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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帶著張雪瑤和她的同事來到庫房,打開鐵門後,一陣發黴變質的難聞氣味向外湧出,張雪瑤皺緊眉頭,用手捂住鼻子,表情有些難堪。


    “這是什麽味道?”


    她身邊的同事後退一步,一隻手上下揮動,驅趕著氣味。


    我有些尷尬的撓撓頭,苦澀的笑道:“前段時間趕上雨季,服裝發潮就容易發黴,這裏陰暗潮濕,不見陽光,空氣流通也不太好,所以氣味有些難聞,不過服裝都是完好的,這您放心。”


    張雪瑤偷偷在我腰上捏了一下,提示我不要什麽都說。


    我心領神會,又恍然道:“我把服裝拿到外麵去吧,這裏光線暗淡,看不清楚。”


    張雪瑤微微頷首,我提起兩個碩大的編織袋就往外走,放到一處攤鋪上,解開袋口的麻繩,抓住編織袋底部,唿啦一下把所有服裝都倒了出來。


    “這裏都是夏裝,短褲短袖居多,你倆看一下,庫房裏麵還有。”


    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向張雪瑤講解著。


    張雪瑤彎下腰,揀起一個白色包裝袋,拆開後拽出一件粉色t桖衫,她仔細看了看後,抿著嘴說:“這種t桖衫還有多少?”


    “這款的有很多,如果你喜歡,我可以都搬出來。”


    我搓了搓手,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對眼前的這一單生意拭目以待。


    張雪瑤和她的同事對視一眼,然後輕聲說道:“你不用去搬了,這種款式的我們都要了。”


    我聽後激動無比,抱住張雪瑤的肩膀使勁搖晃著。


    “真的嗎?”


    她費力的掙紮出來,睨視著我:“我什麽時候說過假話,一會貨車就到,咱倆談一談價錢,然後簽一份協議。”


    “好的,沒問題。”


    我自己心裏早就盤算好了,這些t桖衫進價十塊錢,如果張雪瑤她們公司能全部收購迴去,那就以二十五元出手,自己的中間利潤就是十五元。


    除了這款t桖,張雪瑤承諾把我現在庫存裏所有的服裝都打包帶走,不過價格相對要低一些,那也好過積壓滯銷。


    我們三人忙活了一上午,總算把所有服裝都清點完畢,前前後後加起來有2450件服裝,我在中間賺取的利潤是30500元,其中t桖衫的數量為1200件,中間利潤為18000元,其他滯銷服裝數量為1250件,其中利潤為12500元。


    張雪瑤讓我毫不費力的賺了30500塊錢,這是我做夢都不曾想過的美事,也是我來到這個城市後,掏到的最大一桶金。


    十二月份已經接近尾聲,新年元旦馬上到來,這個城市的人們依然忙忙碌碌,步履不停,像是晚了一秒就會錯失良機,抱憾終身,天氣愈發涼爽,就連路邊的梧桐樹都卷起了葉子,準備迎接新年的鍾聲。


    我忽然想到夢中的白狼,它彬彬有禮,張弛有度,看著眼前恢弘的城堡,沙啞低沉的聲音依然還在耳邊縈繞。


    “把握當下,珍惜時間,你的選擇決定了你以後的人生走向。”


    是呀,選擇大於努力,我很慶幸在這個城市中能跟張雪瑤相識,也很感恩在束手無措時有渣哥的指點,無論之前遇到過多少辛酸坎坷,但自己的初心從未改變,隻希望多年以後,在迴想起這段經曆時,可以無愧於心,可以沒有遺憾、沒有抱怨、沒有苦悶,生活給予我們的,從來都是努力與奮鬥相平衡,懶惰與愚昧相妥協,善良與真誠相和諧,愛情與初心相吻合。


    跟張雪瑤簽好合同後,貨車開來,我把所有的貨物都裝進車內,時至正午,陽光燥熱,我累的滿頭大汗,但心裏卻美不勝收,張雪瑤給我使了個眼神,我瞬間心領神會,她的意思是讓我好好請她大吃一頓,我向她豎起大拇指,又點了點自己的心髒位置,表示把心放到肚子裏,我不會食言。


    張雪瑤走後,我把庫房整理了一下,把剩下的小商品拖到鋪位上,依次擺好,這些商品是日常生活常備的東西,所以不愁沒有銷路,像拖鞋、電池、萬能遙控器、打火機、浴巾、毛巾、頭花、碳素筆等等。


    這些東西隻能慢慢往出賣,不能著急,成本也小,利潤很低,沒有了積壓貨物的煩惱,使我心情異常舒爽,中午我點了兩份外賣,給渣哥送去一份,我坐在他身邊津津有味的吃著。


    “姓張那丫頭把服裝都拉走了?”


    張哥夾了一塊幹鍋牛肉扔進嘴裏慢慢嚼著,眼睛卻一直看著我。


    “嗯,都買走了,現在還剩下一些小商品,不愁賣,在裏麵投入的成本也小。”


    我擰開礦泉水瓶蓋子,汩汩喝了兩大口後,遞給渣哥。


    “那她以後還需要服裝不?”


    渣哥接過水瓶,輕輕喝了一口後,把瓶蓋擰嚴。


    “之前說過,今天倒是沒說,估計有同事在她身邊,她抹不開說吧,今晚我請她到咱家吃個飯,到時候在談談吧,不能太貪婪,張雪瑤這次幫我可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我不能一門心思的跟人家要訂單。”


    我把盒飯吃的幹幹淨淨,扔到對麵的垃圾桶中,又走到渣哥身旁,慢慢坐下。


    這時,電話響了起來,我急忙掏出查看,是一個陌生號碼,我猶豫片刻,接聽了電話。


    “喂,是王濤嗎?我是秦仂。”


    原來是他呀,有什麽事不能微信說呢,我疑問道:“怎麽了秦仂?”


    “我這邊收拾的差不多了,你晚上和渣哥早點迴來,我想請你倆吃頓飯。”


    他正吧唧著嘴,像是在吃東西。


    我想到晚上要請張雪瑤吃飯,時間錯不開,張雪瑤替我賺了這麽多錢,我絕對不能失約,於是說:“那個晚上有個客人要來家裏,你跟我們一起吃吧,都是好朋友,沒什麽拘謹的。”


    “啊,可是我菜都買好了。”


    我撲哧一笑:“住在這個院子裏就是這樣的,誰有時間誰買菜,誰有時間誰做飯,今天你買菜,明天我和渣哥要是收攤早的話就我倆買,不用太計較這些。”


    渣哥把打包盒扔進垃圾套裏,走過來點燃一支煙遞給我,輕聲問道:“是新搬來那小夥嗎?”


    我笑著點了點頭。


    秦仂釋然道:“好的,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後,一對老夫婦來到渣哥的攤鋪前,兩位老人滿臉風塵,佝僂著身軀,曾經高大挺拔的身姿已經蕩然無存,歲月帶走了他們所有的輝煌,但不管時光匆匆,還是白駒過隙,兩位老人依然執手同行,不拋棄不放棄,相互支撐,相互勉勵,共同走完所剩無幾的生命時光。


    兩位老人在無聲中給年輕人上了一課,看著當下高的令人心驚的離婚率,以及毫無感情根基的一對對情侶,曾經的海誓山盟,三分鍾熱情,都被平淡的生活打敗,柴米油鹽,高額房貸,還不清的信用卡,買不起的名牌包包,我們的眼中隻能容得下別人的光鮮亮麗,卻不能從平淡的生活中找到一點點屬於自己的樂趣。


    “二位想買點什麽?”


    渣哥站起身,把手裏的煙頭扔在地上,用腳踩滅,搓了搓被冷風吹涼的大手,看著眼前的老大爺。


    這位老大爺80歲左右,頭發花白,帶著一副厚厚的老花鏡,臉上刻滿了皺紋,身軀佝僂著,穿著一身黑色長款呢絨大衣,他看了渣哥一眼後,低聲說:“我想給我老伴買一個棉帽子,你這裏賣不賣?”


    老奶奶聽後,推了一下老大爺,示意他不要買。


    她體型羸瘦,個子很矮,兩隻眼袋聳拉在眼睛下方,臉上布滿了老人斑,手指幹枯,緊緊的挽著老大爺的臂膀,上身穿著灰色針織衫,外麵套了一件黑色羽絨服,下身穿著一條厚厚的保暖褲,臃腫的褲腿和她瘦削的身軀很不搭配。


    “棉帽子是嗎,我這裏有很多,現在天氣冷了,買一個送給奶奶帶上,既保暖還好看。”


    渣哥憨笑著,從攤鋪下方掏出一個塑料袋,裏麵裝滿了各式各樣的棉帽,有適合年輕人戴的,也有中老年人喜愛的顏色。


    “你看一下,有沒有喜歡的。”


    渣哥把棉帽倒在攤鋪上,讓老大爺自己選擇。


    他拿起一個灰色針織棉帽,把手套進帽子裏側,又揉了揉後,看著身旁的老奶奶說:“這個怎麽樣?”


    “哎呀,別給我買了,家裏有好幾個呢。”


    老奶奶雖然嘴上說著不想要,但那雙渾濁的眼睛卻一直盯著灰色帽子,眼眸裏蕩漾著一抹黯然神傷的色彩。


    老爺爺聽後很不高興,他嗬斥道:“你這一輩子就是強脾氣,明天就是你83歲生日了,我送你一個帽子當生日禮物,這可能是你過的最後一個生日了,以後我想還能送你什麽呢?”


    他眼淚奪眶而出,身體微微顫抖,一隻手捂住淚流不止的眼睛,神情異常悲涼淒楚。


    我聽後竟有些不能自己,扭過臉去擦了擦眼角上的淚珠,聽到眼前這幕讓人心酸的對話,我隻覺得人的生命在時間的長河中,宛如一粒浮沉,在生命的盡頭,有的人痛哭流涕,抱憾終身,有的人卻超然解脫,樂觀麵對,我們終歸是凡夫俗子,要對自己愛很知足,一生一世太過短暫,我們都要像收藏家一樣,掬起生命中的每一次感動,讓時間之河流淌的慢一些,隻此而已。


    渣哥長籲一口氣,看著老奶奶說道:“奶奶,這個帽子我送給你啦,也祝你生日快樂,你一定要活到一百歲知道嗎,從明年開始,隻要你過生日的時候,我都會送你一個棉帽子,所以你要好好的活著。”


    老爺爺牽著老奶奶走遠了,渣哥久久沒有坐下,他看著兩位老人的背影,內心淒楚萬分,可能是觸景傷情,亦或是想念遠方的家人了。


    我抬頭看天,天空的雲朵已經被陽光染成了淡淡的粉紅色,多姿多彩,變幻無窮,像竹影一般青澀,單薄,搖曳生姿,那一抹無法言說的光暈,照亮了人生百態,五味雜陳,也照亮了人生的燦爛和輝煌,生命的美好和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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