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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我醒的很早,渣哥在院子裏吃著早飯,見我趿拉著拖鞋走了出來,他喝了一口水,看著我,表情上寫著刮目相看四個大字。


    “去櫥櫃拿個碗來,飯還沒涼呢,自打你來這住,還沒見你起的這麽早,哎,愛情的力量啊。”


    渣哥自己坐在那裏,自言自語的嘀咕著,我口渴難耐,徑自走到水桶旁,舀了一大瓢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今天的氣溫讓人感覺特別滿意,可能是清晨的緣故,吹過幾縷微風,既然有一絲絲涼爽,天空的雲層被早上的晨光染成淡淡的粉紅色,光芒萬丈,看得人心裏很舒服。


    院子的牆角邊,有幾縷野藤在肆意生長著,藤條碧綠粗壯,鍥而不舍的向著牆外攀爬,從來都不知疲憊,院中的天竺桂散發出淡淡的清香味,它長著大大的葉子,褐色的樹皮,像一個塑料製成的擺設,又像一位忠心耿耿的武士,日日夜夜的佇立在那裏。


    樹下生長著幾朵蔓藤薔薇,它們也不甘寂寞,像是在效仿著爬牆的野藤一樣,在天竺桂的樹身上悄悄攀爬生長著,花兒無聲無息,又散發著強烈的生命力。


    我見到院子各種植物生機勃勃的景象,瞬間想到孟凡了口中吟誦的一首拚接詩:桃花飛綠水,一庭芳草迎新綠,有情芍藥含春淚,野竹上表宵,十畝滕花落古香,無力薔薇臥曉枝。


    渣哥見我愣怔在原地不動,眼神飄忽,神情木訥,便大聲喊道:“臭小子,你傻了不成,過來吃飯,喊你好幾遍了,一會飯涼了,想什麽呢這麽入迷,媳婦明天就來了,還胡思亂想什麽,快點拿碗去。”


    他把我從剛才臻美的意境中喊醒,我尷尬地撓了撓頭,便跑到櫥櫃中拿出個大碗,盛了一碗粥,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渣哥看著我說:“你上午要去麵試吧,要是不想去的話就別去了,掙得少不說,離住處也不近,你要真去了天天上下班都是個問題。”


    我夾了一塊鹹菜,扔到嘴裏嚼著,又喝一口粥,對渣哥說:“都答應人家今天上午去看看了,哪有不去的道理,再說我天天閑在家也沒事做,先看看再說吧,那活也不累,肯定比之前的車間強。”


    渣哥喝完最後一口粥,放下碗筷,拿起煙點了一根,說道:“你真是執拗,一根筋,不是我說你,你來都來了,這個城市的發展商機你也看到了,為啥不去試試看呢,抹不開麵子嗎,出門闖蕩做生意,那臉麵值幾個錢,要是都像你這麽想,還做什麽買賣了,那倒不如早點迴到家鄉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也比在這邊渾渾噩噩的沒有目標強。”


    渣哥的一番話把我說的心服口服,是呀,我來到這個城市的初衷是什麽,恐怕自己都不知道,當初薛欣妍被母親帶走時,隻覺得自己生無可戀,心思煩悶,沒想過自己到底為什麽要來到這個城市,難道隻是想來走走看看嗎。


    我現在才真正的審視了一下自己,我還不如那牆角的野藤有生命力,我每做出一個決定都是在自欺欺人,時間久了,自己都分不清什麽是真,什麽是假,什麽是目標和理想,什麽是浮誇和吹噓。


    我拿抽出一根煙點著,吸了幾口後,看著渣哥說:“渣哥,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你在給我一段時間適應適應,我保證理清思緒後,肯定會跟著你幹的。”


    渣哥站起身,白了我一眼後,說:“懶得天天教育你,不求上進。”


    說完拿起桌子上的手套和水杯,又走進推車,拿出幾大包服裝,扛在肩膀上,便大步的走出院門去了。


    我把地下室的房間收拾了一通,院子中堆著像小山一樣高的酒瓶子,已經快把地下室的通道給封住了。


    正巧院外有一位收破爛雜物的人在吆喝著:“收酒瓶易拉罐咯,收雜物廢品咯。”


    我忙跑出院子,大聲喊著:“請問,啤酒瓶你收嗎。”


    他騎著三輪電動車,車上有一些報廢的家用電器,還有一些螺絲鐵片之類的東西,白發蒼蒼,滿臉的皺紋,嘴癟癟著,衣衫襤褸,全身上下都寫滿了窮苦之人四個字。


    他走進院中,看到那堆成山的酒瓶子,便皺著眉頭說:“小夥子,你這是喝了多少啤酒啊。”


    我尷尬的笑著說:“不是我一個人喝的。”


    他看著我說:“我這小電動車裝不下,起碼要跑三趟才能全部運走。”


    我聽後急忙說:“沒關係,走幾趟都沒關係,隻要都能處理掉了就行。”


    我幫著他裝車查數,他走一趟迴來大概得半個小時,我倆忙活了進兩個小時,才徹底清空了院子裏的這些瓶子。


    老人掏出一把零錢,對我說:“這些瓶子送到廢品收購站,總共是62塊錢。”


    他細數著零錢,我見狀,忙對老人說:“大爺,這錢你留著吧,你能幫我把這些瓶子運出去我就很感恩戴德了。”


    老人一臉驚訝的望著我說:“哪有這樣的道理,白白拿走你三車瓶子,這可不行。”


    我笑著說:“我說的是真的,這錢你留著買點什麽吧,我真的不需要。”


    我心想著,這錢夠我坐一個月公交車了,大好人呀王濤,做好事不留名,以後可以叫我隱姓埋名的活雷鋒,我心裏暗自竊喜著。


    老人不在推脫,口口稱讚:“哎呀,現在像你一樣善良的年輕人太少了,小夥子你真是好樣的。”


    我不好意思的笑著。


    送走老人後,我又看了眼手表,9點鍾,現在去麵試應該還來得及,我迴到地下室,換了一套衣服,隨便洗了把臉,便匆匆走出院子。


    這家服裝廠距離市區很遠,我坐了幾站公交就下車了,其他的路程要是靠步行起碼得走半個時辰,我心想,這會不能心疼錢了,索性打個出租車吧。


    我坐在車內,出租車在寬闊的街道上迅速奔馳著,我突然想起了張雪瑤,她拜托我的事我還沒迴複她,我趕忙掏出手機,準備打開微信,這時,出租車司機大哥對我說:“到了小夥子。”


    我付完錢,心想,等麵試完了再迴複她也不遲,說實話,我也沒想好要不要幫她,我怕被渣哥知道了一發不可收拾,畢竟薛欣妍明天就要來了,我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弄出什麽幺蛾子來。


    這家服裝廠的廠區綠化非常好,70%的場地都被樟樹和杉樹覆蓋著,放眼望去,一片綠意盎然,像是一個精心修整過的公園,讓人賞心悅目。


    廠區打掃的異常幹淨整潔,辦公樓的建築風格也很清新典雅,相對於我之前工作過的高溫工廠,這裏給人的感覺好過那裏幾十倍不止。


    我走進辦公樓,來到約定好的二樓人力資源部辦公室,我站在門前,深吸一口氣,便輕輕地敲了敲門。


    “進來”


    還是電話裏那個清脆悅耳的女聲。


    我推開門走了進去,辦公桌後坐著一位35歲左右的嬌豔少婦,她見我進來,便站起了身,她穿著紅白條紋短袖,黑色的領邊和袖邊,精致剪裁,顯得小巧玲瓏,圓領露出漂亮的鎖骨。左手手腕上是一連串的細小紅圈手鐲,陽光下發著耀眼的光澤。


    我心想,這女人年輕時一定是個迷倒眾生的尤物,身材簡直是堪稱完美。


    我麵帶微笑,看著她說:“你好,是電話裏約好的,我來麵試庫管工作。”


    她又打量了我一番後,便坐迴椅子上說:“哦,我知道,你是什麽學曆,以前在哪家服裝廠幹過?”


    我聽後心裏七上八下,明明簡曆上都寫了學曆,她偏偏還要問我,我有些語塞,又不得不迴答。


    我低聲說:“我,我高中沒讀完,以前在北方的一家服裝廠工作過。”


    她聽後,抿了抿豔麗的紅唇,又抓起鼠標在電腦上點了幾下,看著我說:“這個崗位的工作量不大,活也不累,說實話這個工作非常適合女孩子幹。”


    她見我不言不語,歎了口氣說:“行吧,福利待遇已經跟你講過了,你要是有意留下就把這張表填一下吧。”


    她在抽屜裏抽出一張a4紙,放到辦公桌上。


    我走到辦公桌前,看了看那張表格,姓名學曆身份證號等等,我拿起碳素筆,正要填寫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


    我迴頭查看,瞬間被驚呆了,她身穿一襲深藍色披肩小外套,天鵝絨齊膝裙,黑色精致的高跟鞋,金色的波浪卷發披在肩上,瀲灩的紅唇豔麗十足,白皙的臉頰散發著誘人的光澤,一雙晶瑩剔透,熠熠有神的雙眸,更突顯出她的五官俊俏,魅力十足。


    她就是張雪瑤,依然挎著她那精致的黑色皮包。


    她一眼就看到我了,滿臉的難以置信和驚訝,她迅速走到我的麵前,上下看著,又把目光轉移到辦公桌後的豔麗少婦身上。


    我見到是她,同樣也是目瞪口呆,大吃一驚,她來這做什麽,我怎麽在這遇見了她。


    張雪瑤瞪大了眼睛,看著我說:“王濤,你怎麽在這,難道,是,是來麵試的嗎?”


    我尷尬的笑著說:“是啊,不是跟你說了今天上午有個麵試嗎。”


    這時,豔麗少婦驚奇的問道:“你們倆認識?”


    張雪瑤說:“當然認識了,趙姐,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我聽後忙解釋道:“你可千萬別這麽說,舉手之勞,救命恩人這幾個字我可承受不起。”


    張雪瑤聽後,嬌嗔道:“我說是就是,咦,趙姐,他麵試過關了嗎,無論如何也要留住他,他可是個大人才呢。”


    張雪瑤口口聲聲叫豔麗少婦為趙姐,應該關係不淺,便疑問趙雪瑤說:“你到這幹什麽來了,難道是在這家公司上班嗎?”


    張雪瑤撲哧一下笑出了聲,漂亮的臉頰上印出一個可愛的小酒窩。


    她拍了我一下,大大咧咧地說道:“怎麽,不想跟我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嗎?”


    我心想,怎麽會這麽巧,誤打誤撞的跑到張雪瑤的公司來了,那天在公交車上跟她的談話好像還在耳邊迴蕩著,那天她跟我說,讓我來他們公司碰碰運氣,我婉言拒絕了,沒想到現在還真是歪打正著的跑到這裏來了,這該死的命運呀。


    張雪瑤把腰倚在辦公桌前,雙臂交叉,一臉得意的看著我,豔麗少婦則有些不知所措了。


    片刻後,豔麗少婦輕聲說:“既然大家都是熟人,那就快把表格填一下吧,然後身份證複印件給我兩份,一寸照片三張。”


    張雪瑤一直盯著我看,把我看得有些頭暈,我輕咳一聲,便問豔麗少婦說:“請問,什麽時候可以上班。”


    “今天把入職手續辦好,明天就可以正常上班了。”


    我一聽明天上班,頓時覺得天昏地暗,明天薛欣妍來這個城市看我,我說什麽也得把時間空出來。


    我急忙問豔麗少婦:“明天,明天我不能上班,後天可以嗎?”


    豔麗少婦一臉詫異的望著說:“明天為什麽不能上班。”


    這時張雪瑤也好奇的問我:“對呀,明天有約會嗎?”


    我苦笑道:“我明天真的有急事來不了,呃,請問,請問趙姐能不能寬容一下。”


    豔麗少婦看了我一會,歎了口氣說道:“好吧,咱們公司的規章製度很嚴格,等你入職了以後一定要好好遵守,知道了嗎。”


    我忙笑著說:“謝謝趙姐,本人謹記於心了。”


    說完我便要轉身離開,張雪瑤迅速的跑到我麵前,攔住我說道:“你就這麽想走了?”


    我瞬間想到微信裏她拜托我的事,便故弄玄虛道:“請問張大小姐還有什麽吩咐在下的。”


    張雪瑤聽後,瞬間拉住我的胳膊,臉頰上鋪滿了紅韻,低聲說:“你明明知道,還要問我。”


    豔麗少婦站在身後滿臉好奇的說:“你們倆是在談戀愛嗎?我說雪瑤,你也真該抓緊了,你媽總跟我說你找對象太挑剔,這也不行,那也不順眼的,你可千萬別挑了,到時候像我一樣,成了大齡剩女,便沒人會要了。”


    我聽後驚訝無比,這豔麗少婦既然是個大齡單身女士嗎,這顛覆了我的世界觀,怎麽可能,這麽俏麗的佳人怎麽會沒人要呢,是眼光太高麽,還是本身就覺得單身挺好的。


    張雪瑤笑著對豔麗少婦說:“趙姐,我倆不是談戀愛,他是我的保鏢,還是我的仆人,今天我要拉著他去擺平一件事,嗬嗬。”


    豔麗少婦聽她說完更是不能理解,便說:“要打情罵俏撒狗糧出去耍,別在這裏刺激我。”


    說完白了張雪瑤一眼,張雪瑤滿臉春風的笑著,彎著腰向豔麗少婦行了個標準的禮儀,笑道:“是,小的領旨謝恩,小的退下了。”


    張雪瑤拉著我走出辦公室,一臉的興奮和驚喜,她瞪著明亮清澈的眸子看著我說:“王濤,你相不相信緣分,哈哈,反正我是信了,你這叫什麽,叫天上掉餡餅,不對,是棒打麅子瓢舀魚,野豬飛到飯鍋裏吧。”


    我笑著說:“你這什麽亂七八糟的理論啊,我怎麽就成了野豬和麅子了。”


    她抓著我的手說:“我這不是打個比方嗎,還有,你到底肯不肯幫我渡過難關呀,我急得都要火上房了。”


    我一點都沒看出來她著急,她的表現更多的都是歡欣雀躍,喜不勝收,像一隻小喜鵲,嘰嘰喳喳的叫著。


    我抽出手,看著她說:“大小姐,你打算讓我怎麽幫你啊。”


    她見我這麽說,就更加興奮了,說道:“你下午跟我走,我幫你打扮打扮,然後晚上在到我家吃飯,一切都要聽我的安排。”


    我心想,合著我今天下午的時間都要交代你那裏了。


    我又問道:“你下午不用上班嗎,還是你想早退啊?”


    她聽後,驕傲地翹起薄唇說道:“我是設計師,來去自由,隻要把作品弄好就行了,沒有固定的上下班時間。”


    我聽後更是汗顏不已,設計師和普通員工的待遇水平就是不一樣,不僅工資相差很多,連工作時間都被安排的自由充裕。


    她見我不說話,又補充道:“大少爺,你是不是在想我這工作很好,時間自由什麽的呢,我跟你講,我們工作很辛苦的,我現在隻是在一個學習階段,還沒有完全參與到設計當中,但有時為了趕一個項目作品,加班熬夜是很平常的事情,所以,有時候我們也很羨慕你們那些能夠正常上下班的員工,哎,可憐了我這紅顏薄命啊。”


    我聽後哈哈大笑起來,她瞪著我說:“有什麽好笑的,我說的都是真的,在公司受苦受累,迴家又要被父母逼著相親,難道不是紅顏薄命嗎。”


    我看著她,笑著說:“大小姐,紅顏薄命是這個人掛掉了,你這應該叫紅顏命苦才對。”


    她一臉驚奇地望著我,打趣道:“呦喂,行呀你,分析的頭頭是道的,幾日不見真讓我刮目相看啊。”


    我苦澀地搖了搖頭說:“你就別拿我尋開心了,說吧,你想怎麽打扮我,我可沒錢自己掏腰包。”


    她白了我一眼說道:“你是我的木偶和仆人,當然是我出錢幫你打造形象了。”


    我低頭看了眼手表,已經是中午時分了,我對張雪瑤說:“現在已經是中午了,先吃完午飯再說吧。”


    張雪瑤挽著我的胳膊,說道:“走,主人請你吃好吃的。”


    說完便拉著我走出了公司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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