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秋儀迴頭,說話的是個德高望重的老人,平日裏幾就算有事求他們,也隻會偷偷的來。


    今天跟他們這些人一起,大張旗鼓的,周秋儀不覺得是老人家同流合汙了。


    “您說。”


    長輩的話周秋儀一向是聽的恭敬的,除了之前對陸成奚不滿的話。


    “實在說就是你父母,出了點事情,身體不好,沒告訴你,但集團的事情不能再讓他們忙下去了。”


    周秋儀臉色一變,怎麽迴事?


    “這是要分家了?”


    話語已經變冷,沒有了一開始的尊重。


    但老人家還是搖搖頭,“醫院是我那不成器的孫子送去的,下午就跑出來不住院了,現在還沒迴。”


    “如果繼續這麽忙下去,是不行的。”


    身體上不行,支持不住,周秋儀終於知道了。


    但說這話的是這位長輩的孫子,她也就知道為什麽這麽一大群人都來了。


    而且都是拖家帶口的,一家的長輩帶著一個年輕人。


    是要明裏暗裏的往集團裏安插他們自己的人。


    周秋儀咬唇,看著他們不做聲,但態度很清楚,是拒絕的。


    其實他們也隻是想謀個職位,錢多事少離家近,大家都是這麽想,而且也無可厚非。


    但周秋儀知道,如果隻是一兩個關係戶閑人,之前的集團的受得住的。


    樹大好乘涼,可現在樹大,卻奄奄一息,實在是支持不住那麽多想攀扶上去的。


    集團會垮,她父母的心血毀於一旦,她也不是大小姐,婚約……


    “不行!”


    周秋儀厲聲,麵目幾乎有些猙獰。


    “你們要留在這也行,反正威脅不到我,如果我爸媽出事了,隻有我這麽個女兒是繼承人,大不了我賣了集團去國外養著,你們一分錢也得不到,落井下石的人,就該下地獄!”


    她喊完就大步走過去,穿過他們一個個驚訝憤怒的臉,去門外,毫不猶豫的啟動自己的豪車。


    現在看看代表權利財富的車標,她隻想哭。


    管家在窗外,還沒伸手輕輕敲,就被周秋儀打開了後門。


    於是他上去,車還沒開,他看見周秋儀緊緊握著方向盤的手。


    “小姐太苦了,先生和夫人都在集團,現在大概是在忙著整理財務數據。”


    “為什麽要爸媽親自來?人呢?”


    周秋儀問出來就已經後悔了,答案肯定不是自己想聽的。


    但老李隻是猶豫了一下,就沉聲道,


    “人都走了,明天也沒人上班了,半個月的假期。”


    周秋儀很快就迴頭問,“那以後呢?”


    她記得的,一直都是帶薪休假,雖然有些員工級別不夠,而且每年他們集團該休的假一天不少,緊急事件還可以額外休假,但都是帶薪的。


    現在怎麽迴事?周秋儀會自己太久沒接觸集團的事情了。


    再想的深一點,自己對家裏的事情不關心或者說沒時間關心,就是從自己對陸成奚熱切開始。


    一開始隻是個滿意的婚約,甚至對陸成奚還有些大小姐的傲氣,但後來……


    老李安靜的看著周秋儀沉思,但看她的神色,答案也不用自己說出口了。


    “是撐不下去了,對嗎?”


    周秋儀眼裏蓄著淚水,裏麵的親戚們終於害怕周秋儀逃跑追出來。


    但她的眼裏隻有悔恨和憤怒,狠狠一踩油門,在午夜的大街上發出絕望的嘶吼。


    引擎轟鳴不止,這車是老李提前給她開出來的,或許就知道會用上。


    “是我太遲鈍了,家裏的事情一點不管,外麵的人我掏心掏肺——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她好像無知覺的開合著嘴唇,任由這些無力的悔意衝散在冷風裏。


    老李沒安慰什麽,隻是問她以後的打算。


    “要不就如小姐所說,賣了細軟出國去,咱們安安靜靜的過日子,先生和夫人也希望小姐過的好。”


    但現在過得好的資本到底是沒了,周秋儀眼睛發紅,直奔自家集團。


    很快就停下,一抬頭就看見高樓最上麵的光。


    在午夜很不對勁,但她還是繞過門口刺眼的封禁線,進去,電梯不能用,那就一層層的爬樓。


    她跟老李都好像不知道疲憊一樣,到後麵幾乎是機械的拖動手腳。


    雖然沒了一開始那種氣勢和衝勁支撐著,但周秋儀就是要見到自己父母。


    問一句,“不管是要丟下我,還是帶我一起走,我都要問一句,要說一句對不起。”


    她是沒想到,她一直以為自己家裏家底厚,禁得起折騰,就算是自己想幫陸成奚一點,也絕對不會影響自己家。


    誰知道……這事敗收拾逃跑的架勢,周秋儀還從沒想過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現在出現了,也隻能咬著牙壓下這份屈辱。


    陸成奚,我記住了。


    周秋儀的眼睛還是紅的,直到站在最頂樓的門口。


    老李已經氣喘籲籲,沒有繼續跟著周秋儀,而是站在樓梯口。


    周秋儀平穩著腳步,如果不是顫抖的手,完全不像是剛剛爬了三十幾樓的人。


    推開門,低著頭彎著腰的人的確是她爸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叩門的聲音響起,在這大半夜的的確有些嚇人,但眼前二人隻是肩膀聳了聳,就滿滿迴頭。


    周秋儀聲線也平穩,帶著不易察覺的愧疚,


    “爸,媽,你們這是幹什麽?”


    在周秋儀家的人沒有走,他們覺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誰知道等來的是法院的人。


    “你們憑什麽收走這房子?”


    “這座宅子已經被司法拍賣了,麻煩各位配合。”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無措。


    這幾日分班看守還是沒有個結果,反而是外人強勢接管了。


    他們到頭來落的一場空,說不甘心也是情理之中,但沒人管了。


    周秋儀帶著墨鏡,在機場候機。


    父母早就走了,那天晚上待到淩晨的最早一班飛機。


    豪車也沒了,據說是正好跟房子一起,抵了法院要的的欠款,他們還可以全身而退,其實也不是窮途末路,甚至境遇並不悲慘。


    隻是,周秋儀看著眼前熟悉的公司大樓,還不隻是這裏,集團所有的公司,都被她父母提前很早就安排好,所以不用遭受急售下的虧本價。


    也因為如此,周秋儀發動了她的新車,不算很貴,但不失周家大小姐的麵子。


    還是這城裏獨一份的,隻不過這東西臨時用也不能帶到國外。


    “小姐,走吧,都是安排好了的,或許是想給小姐一段散散心的時間。”


    老李也不算催促,但還是高興的,畢竟終於放下了不值得的人,也算是迷途知返。


    “小姐,咱們走啦。”


    “好。”周秋儀理好自己的頭發,卻一瞬間被吹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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