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昫幹脆跟守備軍說他這幾日不去上值了,然後帶著人在戶部門外蹲了兩天,將裏頭現有的秋供歲品情況摸了個七七八八。


    絲絹綢緞,秋糧新鹽,就在方才,還運了幾車金銀玉器進去。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周昫就換掉那一身偽裝用的混混裝扮,輕車熟路地帶人進了戶部大門。


    他最近來得多,門房早知道了這位是宮中的小主子,在宮裏頭就是個混世魔王,把季大人都折騰到湖裏去了,前不久出宮領了守備軍的差職,天天來討銀子,把戶部大人們磨得頭皮發麻,偏偏還不能把這尊大佛怎麽樣。


    左不過是沒見過多少世麵的公子哥兒,仗著身份來這裏耍耍威風,哄著奉著就是了。


    那門房也是在京裏混了多年,見人下菜碟的本事一等一的好,點頭哈腰地問了安,喚了部裏的小吏去報大人,又要將人引去客堂喝茶用點心。


    “不用了,我直接去餘大人那。”周昫不要人領,自己抬腳進去了。


    他走得快,沒多久就把門房甩掉了,穿過院子和迴廊,跨進賬堂的時候突然被人喝住了腳步。


    “可是四殿下?”


    周昫一腳正踩在門檻上,側過頭看著這人眼生:“這位老兄是……”


    那人養得圓潤,腳步虛浮,腹上一條腰帶勒出了贅肉,穿的卻不是官袍:“我呀,我是明殿下府上孫管事家裏的,您叫我孫六就行。”


    周昫目光微閃,迴頭看向跟在身後的王常,果然見他咬牙攥緊了拳頭。


    前日晚上,陸潯的人就把消息給他送迴來了,那個下令打斷宋彥腿的人,就是周明府上孫管事家裏的,叫孫六,仗著周明和孫管事的身份,很有一些派頭,外頭人稱六爺。


    冤家路窄。


    王常記死了他的模樣,他卻壓根連側眼都沒看過王常。


    周昫目光生寒,人卻扯了嘴角笑得客套:“喲,孫管事家裏的,那可是稀客。不過這裏是戶部,不是管事院子,可是走錯了?”


    “四殿下哪裏話,這地方我來得比您多,閉著眼睛都不會走錯。”孫六見周昫姿態不高,原本略躬的身慢慢就直了。


    昔日東宮裏出來的又怎樣,落毛鳳凰不如雞,被踢出京城時不一樣惶惶如喪家之犬。


    如今雖說接迴了宮,那一身鄉野做派,更是和明殿下有天壤之別,也就是明殿下不和他計較才吃了他幾次虧。


    如今被派去守備軍那破落地兒,可見聖上對他也不是喜歡的。


    孫六想著,腰杆挺得越發的直:“近日秋供,戶部事情多,明殿下如今掛了戶部的差,總得搭把手,就讓我過來,幫著點點數目,清一清賬冊。”


    “噢,這樣啊。”周昫收迴了踏著門檻的腳,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人。


    陸潯給他講京中事務的時候跟他說過,各地歲供層層進京,有些真真好的東西,早讓底下人偷摸著私吞完了,剩下的才送進宮裏,或是充入國庫。


    像孫六這種,就是頂著幫忙的名號,來這裏搜刮東西的。


    戶部對周明,少不得巴結兩分,不管是不是真的周明的意思,這個麵子,都得賣給孫六。


    周昫拍了拍袖口束腕上的灰塵:“如此便好,那我守備軍的差銀也能有著落了,今日也不算白來一趟。”


    孫六哎喲一聲,引著周昫走開幾步,離身後那群跟著的人遠點,然後才搖著頭兩分惋惜八分瞧不起地道:


    “我說四殿下,您想用守備軍差銀這事套點銀子出去玩,我懂。但您這條路子,是行不通的。”


    “為什麽?”周昫沒有反駁,反而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守備軍是正經朝廷編員,我來要的也是他們出過力的人頭錢,又不是白拿銀子。”


    “這您就不知道了吧。”孫六見周昫認真發問,愈發得意,“守備軍如今就是個人人看不起的醃臢去處,朝裏還留著他們的軍籍沒下落,已經是開恩了,誰還拿正眼瞧他們。能給其他各部賣賣力氣是他們的福分,怎麽可能還給銀子。”


    “您要真想找點銀子花花,不如今日從我這兒走,就算帶出去三五件玩意兒也不妨事。等過兩日忙完了這遭,我再請您到清風館玩上一玩如何?”


    周昫抬眼見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逐漸猥瑣,嗤笑一聲,輕巧道:“好哇。”


    “那就這麽說定了。”孫六麵露紅光,“到時候我找幾個好看的小倌兒……”


    砰!


    周昫抬腿一腳直踹進他上腹,力道透過層層肥肉,將他整個人都踹飛了出去。


    孫六摔得難看,一時間爬都爬不起來。


    他早上醒得晚,這會兒才用了早膳沒多久,讓周昫這一腳踹在胃上,登時酸水直湧。


    “王常。”周昫喊人,目光落在孫六身上,如冷風削著寒霜,“解了他的腰帶,把人給我綁了……”


    孫六一駭,腦子醒了一半,倉倉惶惶地爬過來給他磕頭,口中的嘔都沒來得及忍住:“四、四殿下,四殿下……”


    “誰是你四殿下。”周昫目光凜凜地看著他,“我是聖上親封的守備軍統領。”


    孫六哆哆嗦嗦地磕著頭,在那乍起的秋風裏又清醒了兩分。


    “你算是什麽東西,也敢詆毀朝廷的守備軍。”周昫踢開了他伸過來的手,“京裏多少人累死累活,你倒是好,占著戶部把自己養得滿嘴流油。怎麽,朝廷的戶部是你姓孫的嗎?”


    “奴才不敢,奴才該死!”孫六把額頭磕腫了,“奴才說了渾話,奴才狗娘養的豬油蒙了心……”


    周昫冷哼了一聲:“你不是豬油蒙了心,是昨夜用的猛藥還沒過去吧。”


    孫六一頓,後椎骨發涼。


    他多年混在風月場上,多的是用藥助興的時候,昨日玩得太晚,今兒走路腳步都是虛浮著的。


    “主意都打到我頭上了,你知道膽大包天幾個字是什麽意思嗎?”


    “四殿下……不,統領大人……”


    “王常。”周昫打斷了他的話,懶得再聽,“還等什麽?把他衣服扒幹淨,打斷一條腿,捆結實了,送迴明殿下府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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