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是被人八抬大轎抬入宮的。


    君陌殤見到他的第一眼,驚得下巴都差點掉下來。


    真真是暴殄天物啊!!


    一月不見,往日芝蘭玉樹,輕軌卓然的翩翩佳公子竟然病成了一個瘦骨嶙峋的骨架子,哪裏還有往昔的半點風範。


    咋了咂舌,君陌殤摸著下巴走了過去,圍著琉璃轉了兩圈,才似看好戲的道:“琉璃,你這是得了什麽病?怎把自己弄成了這幅鬼樣子?”


    也虧得是他承受能力強才沒有被嚇到,若是換做膽小的姑娘見了他這模樣,指不定會被嚇成什麽樣子。


    “大將軍見笑了。”吐出的話虛弱無力,琉璃道:“大將軍讓人接本相入宮,所為何事?”


    經他這麽一提醒,君陌殤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請他入宮的目的。


    清了清嗓子,他有些不忍道:“哦,本來是有事的,不過看丞相大人這幅模樣,那還是算了罷!”


    “無礙。”琉璃虛弱一笑。“大將軍有事盡管說……”


    嘴角抽了幾下,君陌殤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哦,也沒什麽,聽聞陛下正在迴宮的路上,本將軍原是打算讓丞相監國,親自去迎陛下。不過現在……還是算了,丞相大人這幅模樣實在是……”有點慘不忍睹。


    不忍直視的別開視線,君陌殤默默扶額。


    “那真是讓大將軍失望了。”琉璃拱了拱手。“本相臥榻一月,身子骨虛的很,實在不宜操勞國事,如此,大將軍還是靜候陛下佳音吧。”


    也隻有這樣了。


    撇撇嘴,君陌殤又讓人將琉璃送迴了丞相府。


    躲在房梁上偷聽的影衛見了忙跳下來,拱手道:“將軍覺不覺得丞相有不對勁的地方?!”


    君陌殤挑眉。“都病成這樣了,還能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白他一眼,他沒好氣地問道:“左隸可搬去地宮了?”


    影衛垂眸迴答:“搬了。”


    “嗯。昨日兵部侍郎上述說都城與皇宮相連的地道皆已挖通。明日你們便都搬去影閣罷。”


    “那密道……”他要是沒有記錯的話,密道裏可是塞滿了各種機巧武器。


    “密道裏的東西等陛下迴宮之後再做定奪,你們按本將軍說得做就是。”說不定他還能因此在蘇亦彤麵前好好邀一邀功。


    迴城的路上,蘇亦彤的病情極速惡化,遲遲不見好轉,這可急壞了林太醫和風月。


    日上三竿,頭頂的烈陽炙熱,穿過層層樹蔭落在地麵。


    微風拂來,林間樹影婆娑。蘇亦彤被人抬到一棵大樹下乘涼,蒼白的臉上卻是沒有一點血色。風月在旁看著,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小臉上滿是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的,一顆接著一顆往下淌。“林爺爺,陛下都昏迷一天了,您確定不把這件事告訴攝政王殿下嗎?”


    林太醫身上衣衫笨重,似是比她還熱,一邊熬著藥一邊迴答:“不能說啊,”


    風月扁扁嘴。“可陛下都病成這樣了……”


    都出了幽州城兩日了,也不知道城中現狀如何。陛下這兩日一直念叨,說是要細查。但她人都到了這,還能怎麽查?說到底,也隻能把希望寄托給攝政王殿下。


    小丫頭歎息一聲。“要是能快點迴都城就好了。”


    她聽娘親說過,都城是離國最容易讓人沉淪的地方……


    林太醫端著熬好的藥過來,左右看了看,最終將目光定格在了雲決的身上。


    雲決橫他一眼。“別指望我,除了爺,其他人……還沒有資格勞我親自動手。你……”


    “雲決哥哥……”他的話還沒說完,風月就跑了過來,拽著他的衣擺就使勁晃。


    雲決皺了皺眉,沒有絲毫表情,“放開。”


    風月努了努嘴,“雲決哥哥,您就幫幫忙嘛……”


    周圍大都是光著膀子的粗糙漢子,她實在是不放心。


    “雲決哥哥……”拽著他的袖袍撒嬌,她楚楚可憐的看向雲決,大眼睛裏亮光閃閃,甚是可愛。


    雲決看她一眼,不禁別開視線,冷聲拒絕:“爺說了,我隻需負責她的安全就好。”


    “可是陛下不安全啊。”風月反駁:“你看看,陛下都昏迷一日了,哪裏算得安全?”


    “關我何事。”睨她一眼,雲決不悅的背轉過身,不說話了。


    “你……”風月氣得連連跺腳,轉身就走。“哼,還沒雲清哥哥一半好。”


    雲決的臉黑了好一會,才從林太醫的手中接過藥碗,捏起蘇亦彤的下巴就往裏灌藥,動作一點也不溫柔。


    風月抱怨道:“哼,還是雲清哥哥好。”


    他好你去找他啊!雲決隨意丟了藥碗,起身就走。


    林太醫一怔,隨後嘮叨道:“風月,你怎麽能把雲決大人給惹生氣了?!”


    風月嘟了嘟嘴。“本來就是。”


    白日天光熾熱,雲決將白天黑夜顛倒過來,換成白日休息,晚上趕路。


    夜間的風很是清爽,蘇亦彤迷迷糊糊的,張口就問。“咱們這是到哪了?!”


    著急忙慌的被風飛翼送上迴都城的馬車,她還沒適應過來呢!就一路昏迷。


    馬車軲轆滾動的聲音頻頻傳來。風月隨著馬車走,每走幾步就要跑上一大截才能追上前麵的馬車。


    “陛下醒了。”急急抹了額上的熱汗,風月在車前又蹦又跳。


    雲決坐在車轅上,垂眸看她。“知道。”


    “那你還不快……”風月有點氣。這人莫不是腦子有病?至於跟她慪氣到現在麽?她可還是個小孩子!


    後頭馬車上的林太醫聽見動靜,忙從車裏探出了腦袋,問道:“陛下醒了嗎?”


    風月點頭,“醒了。”


    “嗯,快停車,”林太醫喝停隊伍,扶著車轅跳下馬車,朝著雲決走來。


    雲決撇撇嘴。縱身一躍,便消失在了夜色裏。


    風月看了眼他離開的方向,不滿的嘀咕道:“真是個怪人。”


    林太醫為蘇亦彤把了脈,確認她無礙之後,這才吩咐隊伍繼續趕路。


    雲決沒過一會就迴來了,照樣坐在車轅上,一動不動。


    蘇亦彤喝了口水,腦子便清醒了些。“還有多久到都城?”


    風月扶著她。“應該還有一日的路程。”


    “哦。”蘇亦彤拍了拍腦袋。“朕怎麽睡了這麽久?”


    明明出城的時候還好好的。


    外頭的雲決突然出聲:“爺說了,陛下愛胡鬧的緊,以防萬一還是用藥迷暈的好。”


    蘇亦彤:“……”


    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一下子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她掀開車簾就罵。“你怎麽跟你那破主子一個德行?”


    就不能跟雲清學學麽?瞧瞧雲清多乖,多聽話啊。


    “我家主子很好。不勞陛下記掛。”雲決斜眼看她,忽然就不哼聲了。


    “切。”精氣神恢複了些。蘇亦彤放下車簾,輕嗤道:“沒區別。”


    想了想,她又不放心的問:“朕讓你給你主子傳的話,你可傳了?”


    “傳了。”


    “他可說了什麽?”


    “沒有。”


    “當朕沒問。”


    馬車走得很慢,又趕了三日的路程,才遙遙看到都城的城牆。


    君陌殤早早得到消息,天還沒亮就帶人出城迎接,眼角眉梢盡是喜色。


    後頭的兵部侍郎楮墨看了看天色,有些拿不準地問道:“將軍,你確定陛下是今日迴城?”


    這都等了兩個時辰了,連個影子都沒看到。他都要懷疑是不是大將軍把皇上迴城的日子記錯了?


    君陌殤一雙眼盡數落在那條官道上,聽見聲音頭也不迴。“不可能記錯。”


    一得到消息他就趕來了,怎麽會有錯。


    楮墨深深地看了眼他。“大將軍,你……”


    話還沒說完,就瞧見前方的官道上突然黑壓壓的一片,無數道人影此起彼伏,朝著城門的方向又來。


    “你看,迴來了。”君陌殤咧嘴一笑,雙腿一夾馬腹,就朝著前方奔去。


    “哎!大將軍。”楮墨招了招手,卻是連個背影都沒撈著。


    “陛下。”


    隔著老遠的距離,蘇亦彤就聽見了君陌殤的大嗓門。


    “君陌殤。”站在車轅上朝君陌殤飛奔而來的身影招了招手,蘇亦彤笑的見眉不見眼。


    塵土漫天,疾馳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籲……”臨近車前,君陌殤才拉住韁繩,眯眼笑道:“陛下……”


    蘇亦彤朝他揮了揮手。“君陌殤,好久不見。”


    君陌殤跳下馬,大步一跨就將沒設防的雲決推下了馬車。


    雲決一個趔趄,連著滾了好幾圈才止住,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滿嘴是泥。“你……”


    然而,車上久別重逢的兩人卻是充耳未聞。


    風月躲在角落裏偷笑,憋悶了幾天的壞心情總算得到了好轉。


    “怎的瘦了。”君陌殤捏了捏蘇亦彤的小臉,不由麵露心疼道:“說,風飛翼是不是虐待你了?”


    雲決剛從地上爬起來,聽見這話,張口就道:“還請大將軍注意分寸,莫要挑撥我家主子與陛下的關係。”


    “切,本將軍當是誰那麽呱噪。原來不過是風飛翼的一條走狗啊……”君陌殤理了理蘇亦彤額前的碎發,頭也不迴。


    “說得真好。”蘇亦彤暗暗朝他豎了根大拇指。對付這樣的人,就該這樣!


    “嘿嘿……”君陌殤得意的咧了咧嘴,露出他那一口大白牙,喜笑顏開道:“那是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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