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閃電撕碎黑色的幕布,將一束熾烈墜向大地。陰森恐怖的墓場伴隨著雷雨的唿嘯聲顯得更加詭秘。


    一排排墓碑排列的很整齊,這是死人能享受到的唯一的尊重。當他們化作塵埃之時,除了能夠有一個舒適的安息場所外,就隻剩下這一塊塊證明他們活過的墓碑了。


    蘭青靜靜的站在墓碑旁,沒有打傘。其實這麽大的雨天,打傘也不會有太大的作用,不如直接讓雨水將自己淋濕。


    嘴裏的煙被打濕了,蘭青沒有將它吐掉,繼續叼著。他已經恢複了死神的身份,可是現在的他卻是以實體的方式存在,活著的人也可以看到他,觸碰他。


    他成了一個有著死神能力的活人。


    蘭青看著墓碑看得出神,墓碑上印著一個名字——黎婉。


    雨下的很大,無情地打在蘭青的臉上,順著臉頰不斷地流下。此時此刻看不出蘭青是否在為墓的主人流淚。


    風也吹了起來,將墓碑前麵的花吹散了,花瓣還沒來得及飄向遠方,就被雨水按在了地上。無論怎麽掙紮都無濟於事,慢慢的陷入泥土之中。


    蘭青的黑色風衣被吹得獵獵作響,可他卻依舊紋絲不動,站在墓碑的前麵站了很久。可是墓中的人再也無法迴應了。


    “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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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命運沒有失約的話,這個世界上該有多少的美好。


    春風靜靜的吹著,樹枝上新生的嫩芽冒出尖來,準備迎接新一輪的盛放,不知道在過多久就可以重新擁抱世界。


    蘭青一個人默默的站在陽台上吸煙,整個人看起來很頹廢。原本俊俏的臉上出現了胡渣,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他一個人生活很長一段時間了。當他發現路上的行人會注視他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必須要融入人類的社會中了。


    可是身邊已經沒有人了。偌大的房間裏隻有牆上的掛鍾還在運作,整間屋子都是死氣沉沉的,包括蘭青自己。


    難得的孤獨感從蘭青的內心中迸發出來。在沒有實體之前,自己似乎並不在乎這些。可是一旦將自己當作人類,周身的孤寂就是一場疾病,漫布全身的各個細胞,讓他喘不過氣。


    曾幾何時,屋子裏還有人的氣息,還有熱氣騰騰的飯菜,還有歡聲笑語。


    現在李耳消失了,蘭瀾走了,就連林楚也不知去向。


    蘭青就這樣被拋棄了。他沒有按照蘭瀾說的那樣生活,他一點也不快樂。


    甚至感受到周圍有人快要死了,他都不願意出去完成自己的使命,直到被別的死神感受到,將自己的工作完成。


    他熬過了一個寒冬,眼看著春天到來了。蘭青卻沒有一絲生氣,就像一個死人一樣。


    自己從來沒有掙脫過命運。


    蘭青扔掉了手裏的煙頭,腳下的陽台已經成了煙灰缸。蘭青已經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大煙鬼。


    他突然想起了老煙,突然明白了為什麽他的煙癮會這麽大。


    一個人孤獨的生活,總需要一些寄托。


    蘭青從冰箱裏拿出一瓶啤酒,打開後一飲而盡。蘭青也不知道為什麽蘭瀾留下的銀行卡一直可以使用,父母每個月還會往裏麵打錢。


    蘭瀾去了哪了?蘭青不得而知,他不願意去打擾她。蘭青覺得自己很像一個瘟神,誰和自己走的近,誰就會遭受苦難。


    摸了摸口袋,蘭青拿出了一個空了的煙盒。搖了搖頭,蘭青穿好衣服準備下樓去買煙。


    春風很溫柔,冬日剛剛過去,還伴隨著一絲涼意。可是春風拂麵時總能讓人感受到一絲生命的氣息。


    蘭青抬起頭,睜大自己那雙頹廢的眼睛。看著晴朗的天空,隻有一片湛藍,沒什麽好看的。


    打了個哈欠,蘭青去了樓下的超市。


    “來一條煙,再來一箱啤酒。”


    蘭青從兜裏掏出了一大把錢,當了太久的死神,重新變成人的蘭青還是不會用錢,隻好交給收銀員幫忙。


    收銀的是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她經常能見到這個渾身煙味兒和酒味兒的邋遢男生,每次來都丟下好幾百塊的零錢。小姑娘很頭痛,她曾經試圖教蘭青怎麽用錢,可是這個人根本不理她,拿了找迴的零錢和煙酒就離開了。


    久而久之,這個姑娘也習慣了為這個怪人服務。從身後拿出一條蘭青經常抽的那個牌子的香煙,又給蘭青指了指啤酒的位置,小姑娘開始將手裏這把錢整理好。


    蘭青搬起了一箱啤酒,轉念一想又搬起了一箱。兩箱啤酒不算太重,但依然讓收銀的小姑娘覺得驚訝。


    蘭青太瘦了,他的個子很高,可是全身上下瘦的和竹竿一樣,收銀員根本沒想到他居然有這樣的力氣。


    其實蘭青也沒辦法,有了實體之後如果不吃東西就會變得消瘦,雖然身體不會出現異樣,可是身上的肉卻越來越少,除了自己有點凸出來的啤酒肚。


    可是他不想吃飯,一個人吃飯實在是太沒意思。


    拿好找零的錢還有香煙,蘭青抱著兩箱啤酒推開超市的門。


    蘭青本來就心不在焉,再加上視線有些受阻,推門的時候不小心撞倒了人。


    “你看著點路啊混蛋!”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蘭青偏過頭看了一眼被自己弄倒的女人。長得很漂亮,臉蛋有些微紅,估計是生氣了。


    女人伸出手,想讓蘭青把她拉起來,可誰想蘭青不但沒有伸手拉她,反而直接轉身離開,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


    天氣還是有點微冷,女人的手懸在半空中一直沒有放下。


    “神經病……”


    沒有辦法,女人隻好自己爬起來,一站起身她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煙酒臭味,在鼻子前麵擺了擺手,推門進了超市。


    “黎警官,你來了……”收銀小妹對著那個女人微微一笑。


    摔倒的那個女人名叫黎婉,剛剛警校畢業,現在是一名實習警察。


    “他是誰啊?”黎婉向門口擺了擺頭,問道。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他經常來這裏買煙和酒。”收銀的小姑娘撓了撓頭。


    “原來是個酒鬼和煙鬼啊!怪不得身上這麽臭……”黎婉撇了撇嘴。


    收銀員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我感覺他這裏可能有點問題……他連錢都不會用。”


    “啊!”


    黎婉有點驚訝,


    “他不會真的是個神經病吧。你可要注意點,最近世道不太平。”


    拿了一包口香糖,黎婉歎了口氣。


    “黎警官,你最近很忙嗎?”


    “很忙,最近發生了一起強奸案,可是嫌犯還沒有抓到。”


    黎婉嚼著口香糖,滿臉的鬱悶,


    “所以啊,你以後出門要小心點,最好有人陪同。”


    收銀員認真的點了點頭。黎婉拿了幾個麵包和牛奶,付了錢離開了超市。


    天色漸暗,春風帶來了暖意,也帶來了星空。


    月光之下是迴家的行人和恪盡職守的工作者。這個街上上總有人觸及不到的黑暗麵,因為有了城市的守護者,才有了一方的安寧。


    蘭青依舊站在陽台上抽煙喝酒,幾個月下來,自己的酒量變得很好。他衝著月亮舉了舉杯,月光溫柔,就像是老朋友。


    苦酒入喉,卻是真的愁更愁。屋子裏沒有開燈,黑暗之中隻有掛鍾和蘭青吞咽啤酒的聲音。沉寂之中蘭青頹廢的雙眼突然亮了一下,轉瞬就熄滅了。


    打開房間裏的燈,蘭青想讓屋子裏有點人情味兒。就像妻子做好飯菜等待丈夫歸家一樣,隻是可惜這件空曠的房子裏隻有蘭青一個人。


    打開冰箱門,蘭青翻箱倒櫃想找到點食材,卻發現冰箱裏除了啤酒之外一無所有。


    看著自己日漸消瘦的身軀和逐漸挺起來的啤酒肚,蘭青搖了搖頭。


    生活還要繼續,隻不過是沒有奔頭。他反而很羨慕那些每天為了生活而奔命的人。


    人活著就是奔命,苦中作樂才是生活。


    蘭青脫下了身上的衣服,走進浴室準備洗掉身上難聞的煙酒味道。


    城市的某一個房間裏麵,黎婉焦躁的坐在桌子前啃著麵包。


    她很頭痛,最近的世道真是不太平。


    三天前,本市發生了一起強奸案,通過dna的鑒定和信息匹配,警方很快就鎖定了犯罪嫌疑人,一個無業遊民——唐震。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警方根本找不到他,無論是他的住處還是他經常去的地方。無論是馬路上的監控還是其他可以知道他去向的方式警方都試過了。這個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一般,從這座城市失蹤了。


    黎婉抓著自己的頭發,今天是她的假期,她原本可以舒舒服服的待在家裏享受生活,一個實習警察也不會去接觸這種案件。可是這次案件的被害人是她的好朋友張瑾。


    “小婉,他說我長得太漂亮了……”


    黎婉無法忘記在醫院裏瘋瘋癲癲的張瑾,她的精神已經崩潰了,醫生沒有看住她,她居然用玻璃碎片將自己的臉劃爛了。


    那張恐怖的臉在黎婉的腦海中揮之不去,經過無數次的申請,黎婉被允許參與到本次的案件之中。


    窗外的路燈很亮,路上走著零零散散的行人。黎婉看著那些燈光照不到的角落,雙拳緊緊的握著……


    總有光明照不到的角落,那些角落的黑暗之中所隱匿著的到底是魔鬼還是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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