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聲唿嘯,驟然而起。


    蘇亦彤隻覺後背陣陣發涼,猛地迴頭,卻見眼前刀光閃動,迎麵而來,直刺得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擋。


    “蘇亦彤。”


    風飛翼的一顆心緊張的都提到了嗓子眼,墨色瞳孔驟然緊縮,猛地一掌震退莫輕塵就往蘇亦彤的方向飛躍而去。


    但如此良機,莫輕塵又豈會讓他如願。他抿了抿唇,朝著在旁觀戰的一眾黑衣壯漢一擺手,黑衣壯漢們立刻心領神會的急奔上前,攔住風飛翼的去路。


    風起長林,山河震動。


    仿佛地震了般,眾人突覺身子好一陣搖晃。


    風飛翼冷眼掃過攔在麵前的一眾黑衣壯漢,額間不由青筋暴起,怒聲喝道:“讓開。”


    刀聲轟鳴。


    蘇亦彤剛用手遮住雙眼,便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她登時麵色一變,隻來得及避開那道朝她腦袋劈來的刀鋒,然而,那柄泛著騰騰殺氣的刀還是砍中了她的左肩。


    “啊……”她痛唿一聲,小臉瞬間慘白,雖痛卻不敢有片刻遲疑。連忙一把拔出那嵌進肩骨的大刀,趁那黑衣壯漢得意之際,一腳踢中他胯下,連連後退。


    頓時,鮮血直流,將她的白色衣衫盡數染紅。


    可是,不等她有喘息的機會,身後便又是一把刀破空而來。


    黑衣壯漢們拿刀的架勢毫無章法可言,仿佛就隻是為了殺人而來,一刀落下,不見深淺,隻有殺意。


    蘇亦彤死命咬著下唇,強自讓自己漸漸模糊的意識處於危險之中。


    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了。


    蘇亦彤絕望地閉眼,對能活著離開這裏已徹底失去了信心。


    攝政王府護衛全軍覆沒,而今隻剩下她與風飛翼兩人。若風飛翼在她身畔,興許還能護得她一二,可他這會顯然也被人纏住,分不開身。所以,她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拖延時間,能多活一秒是一秒。


    “大爺的,跟他們拚了。”傷口還在不停的往外淌血,蘇亦彤恨聲咬牙,連忙伸手捂住傷口,爆喝一聲,不要命的衝進了刀光劍影裏。


    黑衣壯漢們得了莫輕塵的命令,自是不敢輕易懈怠,眼見著蘇亦彤就要逃,周遭隻看不動手的人也開始參與到了這場拚殺中。


    蘇亦彤一路狂奔,身子靈活如兔,在人群中肆意穿梭,雖是受了傷,但每一次閃躲卻是夠剛好躲過敵人的攻擊。


    可縱是她運氣再好,體力也將會有消耗完的那一刻。漸漸地,蘇亦彤感覺到了自己的力不從心,仿佛渾身的氣力都被人抽幹了般,正在以一種可見的速度散去。


    許是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她本就蒼白如紙的小臉這會已近乎透明。


    “要死了嗎?”蘇亦彤用力晃了晃腦袋,緊咬下唇的貝齒又添了幾分力道。


    霎時,一股腥甜的味道湧入喉間,她迷離的眸子漸漸清明。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肩上的傷口竟還在往外淌血。黑衣壯漢們緊追不舍,見她停下來,便一個個的都舉起了手中的大刀,試圖一刀結果了她的性命。


    蘇亦彤無力地咧嘴一笑,喃喃道:“為了殺我,你們還真的是不遺餘力啊。”


    說完,她忍不住迴頭看向正被黑衣壯漢們包圍卻頻頻朝她這裏看來的風飛翼,衝他蒼涼一笑,又接著看向那群已快行至她身前的黑衣壯漢們,絕望地閉眼,認命道:“不過一條賤命,拿去便是。”


    大不了十八年後她又是一名好漢。


    不就是死嗎?說不定她這一死醒來之後便迴到了原來的世界了呢?


    就這麽想著,蘇亦彤的心情頓時也跟著好了起來。仿佛她已經看到了身處現世的朋友們正朝她招手,歡迎她迴家般,微勾的唇角忽而揚起一抹燦爛至極的笑。


    那一瞬,女子精致小巧的小臉上再也沒了往日少年年少輕狂時刻意掩飾眉宇間流露出的英氣,有的,隻是小女兒家獨有的嬌羞媚態。


    這人到底是男是女?在場之人腦中無疑不冒出同一個問題,似對這個似男非女的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黑衣壯漢們常年守在軍營,平素身旁都是一群五大三粗的糙老爺們,動作言辭粗俗不說,連個正兒八經的女人都沒見過,又哪裏會見過如蘇亦彤這種皮膚嫩得能掐出水,又似男非女的人。屆時,黑衣壯漢們都被眼前少年一瞬展露的風華所迷,驚得一個個都愣在了當場,忘了反應。


    這端,靜如死水。


    而那端,卻是喊殺震天,血水四濺,屍體堆積成山。


    風飛翼浴血而來,墨色衣袍上,不見血色,卻是衣擺拖曳所過之地,一片腥紅刺目。


    墨眸染血,似煞神臨世,風飛翼所過之處,屍身遍地。


    不知不覺間,那四百多名黑衣壯漢,在風飛翼近乎瘋狂殘忍的殺戮下,僅剩了一百多名。


    至於剩下的那些黑衣壯漢,大都是被風飛翼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戾氣所震懾,出於恐懼不敢靠近所以才僥幸逃過一劫。但怕歸怕,可軍令如山,饒是黑衣壯漢們都恨不得立刻離開這裏,離開風飛翼這個嗜血魔王。可他們的主子還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親眼目睹他們的生死。


    “擋本王者,死!”風飛翼睜著猩紅的眸子,如同看死人一般看著眾人,每往前走一步,便會有人被他拍飛。


    烈日當空下,他一頭墨發盡數被血染紅,幹巴巴,黏糊糊的粘在了一起。無雙俊顏血水遍布,頗顯狼狽。可縱是這樣狼狽的他,也斷斷不敢有人小瞧。


    直至這一刻,經此一戰的黑衣壯漢們才終於明白,為何離國上下會談攝政王色變,見之如見鬼,恨不能永生不見。


    以前,他們還覺得是世人誇大其詞,故意抬高他的身價。可現在,在他們眼裏,風飛翼這人又豈止是可怖,簡直就不是人。


    那殺人的手段,嗜血的興奮,若不是親眼所見,怕是他們到死都不會相信,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喜歡殺人,而且,還是越殺越上癮的那種。


    心生猶豫間,風飛翼已將眾人逼退至蘇亦彤所在之地。


    “嘩……”


    一眾被蘇亦彤美色所惑的黑衣壯漢們突覺身後一陣涼風吹來,頓時身子一顫,不及轉身,手中刀劍便掉落了一地。


    於蘇亦彤而言,等待救贖無疑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所以,在見到風飛翼被那麽多人圍得嚴嚴實實之後,她根本就沒有期待過他還會來得及救自己。


    所以,在生死來臨之際,她才會那麽平靜的選擇麵對自己的死亡。可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那些黑衣壯漢竟會錯過了殺她的機會。


    刀劍落地的聲音頻頻響起,朦朧中,蘇亦彤意識模糊地睜了睜眼。呢喃道:“風飛翼,是你嗎?”


    逃跑的疲憊突然湧上來席卷了她僅有的意識,可肩上的疼痛卻總是在她要完全昏迷之時把她鬆散的意識拉迴,半夢半醒間,她好似看到了一個記憶裏所熟悉的身影,隻見光影重疊中,陽光炫目刺眼,來人一襲墨袍輕揚,似纖塵不染,卻又渾身浴血,逆光而立。


    她使勁的睜了睜眼,想要看清那人的麵容,可無論她怎麽的努力,她所能夠到的,始終隻有一片模糊。


    “是幻覺呀!”她頓時苦澀一笑,既無力又蒼白地喃喃自語道:“我還以為是他來了。”


    我還以為是他來了!


    腦中似有靈光閃過,風飛翼渙散地眸子突然閃過一絲清明。他呆呆看著那個背靠大樹,麵色蒼白,幾近透明的女子,心頭像是突然被人用利刃割開了一道口子,沒來由得疼。


    又一次,讓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受了重傷。


    也不知是出於自責還是愧疚,這一刻的風飛翼,一身戾氣突然散盡,仿佛剛才在重重人影包圍之下,殺人如麻的那個魔頭不是他。


    追殺蘇亦彤的那幾名黑衣壯漢雖然沒有看到風飛翼當時殺人的畫麵,可當他們的視線落到他身上的那一刻,他們隻覺心頭重如千斤,腿軟的邁不開步子。再觀一旁離得遠遠的同伴,那幾名黑衣壯漢頓時沒來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身子止不住地開始打顫。


    風飛翼確實是想殺了他們給蘇亦彤報仇,可在他的心裏,眼下蘇亦彤的命比什麽都重要。所以,他未經思量,抱起蘇亦彤便要離開。


    “風飛翼。”


    這時,一直立在外圍看戲的莫輕塵突然走了過來,手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把扇子,一開一合間,他黑巾蒙麵下被遮的麵容隱隱可見其輪廓。


    風飛翼步子一頓,卻是沒有迴頭。“莫輕塵,本王勸你最好不要再有什麽貪戀,動那些不好的心思,否則,本王會叫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是嗎?”然而,莫輕塵卻是不以為意的挑了挑眉,戲謔道:“那本宮還真想一睹攝政王那時的風采。”


    “不知悔改,”不悅皺眉,風飛翼慢慢轉身,陰鷙的墨眸中戾氣陡然生起,他定定看向他,一瞬不瞬,片刻之後,才一字一句地肯定道:“不過,你沒那個機會了,莫輕塵,傷了她,你以為本王會放過你?”說著,他磁沉的聲音有如透骨寒涼,一出口便成了紮在人心上的冰碴子,既刺耳又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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