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再冰拿出昨天那件沾了血手印的睡衣,和照片上的對比。


    大小、形狀和比例都不一樣。


    這是出自兩隻鬼的手印。


    睡衣上的那隻手小得多,還不到成人的一半,應該屬於一個幼兒。


    也就是說,他們需要同時麵對紅衣女鬼和鬼嬰。


    今晚來的會是哪隻?或者說一起?


    他們真的能活下來嗎?


    為了不增加室友的心理壓力,梁再冰並沒有告訴他們這個發現。


    到熄燈的時候,他的心情依然很沉重,眼看著麵前九死一生,卻避無可避。


    他爬床梯的時候還在晃神,黃方從床鋪上探出頭,“今晚你跟我睡一塊吧,看看天花板上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梁再冰略一思索就答應下來,他看出黃方其實有點害怕,有自己看著應該不會出問題。


    ————


    寢室裏黑下來之後,能聽到盧浩和林語城頻繁翻身的窸窣聲響,看樣子今晚是睡不著了。


    黃方等得都快昏睡過去了,背貼著牆想問梁再冰什麽時候出現,就被一把捂住嘴。


    來了。


    黃方悄悄睜開眼看向天花板的方向,發黃剝落的牆麵上赫然趴著一個渾身血紅的肉球,隔著薄薄的皮膚幾乎能看清裏麵的組織。


    細看之下,才發現那肉球長著猴爪一樣細細的手腳,緊緊抓在牆皮上,頭異常大,占了身體的三分之一還多,像顆瘤子一樣掛在脖子上。


    眼睛沒睜開,一層肉膜一樣的東西蒙著眼球,嘴卻裂開得極大,裏麵長滿了密密麻麻的尖細牙齒,粘稠的涎水順著嘴角流下來,“啪”地滴在黃方額頭上。


    要不是他的嘴被梁再冰捂住了,他一定會大聲尖叫的。


    但現在他什麽都不能做。


    如果那隻鬼嬰發現他,不僅他要死,梁再冰也會受到牽連。


    秉持著不能害死他親室友的信念,黃方好歹是穩住了。


    為了身心健康,他也不搞什麽偷窺了,老老實實把眼睛閉上,眼不見為淨。


    反正這個鬼嬰很快就會走,再堅持一會兒就好了。


    “啊!”不遠處傳來一聲短促的尖叫,很快就戛然而止。


    但已經來不及了。


    停在他們頭頂的鬼嬰迅速朝著聲音的來源爬過去,速度快得幾乎看不見手腳爬動的影子。


    盧浩竭力裝睡,但控製不住全身發抖。


    畸形的嬰孩張著長滿尖牙的嘴,撲到了他的脖頸上死死咬住,皮肉被撕開,動脈被咬斷,飆出來的鮮血噴到了天花板上,也噴了林語城滿臉。


    林語城糊滿血的睫毛微微顫動著,卻什麽都沒有做。


    驚恐痛苦的喊叫隻持續了幾秒,隻剩下喉嚨裏擠出來的絕望“嘶嘶”聲,和鬼嬰啜飲血肉的恐怖聲響。


    鬼嬰離開之後,他們仍然不敢動彈,直到天亮才有人去看盧浩的情況。


    盧浩仰躺在床上,黯淡的雙眼死死睜著,脖子上的肉幾乎被啃光了,頸骨上還留著深深的尖細牙印。


    林語城深唿吸了好幾次,還是沒忍住,跑到廁所去吐了。


    這一晚上他都被血腥氣包圍,到後麵又變成淡淡的腐臭,他能忍到現在都是奇跡了。


    黃方昨晚吃的不多,早就吐無可吐,綠著張臉站在床沿,嘴唇都打哆嗦,“我……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梁再冰還沒迴答,林語城扶著牆出來了,“我之前報警了,說昨夜我們寢室發生了兇殺案,警察應該很快就到。”


    大概十分鍾以後,寢室門就被人敲響了。


    林語城打開門,一男一女兩個穿製服的人走了進來,衝他們亮了證件,“是你報的警嗎?”


    林語城連忙點頭,指了指盧浩的床位,“出事的就是他。”


    梁再冰卻有些狐疑,“殺人案子隻有你們兩個來嗎?法醫和鑒定科呢?”


    其中那個男警察掃視了屍體幾眼,表情變得很嚴肅,“是我們失職,錯誤估計了案情,我現在已經在叫隊裏增援了。”


    直白點說,以為他們是報假警才大意的。


    畢竟誰會相信兇徒當著其他人的麵,入室殺人之後就離開了,而沒有選擇滅口,讓他們還有機會報警。


    傻子才會行事如此草率。


    女警熟練地戴上橡膠手套,開始進行簡單取證。


    “你們是兇案目擊者,暫時不要離開這裏,也不要動這裏的物品。”


    很快增援的警力就到了,開始有條不紊地取證。


    但是情況並不樂觀,他們並沒有提取任何有效的生物信息,致命傷口上隻有受害者自己的組織,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要麽是兇手用類似類似口腔結構的器具殺死的被害人,要麽兇手是空氣人。


    後者倒是某種程度上接近了真相。


    鬼嬰沒有實體,當然也不會留下什麽證據。


    采證之後就是帶迴警局分開做筆錄,這點倒是沒什麽需要擔心的,人不是他們殺的,隻要照實說就好。


    警察信不信就是他們的事了。


    負責詢問林語城的正好是白天接警的那兩個警員。


    女警官笑得很溫和,鼓勵他說出昨晚發生的一切。


    被明亮的大燈照著,林語城這時候才有了一點安全感,鬆懈下來之後眼淚像開閘的洪水嘩嘩地流。


    林語城哭了十幾分鍾才好了一些,斷斷續續把昨夜發生的一切告訴了警察。


    “你的意思是,你的室友是被一團空氣殺死的?”


    “不,那不是空氣,那是一隻厲鬼,隻是我無法用肉眼看見它而已。”


    看他這言之鑿鑿的模樣,男警官不由得懷疑起他的精神狀態。


    什麽鬼不鬼的,簡直是天方夜譚嘛。


    他還是更相信眼前這個青年精神出了問題。


    女警官柔聲安撫著林語城,遞給他一張名片,“這是市醫院最好的心理醫生,經曆這種事情很容易留下心理創傷,你有空的時候去看一下吧。”


    林語城有些呆滯地接過名片,近乎麻木地被送出了審訊室。


    黃方和梁再冰都已經在外麵等他了。


    黃方看見他出來,趕忙上前問他,“你還好吧?”


    當時林語城離得最近,受到的衝擊也最大,現在這精神恍惚的樣子怎麽看也不是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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