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小妹攔住了她,要她填寫來訪登記。她看了看表格,填上名字和要找的人。


    前台小妹看到她寫上了邱風的名字,不禁驚奇地問:“你找邱經理啊?”


    “嗯,是啊。他不在公司嗎?”許淨如簽完了字,放下筆。


    “他在六樓,從那邊電梯上去。”前台小妹打量著她,“你是邱經理的什麽人?”


    許淨如淺淺地笑了笑,“他是我丈夫。”拿著文件袋向電梯走去。


    可是,當她站在電梯前,看著正好打開的電梯門時,她猶豫了,因為過去曾經被困在這座電梯裏,她仍心有餘悸。


    六樓,並不高啊,可以步行。


    下了決心,她向自己點了點頭,走向旁邊的步行梯,拾級而上。


    爬了三層樓,她感覺腳底暖和,身上也暖了,將風帽脫下來拿在手上,繼續向上走著。


    再轉一個角,就快到達第五層了,她停了停,抬起目光向上望去,隻看到層層疊疊的樓梯扶手。她笑了笑,感覺有些暈眩,趕緊低下頭,繼續向上邁著台階。


    她穿的是棉靴,落地無聲。


    然後,她突然聽見一個熟悉的男聲,和一個熟悉的女聲,正在上一層樓梯間對話。


    “你為什麽要將你不要的舊鞋子送給淨如?”這是她的丈夫,邱風的聲音。


    聽到他念著自己的名字,許淨如停下腳步,手扶在樓梯欄杆上,抬起目光望了上去,可是什麽都看不到,隻聽到上麵清晰地傳下來他們對話的聲音。


    “淨如,叫得可真親熱。”李玉筠的聲音裏,含著一種粘膩的嬌俏,“你說鞋子嗎?我以為,你會喜歡看到那雙鞋子,你不是說很漂亮嗎?看到那雙鞋,你有沒有想到我?那段甜蜜的過去,我還會常常懷念喲。”


    許淨如輕輕咬著下唇,心頭迅速地掠過一些不具體的東西,快得她抓不住,扶在欄杆上的手突然抓緊,她屏息凝神,聽著上麵的對話。


    “你真無恥!”他的聲音有些嚴厲。


    “風,你怎麽這樣說?我不信你這麽快就會忘記我們那些過去的時光。”李玉筠略帶向往,甜蜜地說:“你幫我梳頭發,結辯子,那是我的專屬,好不好?不要對別的女人做同樣的事,好不好?”


    好甜美的撒嬌啊,任何男人都無法抗拒的吧?


    許淨如唇角微顫,漸漸勾起一個怪異的弧度,原來,自己什麽都不是,隻不過是“別的女人”。


    “你還想念那些往事嗎?”果然,邱風的聲音低了下來,但依然清晰。


    “當然了,雖然我嫁了利亞,但是我心裏還是會常常想起過去啊,我原本以為可以在家裏常常見到你,可是,你居然都不迴家住了。”李玉筠淡淡地抱怨著,“風,你真的會忘記我們的過去嗎?你真的能放得下嗎?”


    “……我怎麽可能會忘記……”他迴答著,聲音低沉,“又怎麽能放下……”


    夠了。聽到這些就已經足夠了,許淨如一個利落地轉身,一刻也沒有停留,下樓的腳步毫不猶豫。


    .


    樓道裏。


    邱風輕輕勾起唇角,一抹嘲諷浮在唇邊,“……因為不能忘記,所以才看清楚你是什麽樣的女人。其實我很慶幸,沒有跟你繼續下去。還有,淨如她不是別的女人,她是我的妻子,請你記住這一點,以後不要再接近她!”


    拋下這句不算狠的警告,他轉身上樓,不再迴頭。


    “嗬,好象很恩愛嘛,可惜了,表象代表不了實質。”李玉筠揚起聲音,“我知道你心裏的掙紮……”。


    .


    將文件袋交給前台小妹,許淨如輕快地笑著:“麻煩,請幫我轉交給邱經理。”


    前台小妹疑問地望她,“你沒有找到他嗎?會不會是在開會?”


    “不是。因為他正在與重要的人說話,所以我沒有打擾他。”許淨如輕輕地舒了一口氣,“麻煩你了。”


    出了大門,站到馬路邊,許淨如突然輕笑一聲。


    “哈,今天是我的生日呢。好特別的生日禮物!”她自語著,“我過生日去。”


    .


    邱風站在窗前,撐在窗框上的手,指間香煙已然燃盡。


    他的目光似乎越過了時空,與李玉筠的那場熱戀,浮光掠影一般閃過。當時李玉筠刻意低調和秘而不宣,隱藏著這段戀情,看來是早有準備要進行兵變。


    他手上用力,指間煙蒂被壓扁,扔進垃圾簍裏,就象他早該拋棄的過去。


    斷然拿起外套,旋風似的出了辦公室,家,似乎才是他的歸宿。


    .


    人群熙熙攘攘,許淨如雙手緊緊攥著,縮在外套口袋裏,可還是抵不住陣陣襲來的寒意。


    前方不遠處,掛在牆上的三色燈箱亮了起來,不停旋轉著。


    她突然驚覺,原來,天色已晚,華燈初上。


    她走到三色燈箱前停住,她知道,這是一家美發院。燈光燦燦,透出玻璃門映在她身上,店裏幾位美發師正在忙碌著。


    她摸了摸長辮子,嘴角突然浮過一抹淺笑,那是今天早晨邱風為她結的。


    她也發現了一件事,似乎每次爭吵過後,他心中對她有了歉意,就會為她梳辮子。


    又突然想起李玉筠的話來:“你幫我梳頭發,結辯子,那是我的專屬,好不好?不要對別的女人做同樣的事,好不好?”


    原來,梳頭發,結辮子,都是為了懷念舊日戀人。


    那麽,如果她剪掉長發,他會用什麽方式去懷念呢?


    她輕輕轉身,走進了美發店。


    .


    邱風在客廳裏,一會坐在沙發上,一會踱到書房裏,廚房他也看了無數遍,從未有過的不安,從他心頭閃過。


    她去哪裏了?手機處於關機狀態,就象風箏突然斷了線,芳蹤再也無從尋起。


    .


    許淨如望著鏡中的自己,美發師手中的剪刀所到之處,長發一寸一寸掉落,鋪在她椅子周圍,象散落的黑色雪花一般。


    腦子裏好象什麽都沒有想,又好象閃過許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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