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飛翼將笑不笑的合上那道明黃色的卷軸,麵色一變,忽而怒道:“那本官倒要看看你小小一個知府有什麽資格誅我九族。來人……”


    “爺。”


    有護衛立刻上前,拱手應聲道。


    “把他……”


    “放肆……”


    風飛翼的話還沒出口就被於安慶不合時宜的給打斷了,風飛翼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比他還要怒上幾分的於安慶,專心的等著他的下文。“本官乃陛下親封的汴州知府,整個汴州都是我的,你小小的一個欽差有什麽資格過問本官的事。”說罷,他氣勢十足地朝外喊道:“來人。”


    他這一聲剛落,院子裏便立刻湧進來一大批衙役將護衛們團團包圍。


    勾起的唇角慢慢放下,風飛翼將聖旨收入袖中,聲音低沉討好道:“大人息怒。”他漫不經心地從主位上起身,拱手賠罪,笑臉相迎道:“就當本官有眼不識泰山,既然大人不歡迎本官,那本官便隻問大人一件事。”


    “你說。”於安慶拍了拍圓滾滾的肚子,哼哼唧唧道。


    “不知大人昨日可曾見過有押送糧食的隊伍入城。”風飛翼本是想借此機會處置於安慶,但一想到左隸與裴辭憂如今下落不明,糧食又不知去向,所以……思索半晌,他卻是一改常態,變得諂媚起來。


    “押送糧食……”於安慶隻覺心口劇烈跳動了一下,隨即麵色不變道:“哦,本官知道了,你說的是那群被山匪打劫了的欽差罷?”


    山匪打劫的欽差?挑了挑眉,風飛翼故作糊塗道:“大人是不是記錯了,下官明明記得昨日那群人是入了城的。”


    “怎麽可能,”於安慶咋咋唿唿道:“山匪今天早上還給我傳信讓拿錢去贖人呢!”


    風飛翼聽著他胡攪蠻纏,眉頭都快皺成了一團。“大人確定?”


    “確定確定……”於安慶連連點頭,像模像樣的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遞給風飛翼,似並不怪罪他剛才的無理舉動道:“不信的話,你看看這信,看過你就知道了。”


    風飛翼伸手接過,隨意掃了一眼,隨即笑道:“那真是下官無理了。”


    他左一個下官又一個下官,聽得於安慶很是愉悅,本就細小的雙眼眯成了一條縫,他走到主位上坐下,心想欽差也不過如此,還不是任他拿捏,嘴上卻道:“無礙,無礙,不知者無罪,”


    “那……”風飛翼又道:“不知大人前段時日可見過裴大人?”


    “他呀!他……”於安慶一怔,有些緩不過神來。“裴大人是誰?”


    “哦……”風飛翼客氣道:“他乃朝中戶部侍郎,也是陛下親封的欽差,下官來此之前,聽說了裴大人早已到了汴州,所以想問問大人可知裴大人的去向?”


    “他……”於安慶語塞了,連帶著說話也結巴了起來。“他……也被山匪劫走了。”


    “那糧食與賑災銀兩呢?!”


    “廢話,人都劫了,糧食……定然也劫了……”話到最後,於安慶都覺得心虛了。


    “哦,是嗎?”風飛翼看著他一字一句地道:“大人可要考慮清楚了,擅劫賑災糧款是死罪,若陛下追究起來,唯恐大人也逃不了幹係。”


    風飛翼還想著搬出蘇亦彤的名頭恐嚇於安慶,哪知話還沒說完,就被於安慶派人給轟出了知府衙門。


    下午的天色暗淡了不少,有護衛不解地問道:“爺,既然這汴州知府如此不知好歹,您何不……”說著,他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殺了他。”


    冷嗤一聲,風飛翼道:“你懂什麽,小小一個知府就敢對欽差無理,你以為他有那麽大的膽子?”


    “爺的意思是?”


    “找幾個人盯住這裏,勿要打草驚蛇。”


    “是。”


    趁著天黑迴到城外的林子裏與風飛翼匯合,蘇亦彤也是累得夠嗆,吐著舌頭就跟哈巴狗似的,嘴裏碎碎念道:“什麽破玩意,老子稀罕……”


    “雲決,怎麽了?”風飛翼剛好迴來,聽見她這話登時便皺起了眉頭,看向雲決問道。


    雲決身上還穿著那身破爛的乞丐服,聞言不由摸了摸鼻子,解釋道:“還不是汴州的那些百姓鬧得,一個個的非說陛下視人命如草芥……”


    賑災糧食與銀兩早就到了汴州城,可不知怎的,不論是錢還是糧,百姓們連個影子都不曾見到。


    因此,百姓們隻以為是天子不識民間疾苦,視他們的命如螻蟻。故而汴州城的街道上,罵天子昏庸無能的條幅可謂是從街頭寫到了街尾。


    說來雲決也是為此感到鬱悶的很,那些百姓明明瘦的都皮包骨了,但隻要一說起要批鬥當今天子的不是,就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生龍活虎,恨不得把天都翻上一翻。


    隻可惜蘇亦彤是個暴脾氣,剛入城的時候興許還想著怎麽跟那些百姓打探消息,可一看到那些條幅,她脾氣就上來了,不僅撒潑打滾,像個地痞無賴地跟人罵街,而且竟然還跟人打架……


    聽他說完這些,風飛翼的眸子黑的都快結成了冰。“有這迴事?”


    雲決點頭,情緒激動道:“可不是……”


    正待再說,卻聽見自家主子那陰陽怪氣的腔調傳來。“那你怎麽不去幫忙?”


    一聽他這話,雲決頓時滿頭黑線。他倒是想幫忙,關鍵老弱婦孺太多,他著實下不去手。而且他一個大老爺們跟一群娘們罵街……那畫麵,實在是有點不雅……


    “那些人還說了什麽。”


    就在雲決以為自己即將大難臨頭之際,卻忽聽自家主子的聲音再次傳來。


    他撓了撓頭,心裏有些發怵。“也沒說什麽。”


    鄉野村婦的粗言粗語他表示學不來。


    “罷了,退下吧。”


    見他這作難的模樣,風飛翼也不再為難,一拂袖便朝著蘇亦彤走去。


    “你在罵什麽?”


    蘇亦彤罵得正起勁,猛地聽見風飛翼的聲音,不由抬頭狠狠剜了他一眼,不滿地道:“你來做什麽?”


    “怎的不換衣服。”風飛翼略微皺眉,有些心的看向蘇亦彤,道:“臉都花了。”


    那溫柔地語調,直聽得蘇亦彤氣雞皮疙瘩。順勢拍掉風飛翼伸過來的手,她戒備地道:“說話就說話,動手動腳成何體統。”


    “不喜歡?”風飛翼把她的不高興都看在了眼裏,麵對她的無理取鬧,他甚至覺得有些欣喜。


    “明知故問。”白他一眼,蘇亦彤雙手抱膝,問道:“你那邊怎麽樣了,可有什麽結果?”


    “沒有。”風飛翼搖頭道:“那汴州知府隻說裴辭憂與左隸被山上的劫匪劫了去……”


    “什麽……”不等風飛翼說完,蘇亦彤便跳了起來,大聲吼道:“怪不得那些百姓非說老子虐待他們,原來是這群龜兒子搞得鬼。”說完她一揮手,朝著護衛們落腳的地方喊道:“小的們,操家夥,跟老子打土匪去……”


    風飛翼滿臉黑線。


    “你去不去?”說著,蘇亦彤還不忘迴過頭來征求他的意見。


    風飛翼艱難的張了張口,什麽也沒說。過了一會,又張了張口,卻隻輕輕吐出了一個字。“你……”


    “哎呀!去還是不去,給個痛快,婆婆媽媽的,別像個娘們一樣,聽著別扭。”蘇亦彤等了半晌也沒聽到他的迴答,於是看著他不耐煩地道。


    夜幕降臨,天地一色,林間慢慢燃起火堆。


    唿嘯的風聲卷著枝頭的葉子搖曳不停,涼意襲來,蘇亦彤凍得打了個哆嗦,不由抱了抱胳膊,捂著透風地地方,喃喃道:“是你說不去的,那朕先走了。”


    雲決作為風飛翼身旁最得力的下屬,於是很不湊巧的成了首當其衝的第一個犧牲品,探路先鋒。


    影一有些同情的看著他,但又怕被殃及池魚,便隻得當做什麽也不知道的模樣,走在後頭,跟著大部隊緩緩前進。


    山林茂密,越往裏走,荊棘越多,雲決為了開路身上的衣服都被劃破了,卻還是硬著頭皮往前衝。


    許是白日裏受了刺激,蘇亦彤就跟瘋了似的,寸步不停,帶著一群人在山裏轉悠了一個晚上。


    直到天邊那一絲亮光劃破夜色,眾人才終於停止了搜尋。


    經過一晚上的折騰,眾人這會已經筋疲力盡。


    當然,身為探路先鋒的雲決下場也沒比他們好到哪裏去。甚至比他們更慘,破爛的衣服在荊棘幾經摧殘之下,終於隻剩下了幾塊完整的碎布掛在他的身上,將他身上幾個重要的部位遮擋住,才沒有叫他全裸。


    對此,蘇亦彤表示很氣憤。“天殺的,是哪個王八羔子說山上有山匪的,等老子迴去非拿刀砍了他不可。”


    等蘇亦彤迴到林子裏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風飛翼斜斜倚在枝頭正睡著迴籠覺,猛地聽見下頭的動靜,不由問道:“可找到山匪了?”


    山匪什麽的,風飛翼自是不信的。他之所以沒有跟著蘇亦彤一起去胡鬧,也正是意識到了這一點。


    汴州地處偏南,若是沒有這場水災,應是富裕之地,百姓們還不至於為了眼前的利益就起草為寇。


    而且據他昨日觀察,汴州知府明顯是心裏有鬼,才會謹小慎微,從而讓他找到了破綻。


    若他沒有猜錯的的話,真正的山匪該是指得汴州知府衙門等一眾人。隻是他不明白的是,如於安慶這種蠢笨之人,究竟是靠著什麽才會坐上知府這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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