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她,我全都招!”


    吳天沉著聲音又重複了一遍。


    放了她,我招…


    吳天將牙齒咬得嘎吱作響,一個一個地將這五個字吐出來。雙眼瞪得滾圓,似乎想把眼前之人生吞活剝了去。


    兩位公公這下聽清了,開始並未發現原來龐世安的計策這麽快就已經見效了。


    兩人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其中一位便立刻跑了出去,向慕初然複命。


    “當真!”聽聞吳天鬆口,慕初然“刷”地從椅子上彈起來。


    “是。一開始那吳天還嘴硬,身上被打得皮開肉綻,沒有一塊好肉也不肯開口。後來奴才們依照皇上的法子,誰知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他便鬆口了。”那太監迴稟道。


    說著,他覷了一眼慕初然,看到他嘴角微翹,接著奉承到:“還是皇上英明,奴才們對那吳天嚴刑拷打,他都不肯說。皇上您一吩咐,他立刻就開口了。”


    龐世安的計策果然見效了。他自是高興,馬上就可以得到蕭何的下落了。


    但想起吳天,慕初然又歎了口氣,他也算是個忠心耿耿的奴才,隻是可惜了,但這情緒隻是一閃而過。


    “行了,走,去看看。”慕初然吩咐道。自有小太監一溜小跑去通知了。


    這邊,吳天雖然鬆口了,但那神似冷輕痕的叫聲還在繼續。每一聲呻吟和慘叫都化作一把利刃,紮在了吳天的心頭。


    “還不停下!”吳天實在忍不過那神似冷輕痕的悲慘叫聲,這簡直比所有的刑法都壓在自己身上還要痛苦不堪。


    若能換得冷輕痕的平安,便是身受淩遲之刑,死後墜入無邊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他也是願意的。


    “吳公公,您也懂規矩,沒上頭的命令,誰敢放。您尚且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是好好想想怎麽交待吧。”那太監似笑非笑,帶著嘲諷地說到。


    都進慎刑司了,還以為是以前太後身邊的紅人呢!還敢對雜家唿來喝去。


    “你……”吳天被氣得直哆嗦。但他自知虎落平陽被犬欺,何況他這幾年背靠太後,得罪了很多人的眼紅和嫉妒。


    那太監呸了一聲,手中拂塵一揮,指示著一眾小太監打掃血跡。剛剛有小太監來報,皇上要親自審問,得趕緊打掃幹淨,免得血跡汙了皇上的眼,再沒理吳天那廝。


    慕初然遠遠地便聽見了吳天歇斯底裏的嘶吼和冷輕痕的慘叫聲,那聲音夾雜著怨恨,不甘,懊惱,似從地獄裏傳來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他皺了皺眉頭,揮了揮手,讓人停下。畢竟是他的母後的聲音,不得已使用此計也罷了,此時親自聽到,他也有些無法接受。


    伴隨著慕初然的腳步聲響起,旁邊以為是冷輕痕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慎刑司的眾人看見慕初然,剛要行禮,就見他不耐煩地一揮手,都識相地悄悄退下了。


    吳天聽到慘叫消失,一抬頭,就看到了刑房內除了慕初然再無外人。滿地的血跡也被衝得幹幹淨淨。


    “皇上萬金之軀,怎來此汙穢之地?”吳江語帶嘲諷。


    “吳江,你似乎還想聽聽母後的聲音?”慕初然像是沒聽見他的嘲諷一樣,平靜地直往吳江心上戳刀。


    “那是你的母親,是太後。”吳天瞪著他那血紅的眼睛,怒道。


    “那又如何。“慕初然迴道。


    “皇上忘了當年太後是怎麽對您的嗎?要不是太後……”


    “別說了,太後是愛朕,可她對朕和公主的愛抵不過權勢。現在,她能利用公主,以後焉知不會利用朕來獲得權勢。”慕初然猛然打斷了吳江的話。


    “你有你要保護的人,我也有我要保護的人。我心愛的人一個被她利用,一個因她受苦,生死不知。我相信吳公公一定此刻能對朕感同身受。”慕初然站立在吳天麵前,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在“此刻”和“感同身受”上加了重音。


    吳天聽到此話,心知再無轉圜之地。他知道慕初然在等著他交代,隻最後掙紮一把:“好,我說。隻還望皇上對太後手下留情。所有罪過由奴婢一人承擔。”


    “吳天,你認為你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嗎?”慕初然不為所動,“你隻把你們的謀劃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其餘的事朕自有考慮。”


    “皇上想知道什麽?奴婢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吳江似是認命了,頹然道。


    “科考一案可是太後陷害蕭何所為?”慕初然問到。


    “此乃奴婢蠱惑太後,也是奴婢出的主意,並一手操作,與太後無關。是奴婢不喜蕭大人,才在太後麵前慫恿。”吳江道。


    “吳江,明人不說暗話。你以為朕是傻子嗎?太後所為朕早已明了。不過朕體恤你一片忠心,給你個機會罷了。”


    聽得此言,吳江心中已有數。皇帝是徹底想要和冷輕痕撕破臉皮了,他連表麵工作都不願做了。剛剛他想把罪名攬下,給慕初然一個台階下。


    他們母子仍有迴旋餘地。可慕初然定要點破是冷輕痕的指使,再遮遮掩掩也無濟於事。他仰麵大笑三聲,滿麵淒然。


    他終於明白了,眼前的皇帝已經真正長成一個鐵血帝王,而不單單隻是以前那個冷輕痕的孩子了。他有帝王的心胸,帝王的手腕,也有帝王的心狠手辣。


    吳江最終老老實實地交待了事情經過。不過言語中還是把罪責多歸咎於自己,說成是自己對冷輕痕的攛掇和對蕭何的汙蔑。


    他和冷輕痕得知慕清綰對蕭何的愛慕,利用慕清綰製造假象,栽贓蕭何,又違背和慕清綰的約定,假戲真做,把蕭何下獄。控製住慕清綰和她的丫鬟,以阿碧的性命相威脅,軟禁慕清綰。


    本想給蕭何下毒,誰知他不僅沒死,還住進了宮中。就又派人劫走他,偽裝成蕭何餘黨,製造他畏罪潛逃的假象。這樣蕭何的罪狀就板上釘釘,再無可恕了。


    說完,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慕初然,想看出他的想法。


    慕初然聽完,久久沒有說話。整個暗室內安靜得可以聽見兩人的唿吸聲。


    良久,慕初然迴過神,看著吳江。忽的,他想起很久以前,久到他也忘了什麽時候,吳江也是小心翼翼地這樣看著他,那個小小的他,還會哭鬧的他。


    他的心軟了,“太後終究是太後,是朕的母後。”說完,慕初然便離開了。


    “多謝皇上。”吳江此時已反應過來,是被騙了。那個聲音根本不是太後的。但是心中卻鬆了一口氣。隻要她安然無恙,便是舍了這一條命去,又有何妨!隻恨再不能陪在她身邊,替她分憂,幫她做她想做的事。


    迴到寢殿,慕初然心裏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麽平靜。他遣退了宮人,獨自坐在寢殿的床榻上。


    雖然早有揣測,也提醒過清綰,但聽到吳江親口承認,他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一時間,慕初然的心緒亂了。


    慕初然想起了小時候。他小時候生病難受時,冷輕痕也曾衣不解帶地照顧他,知道他痊愈。他好了,她卻病了。小時候,他調皮,惹父皇生氣,也是她在旁替他求情。


    他剛登基的時候。那時候,他年紀還小,不能掌控朝政,事事受到太子太傅控製,像個傀儡般。


    每每在朝堂上受委屈,向母後哭訴。是冷輕痕安慰他,一點點教他帝王心術,要他忍耐。終於,他像母親期望的那樣,成長為一個合格的帝王,扳倒太子太傅,自己親政。


    還有清綰,冷輕痕一向寵溺她,如今這一遭,該有多傷心。她平素雖刁蠻了些,卻也是個好孩子,卻被自己母親利用對付愛慕的人,怎麽受得了。


    這一切,到底怎麽了?他的母後為何變成這樣?還是他愚蠢,沒有發現他的母後一直就是這樣的人。


    是了,冷輕痕也不是不愛他和清綰,隻是和權勢相比,他們就什麽也不是了。


    慕初然神情暗了下來,萬萬想不到自己的生生母親是這樣一個看重權勢的人,在看蕭何不順眼的途中,設計寧願牽連到自己的女兒,並且不惜搭上吳天這樣衷心的奴仆。


    隻是如今真相大白,慕初然盡管恨得牙癢,畢竟冷輕痕還是自己的母親,不管為了孝道還是皇室的臉麵,都不能對她做什麽。


    眼下隻得先將蕭何尋迴是大事,何況,他身上還帶著傷。想到這裏,慕初然的整顆心又涼了一截。


    想著心上人在受苦,慕初然心中就跟針紮似的疼,竟是一刻也等不得了。他立刻就振作起來。


    另一邊,蕭何並不知道朝堂上因為他引發的腥風血雨。他還在纏著慕容教他武功。


    慕容既然答應了教蕭何武功,就絕對不是說說而已,細心地照料蕭何身上的傷痊愈後,蕭何已經迫不及待的要慕容馬上開始,這會兒正在屋外的空院裏。


    “你可想好了?練功可不是一日之功,必得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如此數年,方可見效。若無天賦,十數年苦工,也隻平平。”慕容開始前向蕭何問道。


    “我像是這等沒有毅力之人嗎?”蕭何反問。


    “不像。”慕容立馬道。


    “那你什麽意思?我沒天賦?”


    “不敢不敢,我這不是例行公事嗎?”慕容摸了摸鼻子,心想都是這麽訓手下過來的。


    兩人笑鬧一陣,便開始教學。蕭何本是個極認真的人,更兼要學好武功保命,又加三分認真。慕容見他認真,也不由得更認真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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