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段無痕心急火燎地尋著雪地腳印找到蕭何的時候,她已經昏迷很長時間。雪山上天氣寒冷刺骨,又因她身上被潑了兩盆水,衣服上掛著一個個小小的冰棱。


    段無痕一見,心疼地幾乎要窒息。都怪他,都是他,沒有看好她。如果他再小心一些,如果他不是因為聽信那侍衛的話跑去看什麽花,蕭何不會被人擄走,更不會遭受這麽大的災難。


    段無痕揮劍砍斷蕭何身上的鐵鏈,解開捆著蕭何雙手的繩索,一把抱起他,一邊往外衝,一邊喊,“快馬迴府,叫南宮準備急救。”


    一個護衛答應一聲,挑了匹馬先去了。


    而段無痕則是抱著蕭何騎著另外一匹馬朝漠北王王府走去。


    懷裏的蕭何異常冰冷,就好像死人一樣。


    至於到底是誰殺了漠北王和書枂,段無痕並沒有心思去查,也沒有心思去關心。


    在他心裏,無論是誰殺了那四個人,他都感激他,感謝他。否則,他會鑄成一輩子都無法釋懷的大錯。


    駿馬四蹄翻飛,即使路上雪滑,依然阻擋不了段無痕迴去的決心。


    懷裏的身軀越來越冷,段無痕的心也越來沉。


    蕭何,你一定要堅持住,我們馬上就到了,段無痕心內急得大喊,可惜蕭何一直閉著眼,好似進入深度睡眠中一樣。


    好在雪山離漠北王府不遠,大約一個時辰,他們就到了王府。


    王府中,南宮祁已經準備好了熱水和急救的物品,一見他們到來,也不多問,隻叫他把蕭何放到他往常給人看病的房中。


    段無痕放下蕭何後,癡癡看著她,她昏迷時的樣子就好像睡著了一樣,安詳寧靜。


    “你出去。”南宮祁一邊仔細檢查蕭何,一邊命令段無痕。


    段無痕不願聽,“我已經失去了她一次,我不可能再失去她一次。”


    “你在這兒會打擾我為她治傷。”南宮祁冷冷說道。又為了讓段無痕放心,說道,“你若是真的擔心,可以不用遠離,就守在門口,不要叫外人來打擾我。”


    這個活計段無痕欣然接受。拿著把寒光閃閃的劍,往門外一杵,犀利的眼睛四處打量往這裏探頭探腦的人。


    而門內的南宮祁不再耽擱,開始為蕭何療傷。


    蕭何這次雖然是皮外傷,但因為傷口結冰,血凝在一起,想要治療,必須先把傷口化開,而這種痛一般人無法忍受。


    好在南宮祁手裏有麻藥,他以最快的速度熬好麻藥,撬開蕭何的嘴,灌下去,不一會兒,蕭何的唿吸平穩起來。


    此時,南宮祁才敢清理蕭何身上的傷口。


    而這一次治療比換血那次花費的時間還要長。


    段無痕從晚上站到第二天早上,又從第二天早上站到中午,期間一口水沒有喝,一口飯沒有吃,不時問問門內的情況,南宮祁一般都會迴複一句“安好”叫段無痕放心,防止他聽不到聲音後,不管不顧殺進來。


    到第二日下午,南宮祁終於為蕭何包紮好傷口,而蕭何的眉頭也終於緩緩放開,不再是蹙在一起。


    “噓,”南宮祁看著渾身白布,已經像是木乃伊一樣的蕭何,長長籲了口氣,終於完成了。


    就在他放下手中物品的那一刻,門忽然被推開,一天一夜沒睡的段無痕神情萎靡地走了進來。


    他進門後第一句話就問:“她怎麽樣?”


    說完猛撲在木床邊,想要握住蕭何的手,卻發現她渾身都是白紗,他無處下手。


    段無痕心中一痛。


    南宮祁也是同樣一天一夜沒有睡沒有吃飯,隻喝了幾口水解渴,此時累的不行,有氣無力地朝躺在木床上的蕭何抬抬下巴,“我的醫術,即使閻王爺想從我手裏搶人,也得掂量掂量。”


    段無痕且驚且喜,“好了?”


    “嗯,”南宮祁很有信心的點頭,“即使她臉上那道傷口,不是我誇口,隻要用了我的藥,將來絕對一點兒疤都落不下。”


    段無痕驚喜地把劍往地上一杵,震起層層灰塵,“南宮大哥,這次多謝你。”說完朝南宮祁深深鞠了一躬。


    南宮祁疲憊不堪地癱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輕輕擺擺手,“好啦,咱們不說這些了。把蕭何送進她房裏吧。以後一個月隻要注意不亂動,再按時上藥,我當能保她無恙。”


    段無痕立即找來丫鬟把蕭何抬到她自己的房間,迴過頭來又真心誠意的謝南宮祁,南宮祁揮手叫他離開,“我累了,需要補個覺,你先走吧。”


    段無痕雖然也累,但聽到蕭何無事的消息後,就好像忽然之間吃了顆大力丸一樣,不僅身上感覺不到一點兒疲累,就是精神上也非常亢奮。


    隻是他不是那沒有眼色的人,見南宮祁累的狠了,就按照他的吩咐,退出了他的房間,叫他好好休息。


    蕭何無事,這真是不幸中之大幸。


    隻是,段無痕想起一事,招手叫來一個侍衛,問道:“這兩日我忘了問了,那石室中的四具屍體你們怎麽處置的?”


    侍衛低著頭恭敬答道:“迴小王爺,我等認為,那幾個人都是害郡主的要犯,應由小王爺和郡主處置。就在您和郡主走後,把他們四個人的屍體都抬了下來,現在就放在後花園的一間破屋中,等小王爺處置。”


    “都查清是什麽人了嗎?”段無痕的眼中猛然迸射出嗜血的光芒。


    那侍衛一見,心頭一震,後退一步,此時的小王爺還真是可怕。但小王爺的問話不敢不答,於是迴道:“稟小王爺,我等已經查清,除了原先的漠北王外,還有漠北王的侄女兒書枂郡主,那個山羊胡是漠北王的師爺,向來得漠北王信任。漠北王被貶後,他也不知所蹤,沒想到,依然是跟著漠北王作惡。至於那大漢,大約是路上掠來的傀儡,並沒有查到他的信息。”


    “嗯,”段無痕滿意點頭,“看來你們做的不錯。”


    侍衛忙說:“這本是屬下分內之事,當不得王爺誇讚。”


    段無痕立在門口想了一會兒,又看看這間房子,雙眼猛地一眯,下了道異常殘酷的命令:“把原先屬於漠北王的人,一個不留,全部殺掉。還有漠北王的家眷,既然他們不再是王親貴胄,自然也沒有必要留在這裏,全都攆走。漠北王的族人,也攆走,不要叫他們在這裏停留。這事兒,三天之內,必須給我辦好,否則,你必須走,知道了嗎?”


    “是是,”侍衛滿頭冷汗,他從來不知道一向好脾氣的小王爺發起怒來,竟然如此駭人。


    “還不快去?”段無痕說完,又命令道。


    侍衛急慌忙地倒退著離開。


    處置完漠北王家人,段無痕抬頭望天,天空如洗過的一般,一點兒雜質都沒有,溫潤透明。


    他本想殺了漠北王的家人,隻是,冤冤相報何時了,所以,他決定放了他們。


    如果他們心裏還有些良知,當不會再來。


    再者,他們以前是王族,現今漠北王身死,他們那些人就和普通老百姓一樣,既然是此地百姓,他就有義務好好對待。


    他也不是那不分青紅皂白的嗜殺之人,給他們些教訓也就足夠了。


    想完這些,段無痕猛地輕鬆下來,隨既發覺渾身酸痛,剛剛那股興奮勁兒已經過了,一天一夜沒睡覺的後果顯現了出來。


    段無痕本想陪著蕭何,可又看看自己一身的泥土,臉沒洗,胡子沒刮,這麽個形象到了蕭何麵前,一定會被她嫌棄的吧?


    想到這裏,段無痕走向自己的房間,無論如何,先換件幹淨衣裳,再把自己打理幹淨。沒有哪個女孩子會喜歡個邋遢的男人。


    而蕭何這一昏迷就是三天。


    這三天裏,她不吃不喝,隻是睡。這三天,段無痕也不吃不喝,還不睡,隻是睜著一雙通紅的大眼盯著她,唯恐南宮祁的醫術出了岔子,蕭何這輩子再醒不過來。


    南宮祁對於段無痕的懷疑異常惱怒,狠狠罵了他,但段無痕依然故我,還是沒日沒夜地陪在蕭何身邊。


    “你看看你,哪裏還有點兒小王爺的樣子?”南宮祁的聲音異常刻薄,“懷疑我醫術?哼,我告訴你,就是你把鹽當成糖吃了,我的醫術也絕對不會出錯。”


    段無痕由著南宮祁罵,隻不吭聲,他不看著蕭何總是不放心。總是感覺心裏像是有什麽堵著一樣,總是怕丫鬟來報告蕭何沒了的消息。


    他隻能這麽看著,隻有這樣他才能安心。


    即使他那兩位哥哥勸他,他也不聽。那兩人無奈,隻得由著他了。


    此時,蕭何的眼皮忽然動了一下,段無痕大喜,忙探身望著她。


    但她也隻是動了那一下而已,之後再無其他動作,段無痕又失望靠在椅背上。


    到底他什麽時候才能醒呢?


    即使想睡,能不能先醒來說幾句話之後再睡呢?


    現在他很不放心。


    就在段無痕心裏亂糟糟的時候,忽然門外一陣吵嚷,“你憑什麽不讓我進去?我皇兄都快被她害死了,她還有心思睡覺?你別騙我,我知道,你們都是和她一夥兒的,都是向著她的。我今日就告訴你們,我一定要進去,不進去,我就不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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