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人呢?慕初然鬆開了抱著蕭何的手,她趁此快速在大殿內掃了一眼,卻並未看到慕容的身影。


    奇怪,剛才他明明與她一同進了大殿,怎的一會兒的功夫就不見了身影,且還走得這般悄無聲息,讓她與慕初然都沒有發覺。


    此刻慕初然仍然還在她的耳邊喋喋不休,但她卻已經沒了聽進去的心思。仍處於興奮之中的慕初然不僅也沒有注意到悄悄退去的慕容,更沒有看出麵前蕭何臉上的異樣,他隻是在專心的絮叨著蕭何不在的這些天他是如何的心煩與擔心。


    蕭何的腦子在飛快的轉著,思考著慕容會去向哪裏,她倒不是有多麽關心他要一直跟在他的身後糾纏不清,隻是慕容的這般行徑讓她的心裏有些微微起疑。


    “陌玉?陌玉?”慕初然絮絮叨叨說了半天終於說完了,停下來才發現蕭何好像並沒有在聽,於是邊叫她邊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嗯?我挺好的你不用擔心。”迴過神來的蕭何見慕初然一直在看著自己,就隨口答了一句。


    “沒事,想必這麽多天你也沒有好好休息,朕雖有許多話想一一與你說,但也不能不顧你的身子,等你休息好了朕再與你一一詳說。想來你現在定也十分疲憊,朕叫人來先帶你下去休息吧。”


    慕初然的眼神黯了黯,但轉瞬便恢複如常,他知道蕭何是在敷衍自己,但也沒有多說什麽,對她的異樣也隻是當成趕路疲憊而沒有心思,並沒有多想,先克製住了自己對她的思念想讓她先下去好好休息。虛驚一場,他也想好好睡一覺靜一靜。


    看著蕭何臉上不經意流露出的憔悴之色,慕初然心疼不已,而蕭何當然沒有注意到短短幾秒慕初然臉上已經幾番變化的情緒。


    也好,我也確實覺得有些累了。”蕭何想也沒想就應了下來,當然,休息隻是逃脫的借口,她現在隻想去看看慕容去了哪裏,又在幹些什麽。


    “那我馬上叫人帶你去。”慕初然對著殿外張口就準備叫劉福海,蕭何立馬伸手捂住了慕初然的嘴。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蕭何才不想來個人守著她,她行了個禮轉身就朝殿外走去。


    慕初然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一下就漲紅了臉,所有聲音一下被堵在了胸口,有些難受。愣了半天神,等他反應過來的蕭何已經大步走出了殿外,留下一個匆忙的背影,慕初然有些微微的失落。


    逃似的蕭何快步走出了大殿,徑直向東宮走去。


    蕭何一路小心來到東宮的一處矮牆下,手腳熟練的翻了過去。一路躲躲閃閃到了正殿,裏麵傳出的熟悉的聲音讓她停了步。


    果然不出她所想,慕容悄然來了這東宮找慕雲景。她趕緊手腳極輕的尋至一處既能聽清他們的對話,又安全隱蔽的位置,屏息集中精力細聽他們都在談些什麽。這慕容招唿也不打的就來了這,不讓她好奇都不行。


    “你可聽說過了?”先開口的人是慕雲景。


    “聽說什麽?”這熟悉的聲音不用想也知道是出自慕容。


    “哥舒烈帶迴大月的消息。”慕雲景沉聲道,外麵的蕭何聽得心中一緊。


    “聽說了。”慕容淡淡答道。


    良久,屋裏都沒再傳出聲音,蕭何不知是不是自己暴露了,細嫩的掌心開始滲出一層薄汗,心跳也不自覺的加速起來。


    她小心地往屋裏看了一眼,隻見二人對坐著在認真沏茶,誰也沒有開口發出一聲,手起手落間隻聽見茶蓋與茶碗相碰的清脆的瓷器聲。


    二人並無什麽異樣,蕭何鬆了口氣,冷靜下來的她才發現自己的額頭盡然也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隨即用衣袖輕輕拭去。


    他們應當還沒有發現她,蕭何在心裏暗暗想著,但她也依然不敢放鬆警惕,耐心等著二人再次開口。


    蕭何等了許久,二人一口茶過後方才有了再次啟齒的跡象。


    “現在天下可謂是議論紛紛呢。”慕雲景抿了口茶緩緩道。


    “天下人何事不議論。”慕容的語氣淡得如同杯裏的茶,意味卻也如茶般生澀。


    “但這件事可非同小可,弄不好,可是要引得兩國交戰。最終遭殃的,還是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蕭何隔著一層紗,看不清慕雲景的表情,想來說這話時應該也好不到哪裏去。


    “太子不愧是太子,對百姓的安危倒是關心得緊。”慕容低頭弄茶,平靜的語氣聽不出一絲情緒,坐在對麵的慕雲景也不知慕容這話是褒義還是貶義。


    “坐了這個位置,總該要做些該做的事情。”慕雲景這話也是迴得巧妙。


    “那倒也是。”慕容看了慕雲景一眼,淡笑道。


    窗外的蕭何腿已經開始有些酸麻,但又不敢亂動,怕被人發現了去。聽了這麽一會兒是聽得她雲裏霧裏,她隱約猜到了裏麵坐著的二人正在議論的事,但又有些不確定。


    “那批寶物你可有辦法?”慕雲景問道。


    “若是有辦法,如何用得了哥舒烈,又繞一個這般大的圈子。”慕容重新沏了壺茶,金黃剔透的茶水沿著杯壁緩緩落下,升騰的霧氣將二人的麵貌都變得有些模糊起來。


    “既然這哥舒烈沒有辦法,那你又為何讓他將這個消息帶迴大月?”慕雲景盯著他手裏忽上忽下的茶壺,許多謎團也跟著這茶壺忽明忽暗。窗外的蕭何聽到這裏,越發的緊張起來。


    “此事你不必過多擔心。”話語間茶水已經快滿了邊沿,慕容放下茶壺,頭也不抬的迴答完後抬起茶杯輕輕品了一口。慕雲景的目光也隨著慕容的動作左右轉著。


    “你這話倒是說得輕鬆。”慕雲景將目光收迴,抬起自己的茶杯一飲而盡。


    “這茶不像酒,你這麽喝,可就浪費了。”慕容看著慕雲景,眼裏意味不明。


    “你可想過,若是大月傾兵來尋,我大殷難置身事外。”慕雲景似乎沒有聽到慕容剛才的那般話,自顧說道,並又給空了的茶杯續上了茶水。


    “這是自然。”慕容並沒有因為慕雲景的無視而有絲毫不悅,依舊語氣淡淡的迴道。


    “這大殷與大月之間的一場軒然大波,可不是三兩句話就能解決了的。”慕雲景的眉頭不自禁的微微皺了起來。


    “若是能這般輕易解決,恐這天下早已是一番安寧祥和之景,人人幸福滿麵,不曾憂之,哪像現在人人惶恐,戰亂紛紛。”慕容的語氣終於有了一絲情緒,有些諷刺之意。


    “你既知如此,又為何還要挑起事端。”慕雲景的語氣也是有些不悅,殿中的氣氛一下緊張起來,蕭何也跟著心直突突,二人倒是不至於一句不對惹得二人動武,隻是這般口舌之爭已經讓她十分緊張。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慕容並不理會慕雲景的不悅,也難得與他解釋過多,隻是迴了簡短八字。慕雲景聽完想了一會,外麵的蕭何也跟著思索著這話的寓意,殿中一下安靜了片刻。


    “這寶物無論落在哪一個國家手裏,都不是件好事。”良久,慕雲景開口,言外之意當然是在暗指這漁翁不見得有人敢當,或者說,這一場暗地裏的風波,就沒有漁翁。


    “事情還沒有到最後,不要急著妄下結論。”慕容顯然十分沉得住氣,也不知是不是這茶起了些許作用。


    “想法是好,我隻是擔心,這最後不要忙活了半天,還落不得一個好下場,可謂竹籃打水一場空。”慕雲景這一次沒有將茶水一飲而盡,而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送入嘴中,細細品嚐。


    這杯茶已經倒了許久,有些涼了。茶水順著喉嚨直抵胃中,一片冰涼,情緒有些激動的慕雲景也冷靜了三分。


    蕭何想了半天也沒個所以然,倒是在心裏暗暗認同著這慕雲景的一番話。


    “我可不是你。”慕容漫不經心的答了一句,剛才冷靜下來的被這一句一下又激了起來,臉上已經有了明顯的怒色。


    蕭何也沒想到慕容竟會突然來這一句,還好說的不是她,她開始暗暗佩服慕雲景的定力,若是換做了她,可能接下來的不會是一陣安靜,而是拍桌茶碗碎裂的聲音。


    “你可不要太過自信了。”即使慕雲景已經調整了一番情緒,但話語間依然是掩不住的怒氣。


    “無妨。”慕容微微一笑,或許,他想要的,是更大的風波。


    對麵的慕雲景被他這突然的不明所以的一笑給弄得愣了神,今日慕容的話聽起來是說了不少,但卻句句似不在重點上,慕雲景可謂是完全摸不著頭腦,他不知道,這慕容的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


    末了,慕容借著飲茶之機向蕭何所在的位置微微瞥了一眼,嘴角是不易察覺的上揚。蕭何是他的徒弟,現在的作為都是他親手所賜,又怎會發現不了躲在角落偷聽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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