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嫣然被方府接走了,即使她是那麽不願離開侯府,但是許澤琨意已決,無論她再怎麽服軟認錯,都無濟於事了。


    當她迴到家裏,聽到已經出現的流言,還有眾人對她的指指點點,更是直接暈死過去。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一夜之間,她便從人人歆羨的世子妃變成了萬人奚落的下堂婦。


    貴妃說,幼妹做出如此不知廉恥的醜事,隻有一尺白綾或削發為尼才能抵消罪過。


    一句“不知廉恥的醜事”,將自己從中摘了個幹淨,她已經忘了,方嫣然與豐少軒的私會,可是她從中傳遞的消息。


    方嫣然再一次感受到孤立無援,方家終究沒有舍得讓她死,但是削發為尼是免不了的,即使這樣,方嫣然的叔叔嬸嬸,乃至舅舅舅媽,都恨方嫣然到骨子裏,隻因為她這事一出,家裏的姑娘以後說親都難。


    當初說和離的時候,方嫣然的心就死了,更別說後麵還直接做了尼姑,削去了一頭長發,她是多麽愛美的人,一頭烏發每次都要細細的去洗,再用棉布一點一點吸走水汽,再一根一根抹上花露油。


    但是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她的一生,終究是毀了,到最後,還落了個娘親不愛,姐姐不疼,萬人唾棄的結果。


    高傲的世家貴女一朝被放棄,所受的打擊是毀滅性的。


    在廟裏不過幾年,方嫣然便抑鬱而終。


    臨死之際,她腦海裏浮現的,竟然是許澤琨,她想起那一日,十裏紅妝,年輕俊朗的將軍揭開了她的紅蓋頭,說了一句:“嫣然…”


    她也曾短暫碰到過幸福的。


    -


    和離之事糾纏了幾個月,寧遠侯府的氣氛也並不是多麽歡快,甚至老夫人都隱隱有些後悔——為了一個妾室將局麵攪得天翻地覆,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聖上雖然就此事對許澤琨進行責備,但是老夫人還是擔憂貴妃的枕邊風,生怕以後皇上發難。


    這一切,吳氏沒有怪許澤琨,反而全部怪在姚蘇蘇的身上了。


    所以,老夫人特意將許澤琨叫到跟前,重申了一句:“過去的事就不提了,既然已經和離,那母親會繼續給你擇高門貴女,做你的正妻。”吳氏的一雙眼睛像直刺人心:“你心裏想的什麽我都知道,但是趁早打消這個念頭,隻要我活著,便絕無可能。”


    許澤琨鳳眸微斂,睫毛微微顫了一下,淡淡點了個頭。


    他確實有將蘇蘇扶正的想法,他愛蘇蘇,想將一切給她,但是他知道,母親這一關是不好過的。隻盼著孩子生下來…看著玉雪可愛的孩子們,母親能轉變態度。


    許澤琨略過這個話題,轉頭聊起了擇選穩婆的事。


    蘇蘇的肚子已經八個月了,因為是雙胎,孕相格外明顯一些,許澤琨有時看著都膽戰心驚。


    更別說朱媽媽說了一句“雙胎容易早產”更是讓許澤琨擔憂不已:“再過兩個月蘇蘇就要生了,兒子覺得現在是時候要將穩婆和奶娘接進府了。”


    吳氏雖然因著許澤琨對姚蘇蘇的過分看重,對姚蘇蘇有了些意見,但是對於她肚子裏的孩子,還是極為看重的,生產是大事,穩婆更是要好好擇選。


    她緩了語氣,點了點頭:“這是大事,你不用操心,我會安排妥當的。等孩子生下來,便抱到壽安堂來,我親自來養。”


    -


    正是春草如煙,楊柳依依的時候,寧遠侯府種了大片的花樹,這時候也結了花兒,梨花,桃花,杏花爭相開放。


    姚蘇蘇用過午膳後,便由朱媽媽攙扶著在池塘邊散步,上次動胎氣後,她在床上紮紮實實的養了兩個月,骨頭都快躺軟了,若不是朱媽媽說孕後期要多走動才有利於生產,許澤琨還不放心她出門。


    寧遠侯府變了天,嘉寧縣主與世子爺和離,僅因為害得姚姨娘動了胎氣。


    姚蘇蘇在府中的地位,可見一斑,不說映雪閣的下人,這闔府的任何一個下人,看見姚姨娘,都是要屏氣凝神,好好伺候的。


    朱媽媽攙扶著姚蘇蘇,小心的看著地下,別有什麽礙事的石子兒什麽的絆了姨娘的腳。


    姚蘇蘇這兩個月過得舒坦,此時氣色上佳,她撐著腰肢,微微抬起小臉,沐浴在陽光下,歎道:“還是春天暖和。”


    “是呢,說來小主子們正好生在夏初,正是不冷不熱的時候,真是好時候。”


    姚蘇蘇聽著朱媽媽的話,手也不禁撫上了自己的孕肚,兩個孩子生的健康,時不時的便動上一動,弄的她也格外期待孩子的樣子。


    因為係統的原因,她知道腹中的孩子是龍鳳胎,但還是不禁想象兩個孩子的模樣,是像她多一些,還是像許澤琨多一些。


    雖然是出來散步,但是也並不敢多走,大概走了五百步的樣子,姚蘇蘇便被扶迴了映雪閣。


    孩子馬上要出生了,一應的東西也全都準備出來了,比如孩子的小衣裳,小被子,皆是由上等的雲緞製成,一點線頭都不能留,生怕劃破孩子嬌嫩的肌膚。


    玉屏呈上來給姚蘇蘇看,姚蘇蘇用手摸上,隻覺柔軟的不得了,心裏歎道,孩子們確實是生在蜜罐裏了。


    過了一會,許澤琨從外頭進來,姚蘇蘇見了一喜,很有興致的將這些準備的小衣裳給他看,許澤琨眼裏是遮掩不住的柔意。


    但是姚蘇蘇卻還是敏銳的發現許澤琨有些異樣,看她的時候,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爺,您怎麽了?”姚蘇蘇睜著大眼,歪頭問道。


    許澤琨其實心裏有點亂,隻因為他剛才接待了一個特殊的客人。


    姚蘇蘇的表哥鍾清溪。


    去歲秋試,徽州學子鍾清溪一舉奪得殿試第一名,被聖上欽點為狀元,被授予翰林院編撰一職。


    他是武將,對鍾清溪本不太關注,但是也聽過他的名字,隻因寒門學子,驚才絕豔,總是引人矚目的。


    想起剛才一身青袍的清俊男子,許澤琨心底就是控製不住的憋悶。


    同為男子,他能感受到,談起姚蘇蘇時,鍾清溪的異樣。


    那是一種雖極力克製,但是仍波濤洶湧的情愫。


    不過,此時,看著姚蘇蘇玉白的一張小臉,一雙帶著疑惑的眸子,許澤琨捏緊了拳頭,她是他的,誰也不會改變。


    “無事。”許澤琨攬著姚蘇蘇的腰,將她帶到榻邊坐下,大手習慣性的摸上她的大肚子:“今日他們可動了?”


    “嗯”姚蘇蘇點了點頭,唇邊的笑容嬌柔清甜,“想是他們迫不及待的要出來呢。”


    “我問過太醫,雙胎很有可能早產,這幾日你要注意,有任何不舒服都要說,穩婆也已經接進府了,有我在,你別怕。”


    他的聲線清潤,姚蘇蘇聽他殷殷的囑托,心裏就甜絲絲的。


    她靠在他的懷裏,乖巧的點了點頭。


    許澤琨深吸一口氣,他雖然不太喜歡她那個表哥,但是鍾清溪來看她,也總歸要告訴她的。


    “蘇蘇,今日你表哥來了府邸,你要不要見他?”


    “表哥?”姚蘇蘇心中有些訝異,又有些驚喜。


    在舅舅家時,表哥其實一直在外讀書,兩人接觸的時間不多,但是在她的記憶中,表哥對她很是不錯,每次歸家都會給她帶禮物,有時是一個糖人,或者一個陶瓷娃娃,都是很用心的。


    “真的呢?表哥怎麽會來京城?他過得好麽?”姚蘇蘇的眼睛裏亮晶晶的,分明就是驚喜。


    許澤琨感覺自己的胸更悶了:“嗯,他過得不錯,去年剛中了狀元。”


    “當真?”姚蘇蘇真的驚住了,她一直知道表哥讀書好,是十裏八村有名的神童,但是沒想到,在全國的科舉裏,也能一舉奪魁中了狀元。


    她單純的為自己的表哥高興,卻沒發現許澤琨漸漸沉寂的臉,和身上時不時冒的絲絲涼氣。


    “看來蘇蘇和表哥的感情不錯。”他隨手拿起姚蘇蘇垂落在耳邊的一縷秀發,柔軟清香。


    姚蘇蘇驚喜過後,這才發現許澤琨情緒不對。


    方嫣然好像就是因為和她表哥私會才…許澤琨不會以為她和表哥有什麽私情吧。


    她抬了抬眼,看了眼許澤琨,隨後輕聲道:“妾離開舅舅家時才十三歲,提起表哥來確實憶起了一些童年時光”


    才十三歲,還是小孩呢,你不會以為我和表哥還有私情吧?!


    聽她這樣說,許澤琨好受不少,他自然相信蘇蘇,隻是信不過鍾清溪:“那蘇蘇要不要見一見?”


    姚蘇蘇犯了難,現在她大著肚子,實在不太方便:“等妾生下孩子,再見表哥吧。”


    許澤琨這才點了點頭。


    寧遠侯府門口,有一架輕簡的馬車,裏麵坐著的,正是鍾清溪。


    剛才他已經和寧遠侯世子求證,他的表妹就是許澤琨現在的妾室。


    四年了,他找了表妹整整四年!


    他至今還記得,四年前,當他滿心歡喜的從書院迴來時,懷裏還帶著給表妹買的頭繩,但是迴家後看見的,是摔斷腿愁容滿麵的父親,以及眼神帶著躲閃的母親。


    還有,無論他怎麽找,都找不到的表妹。母親被他發瘋似的找姚蘇蘇的樣子嚇住了,哭哭啼啼的說出了真相。


    為了給父親治腿和供他讀書,母親將表妹賣了?


    鍾清溪天資聰穎,他也知道自己遲早有一天會出人頭地,所以他一直都都帶著讀書人的傲氣,但是從未有這樣一刻,他這般痛恨自己的無能!


    表妹年紀那般小,又生的花容月貌,被賣之後的境遇可想而知。


    他找到那個買了表妹的人牙子,卻得知他這不過是第一手,表妹被賣去了哪,根本就無從得知,因為後麵還會輾轉很多人。


    他知道後,便大病了一場,連做的噩夢都是表妹受欺負。


    母親看他反應這般大,簡直流幹了眼淚,再醒來時,他愈發沉默寡言,發了瘋的學習,他知道,隻有站的越高,找到表妹的幾率才會越大!


    去年秋試,他一舉奪魁,騎馬遊街之時,清俊儒雅的狀元郎,讓多少女子心折,萬人空巷,那是何等的風光,但是他的內心卻那般枯寂。


    他從未停止尋找姚蘇蘇的路,但是始終都杳無音訊。


    直到寧遠侯府世子與嘉寧縣主和離這件轟動全京城的事情裏傳出來,有人說是因為寧遠侯世子的小妾,還有人說那小妾身份多麽卑微,是寧遠侯老夫人從南方買來的,好像叫姚蘇蘇…


    他如遭雷擊,姚蘇蘇?他的表妹麽?成了寧遠侯世子的妾?


    他的手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雖然知道表妹被賣,有很大的可能會賣給權貴人家,但是他還僥幸,可能是做婢女…


    妾…她成了別人的女人。


    鍾清溪說不清自己心裏的感覺,他心疼表妹這幾年身如浮萍的生活,與人為妾,是那麽好做的麽?


    明明,他本想讓蘇蘇成為他的妻!


    心裏驟然一痛,一種無力感湧上心頭。


    鍾清溪苦笑,終究是晚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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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澤琨聽了姚蘇蘇的意思,便出來和鍾清溪道:“蘇蘇說她身子重,不便見客,待她生下麟兒,再請鍾大人一賀。”


    不想…見他麽?鍾清溪臉色一白,原來表妹對他,並不似他對她這般迫切。


    看著眼前眸含敵意的男子,鍾清溪溫潤一笑,拱手道:“如此,就聽將軍的喜訊了。”


    他未做太多停留,許澤琨卻看著他的馬車,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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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臨近產期,姚蘇蘇愈發覺得吃不著,肚子沉重,壓的腰肢墜疼,白天還好,晚上更是難受的厲害,加上起夜頻繁,每天都是一通折騰。


    許澤琨心疼不已,每晚都陪在姚蘇蘇身邊,自蘇蘇有孕後,許澤琨幾乎來映雪閣都是和她同寢,吳氏知道後心裏又是不滿。


    哪裏有懷著身孕還這般霸著夫君的,更甚者,還讓夫君伺候她不成?


    她生氣歸生氣,但念著姚蘇蘇懷著孩子馬上就要生了,終究是沒說姚蘇蘇,隻把許澤琨叫過去數落一番。


    許澤琨本就因為蘇蘇生產而擔憂不已,太醫把脈後也說孩子長得快,恐怕不會足月出生,讓他們都注意一些,所以他這幾日一直繃著神經。


    蘇蘇懷胎辛苦,還是雙胎,其中兇險不言而喻,母親還偏偏在這緊要關頭挑這些細枝末節的規矩,讓他愈發不想應對。


    吳氏哪裏看不出他人雖在這,話半點沒聽進去,等他走了,自是摔了一套茶盞:“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娶了媳婦忘了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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