓他們之間的關係裂開巨大的縫隙來,然後再也無法恢複如初。


    想起那個清潤的少年,他從小幹幹淨淨的長大,沒有接觸過一點的黑暗,他的眸子幹淨透徹,仿佛總是閃著光。


    可是六年前,他眼裏的光熄滅了。


    他不敢去想,不能去想,這麽多年,他經曆了什麽,受到了怎樣的傷害。


    直到機場傳來了登記的提示,他才起身走了過去,上了飛機,他望著窗外的天空,神色清明,自己年少時犯的錯,不知要多久才能真正彌補,而那個少年,往後的日子裏還會不會滿眼帶光的看著自己。


    他想要守住那道光,就像自己承諾的那樣。


    他曾說:阿川,哥要讓你做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永遠都像這樣笑。


    曾經是自己讓他墜入了深淵,那麽現在也讓自己,去拉他出來,活在陽光裏。


    安城到m國不過三四個小時,從前從未想過,原來他們相隔的僅僅隻是這麽短的距離,自己卻狠心的一次都沒有去過。


    以往的歲月裏,自己究竟做了些多少畜生的事啊。


    直到站定在那個地方,那是自己六年前差人給他安排的地方,如今好像還是原來的樣子,不大的別墅裏種了許多的花草,還有幾隻貓咪在懶懶的曬著太陽,看著歲月靜好的模樣。


    他沒有看到那個想見的人,走到別墅門前按了門鈴,半天都沒有聽到有人出來,他有些泄氣,卻還是一直按著,他肯定在這,他的阿川,最是柔軟,他喜愛花草,喜歡小動物。


    那個少年,溫暖的不像話,自己卻把他弄丟了。


    他不敢唿喊,他怕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更加不肯出來了,隻是固執的站著,等著那個人,他相信他會來的,他從來都是善良的人,從不會做出把人晾在門口的舉動。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餘寒驍感覺自己的腳都有些麻木了,才看到那道身影慢慢的走出來,他那麽瘦,臉上毫無血色,看著好像是生了一場大病。


    他的個子長高了,現在比自己更加高一些,隻是太過瘦弱,讓人看一眼都覺得心疼。


    餘寒川慢慢的走到門口,直到看到那道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身影,神情淡漠,“你來這裏做什麽,看看我死了沒有嗎?”


    餘寒驍看著他這模樣很是擔心,“阿川,你怎麽了,是生病了嗎?哥帶你去看病好不好?”


    他抬眼去望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差點讓餘寒驍迴到了過去,迴到了他們年少的時候,他總是這麽看著自己。


    但是此刻,他的話卻是極冷的,“嗬,我所有的苦難都是拜你所賜,你不必過來假惺惺的上演一幕兄弟情深的戲碼,我與你之間,早已毫無情分。早在六年前,我們不再是親人了。”


    餘寒驍站在門前有些著急,“阿川,我知道你怨我恨我,但是你現在看著實在太虛弱了,讓我先進去好不好,我帶你去看醫生。”


    “不必。”他落下兩字,轉身迴去,隻留餘寒驍一人站在原地,絕望的喊道,“阿川,阿川,哥真的錯了,你讓哥進去好不好?”


    他沒有轉身也沒有迴頭,一步一步的走進了房子裏,關上了門,仿佛外麵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隻是,他還是紅了眼眶,看著那個自己思念過無數次,恨過無數次的男人,內心悲涼。


    那曾經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可是卻硬生生的將他推入了深淵,然後再也沒有一絲溫情。仿佛自己的存在就是個障礙,讓他等不及要掃除,要解決。


    他捂住嘴巴,輕聲的咳嗽,那咳嗽聲一聲一聲的沒有間斷,直到他感覺自己有些熬不住,才站起身來,去拿了藥服下。


    從小自己的身體就不算好,總是有些小病小痛,特別是六年前那一次持續高燒,讓自己的身體更加衰頹了下去。


    自己如今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身體卻好像是一個七旬老翁般,脆弱不堪,因著這破敗的身體,他不敢去愛亦不敢接受被愛,他怕會令對方失望,覺得自己是個病秧子,守不了她護不了她。


    他想要迴國,迴到自己熟悉的地方,迴到家人身邊,可是自己不過是一個被放逐的人,又有什麽資格迴去呢,沒有人會歡迎自己。


    這個空蕩蕩的別墅,隻有他一個人,他偶爾和自己說話,或者長久的不發一言。他沒有朋友,排斥一切外來的人,將自己禁錮在這個地方,固執而絕望。


    如今自己終於等到了那個人來找自己,可是卻一點都不快樂,這麽多年過去,自己對他的兄弟情誼早已慢慢的淡去,直到自己已經可以很久不想起他了,他甚至以為自己可以忘了他,忘了那對父母。


    可是直到那通電話,將他從現實中拉迴,他憤怒,他傷心,他恨,他說著自己從未說過的狠毒的話,去詛咒著他,他隻願此生不複相見。


    可是現在的他卻出現在了自己的門口,一遍遍的和他道歉,一遍遍懺悔。


    甚至,還和小時候一樣關心著他。


    他不覺得開心,隻覺得諷刺。


    這一切來得太晚了,就沒有意義了。


    自己對他,對他們早已毫無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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