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了半天猜不到,你說,因為兔媽媽說文身不是好孩子,當時就把我冷到了。”薑聽夏笑了笑,“然後你又問我,甲乙丙丁四個同去坐車,為什麽隻有甲同學上車了?”


    裴硯舟怔忪地聽著。


    她繼續說:“我也猜不到,磨了你好久,你才說出答案——因為這是一輛裝甲車。我很不服氣,讓你再來一個。你就又問我,這時候又來了一輛車,乙丙同學上車了,為什麽丁同學沒上車?”


    “我還是猜不出來,你告訴我,因為這是一輛卡丁車。”


    薑聽夏笑容擴大了些,“雖然真的很冷,但是我笑得肚子疼,因為我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裴硯舟。從小到大都那麽正經,不苟言笑的人,居然為了哄我開心,看起這種冷笑話。”


    裴硯舟愕然。


    她說的,完全是當時的場景,分毫不差。


    除了本人之外,誰能將隻有她和他兩個人才知道的,而且過去了這麽多年的事,了解得這麽清楚?


    裴硯舟一隻手悄然握緊,像是要求證什麽似的,緊盯著她問:“我們什麽時候領證的?”


    薑聽夏沒有遲疑地迴答:“我生日那天,我們還專程選在淩晨5點20分出發去民政局的。”


    “孩子們是什麽時候出生的?”


    “小禮是11月25號晚上9點45分出生的,小星是6月6號淩晨5點20分出生的,跟我們領證的時間一樣,很巧是不是?”


    說到孩子們,薑聽夏的語氣都柔軟下來,“歲歲比他晚三分鍾出生,他們從小就一個安靜一個活潑。歲歲一歲多的時候,你非要讓她先喊爸爸,結果她還是先喊了媽媽,你氣得冷落了她十分鍾。我讓她拿著糖哄你,叫你爸爸,你才原諒她。”


    裴硯舟的瞳孔驀地緊縮。


    孩子的出生時間,還有相處的細節,她居然也能這麽準確地說出來,實在是太匪夷所思!


    他無比震驚,語氣更加迫切,“那我們……”


    他還想求證更多,裴知禮不耐煩地打斷,“你問夠了沒有?”


    說著,他伸手拉住了薑聽夏的手腕,“走了!”


    薑聽夏又看了裴硯舟一眼,無聲歎氣,任由裴知禮牽著她離開了病房。


    病房裏隻剩下裴硯舟一個人。


    手邊是那份鑒定報告,那個荒唐的結論一字一句都寫得很清楚:母子親屬關係……


    裴硯舟捂住頭,懷疑是不是自己發燒把腦子燒壞了,以至於產生幻覺,以為夏夏迴來了?


    可是,剛才的一切,不管是她的人,她的聲音,還是她迴憶的那些事,都那樣真實,根本不像幻覺,所以——


    裴硯舟臉色煞白,下一秒,他猛地拔掉針頭,跌跌撞撞地衝出病房,“夏夏!”


    他到處尋找著薑聽夏的身影,一路上撞到了好幾個人。一直衝到外麵的花園,也沒有看見薑聽夏,她好像憑空消失了。


    裴硯舟站在原地,看著花園裏來來往往的人,雙眼放空。


    他到底是不是產生了幻覺?


    這些年他的精神狀況太差了,似乎已經發展到分不清現實和幻覺。可就算分不清,強烈的直覺告訴他,如果任由她就這麽走了,會是他無法承受的後果!


    “裴先生,你沒事吧?”護士急匆匆地追上來,想要拉他迴去,他使勁掙紮,“放開!”


    裴硯舟繼續大步朝前走去,當走到花園正中央那個噴泉池時,他陡然僵住。


    年輕的女人站在噴泉池旁,正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像是在等他。早晨的陽光落在她身上,讓她整個人籠著一層淺淺的光暈,美得虛幻。


    裴硯舟伸手揉了揉眼,發現她還在。


    他不受控製地走過去,“夏夏……”


    薑聽夏彎起嘴角,“現在相信了?”


    裴硯舟在她麵前停下,聲音微顫,“夏夏,你……你真的迴來了?這到底怎麽迴事?你明明……”


    他腦子一片空白,怎麽都想不明白。她明明已經在當年那場慘烈的車禍中死了,怎麽會活生生地站在他麵前?


    這個世界突然變得玄幻,完全顛覆他的認知,讓他無法理解。


    薑聽夏側頭看向一旁的少年,“呐,你爸追出來了。你輸咯,零用錢要分我一半。”


    裴知禮一臉忿然,抿著唇不說話。


    他媽是戀愛腦?非要在這兒等著看老男人會不會出來找她,這種人到底有什麽可留戀的!


    他遲早會揭穿這老男人的真麵目!


    薑聽夏的目光迴到裴硯舟臉上,認真地說:“雖然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但,我的確迴來了,老公。”


    “……”裴硯舟的喉頭滾動了下。


    老公……


    他有多久沒聽到這個稱唿了?


    “夏夏……”裴硯舟猛地抱住了眼前的人,埋頭在她頸窩,“你迴來了,你竟然迴來了。”


    被他抱住的那一瞬間,薑聽夏感覺到有滾燙的熱淚,大顆大顆地落在她的脖子上,濕漉漉的。


    她心頭一熱,也抱住他,“你終於肯相信了?你要再不相信,我這輩子都不會理你了。”


    “對不起,對不起……”


    看著這一幕,裴知禮很不高興。


    眼看裴硯舟的手越收越緊,好像要把薑聽夏的腰箍斷,他立即上前把人推開,“鬆手沒看見我媽難受嗎?”


    裴硯舟身體虛弱,被他推得踉蹌了兩步,薑聽夏連忙扶住他,嚴肅地對裴知禮說:“小禮,不能這樣,他是你爸。”


    裴知禮不屑地嗤了聲,見她扶著裴硯舟往迴走,他隻能咬咬牙跟上去。


    迴病房的路上,裴硯舟始終緊握著薑聽夏的手不放,她的手都麻了。


    等迴到病房,她艱難地把自己的手抽迴來,“快躺下。”


    裴硯舟重新在病床上躺下,眼睛眨也不眨,就這樣盯著她看,生怕一眨眼她會消失。


    而後,他的眼眶又紅了,用手背遮住眼睛,喜極而泣,“夏夏,你迴來了,真的太好了……我死了都甘願。”


    薑聽夏皺眉,“說什麽傻話,給我快點好起來聽到沒有?”


    裴硯舟哽咽著應了,“……好。”


    輸了液,他的高燒總算是退了,可以出院,薑聽夏饒有興致地問:“等迴去之後,你打算怎麽跟別人介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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