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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九點鍾左右,貴婦人的賓利停到了小區樓下,她一臉殷勤地笑著,站在車門處等著我倆。


    這車坐著的感覺就是不一樣,座椅的質感,行駛起來的舒適感都讓人讚歎不已。


    車子停在一家意大利餐廳門前,這是我們小城唯一的一家意大利餐廳,我還從來沒吃過意大利菜。


    這家餐廳裝修格調舒適宜人,環境相當不錯,還有戶外露天的位置提供給喝咖啡和曬太陽的人使用,華美的歐式座椅,小巧精致的吧台,都漆成純白色,處處散發著貴族的氣息,大廳空間很大,風格奢華,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每個角度都折射出如夢似幻的斑斕。


    入座後,服務生很有禮貌地遞上菜單,我點了意大利海鮮和意式雞排,薛欣妍點了白醬海鮮意大利麵,貴婦人點了番茄羅勒意大利麵,還要了瓶紅酒。


    她想給薛欣妍倒上一杯,被委婉地拒絕了,我倒是想嚐嚐,這老女人既然拿了迴去,讓我心裏一頓咒罵。


    貴婦人看了看神色迷茫的薛欣妍說:“欣妍呀,以後想吃什麽就跟媽媽說,媽媽帶你吃,我平時在家也喜歡做一些料理,如果你喜歡的話.....”


    薛欣妍沒等貴婦人把話說完,就打斷道:“對不起,我對吃的沒什麽興趣,能吃飽就行。”


    貴婦人愣怔了一會,輕咳一聲說道:“也對,我女兒說的有道理,天天就想著吃,不成了酒囊飯袋了。”


    說完竟把目光移到我的臉上,我一陣鄙視她姥姥的全家,我又站著躺槍,合著你自從出現後,就把我當反麵的教材來參考了。


    薛欣妍很不耐煩地對貴婦人說:“你能別張口一個女兒,閉口一個女兒的嗎,長這麽大沒人這麽稱唿我,我不習慣,還有,我還不能確定你是我媽。”


    貴婦人聽後,身體迅速前傾,急忙說道:“欣妍呀,這個好辦,明天我們去做親子鑒定,不過結果出來的很慢,但這個結果也是最權威的,你要相信媽媽呀。”


    我心想,相信你個大頭鬼,老巫婆。


    薛欣妍說不屑一顧地說:“即使結果匹配,又能怎麽著,我依然還是想過我的平淡生活,你大可不必心疼我,憐憫我,我現在很滿足。”


    貴婦人一臉寵溺地看著薛欣妍,滿臉委屈的說:“欣妍,我知道你現在很知足,媽媽也不會強加給你什麽,你過得幸福快樂就行了,我確定這輩子還有個女兒活在世上,我就心滿意足了。”


    這種虛與委蛇的話讓我聽著別扭,為什麽今天非要拉著我來,我坐在這裏,跟這裏的環境格格不入。


    薛欣妍有些哽咽,很好,貴婦人軟磨硬泡的計謀再一次起作用了。


    貴婦人見狀,繼續洗腦道:“女兒呀,媽媽這些年在外拚搏奮鬥,實在是累的挺不起腰了,我心裏一直掛念的就是你呀,每次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我就會想起你,我那可愛漂亮的女兒,隻要有生之年,還能讓我見到一眼,我死也瞑目了。”


    很感動,我都有些快傷感落淚了。


    貴婦人眼裏含著淚水,握住薛欣妍的手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恨我,換成誰都無法原諒我的自私,當年我帶著你也會拖累你,雖然我知道這句話從一個母親口中說出,是多麽的滑稽好笑,我把你放到一戶人家門口後,我身無分文,食不果腹,腦子裏全都是你那胖嘟嘟的小臉蛋,我多少次想迴頭把你重新抱起來,但我不能,因為我自己也快要餓死了,我一路討飯出了小城,那年我才17歲。”


    說到這裏,薛欣妍已經哭得不受控製,完全沉浸在母親的悲慘遭遇中。


    貴婦人又攥緊了薛欣妍的手說:“女兒,媽媽最大的心病就是你呀,我對不起你,但凡天下做母親的,都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餓死呀,哪怕是我餓死,渴死,凍死,被野狗咬死,我也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受一點苦,遭一點罪呀,你能理解媽媽嗎?”


    薛欣妍流淚點頭,雙手捂住眼睛,痛哭流涕,那嬌柔的身軀輕輕顫抖著,讓人心生無比愛憐。


    貴婦人抽抽搭搭,如泣如訴地繼續講述著:“女兒,世上還是好心人多,媽媽走出城後,眼淚都快哭幹了,心也空了,我想到一死百了,來解脫這身負的罪孽,但想到你那可愛俏皮的模樣,媽媽說什麽也不能死掉,我咬牙堅持,身上像壓著千斤重擔,每邁出一步都覺得世界離我遠了一段距離,我倒在了公路上,那時候,我就想,我可能再也見不到我的女兒了,恰巧路過了一位開車經過的婦人,也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的人生導師,她救了我,她喂我吃東西,喝水,我醒過來時,她繼續開著車,我感恩戴德,無以為報,她很慈祥,也很善解人意,我把所有的經過都告訴了她,並讓她開車迴去把你帶上,當她再次迴到我丟棄你的地方時,你卻不見了蹤影,我嚎叫著,打聽著,有的鄉民甚至說你被人販子抱走了,我心痛欲絕,婦人也勸我要看清現實,她帶我來到了南方沿海城市,她教我識字,讀書,供我上學,留學,教我經商炒股,前幾年她去世了,把一家上市公司托付給了我,我在讀書期間,做生意期間,都沒有停止過尋找你,我貼尋人啟事,我在網絡上發懸賞,但都找不到你,今年過年,我又來到了這個小城,偶爾打聽到了你消息,你知道我有多興奮,多開心嗎,我一直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她說的聲淚俱下,我的心也跟著她的述說起伏不定,我心想,你真是福大命大,一路順風的走進豪門了,你女兒可就比你悲慘多了。


    貴婦人見薛欣妍隻是悶頭痛哭,突然推開那白色精致的椅子,站起身,走到薛欣妍的麵前,撲通一聲又跪下了,餐廳吃飯的人都把目光投射過來,連服務生也一臉懵逼的走過來問:“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我搖手示意,服務生又一臉驚詫地看了看這對母女,便轉身離開了。


    貴婦人哭的甚是悲情,她一掃往日高貴富態的神情,撲倒在薛欣妍的腿邊,抽咽著說:“姑娘,跟我走吧,什麽時候想迴來看看,媽媽陪著你,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餐廳看客有的人都在用麵巾紙擦著眼角,這次母女相認真可謂是隆重盛大,見證的人比我剛出生的時候都多。


    薛欣妍終於動情,她於心不忍地扶起了貴婦人,站起身說:“我理解你的艱辛,但我不能跟你走。”


    貴婦人一臉驚訝的看著薛欣妍,她不明白為什麽女兒如此固執,這個小城到底有什麽值得她留戀的。


    薛欣妍揉了揉紅腫的美眸,把貴婦人扶到座位上,自己也平靜地坐了下來。


    她看了貴婦人片刻,沙啞地說:“我跟小濤已經訂婚了,所以我不能跟你走。”


    貴婦人聽後,一道犀利的目光盯了過來,我.......


    我招誰惹誰了到底,你們母女談話,我是一句也沒參與,還無故被冷眼相加,這讓我異常不舒服。


    我實在憋屈難忍,便對貴婦人冷冷地說道:“我跟欣妍已經訂婚了,我們是真心相愛的,她不能說走就走。”


    貴婦人聽後冷哼一聲說:“真心相愛?小夥子,這年頭還有什麽比錢重要的嗎?你家我也去過,你能給欣妍什麽樣的生活,你又能承諾她什麽樣的未來?”


    薛欣妍聽後心裏火大,立刻反駁道:“請你不要把話說死,我沒讓小濤給我承諾,是我自己喜歡他,如果沒有他當年拉我一把,我現在說不定早已橫屍街頭了,還有,不要什麽事都拿金錢來衡量,你既然已經知道我是你的女兒,你也不能為難小濤。”


    貴婦人聽後,綻放出狗尾巴花般的微笑,說道:“女兒,你喜歡的就媽媽喜歡的,媽媽怎麽會為難他呢。”


    我心裏已經問候她全家祖宗不知多少遍了,她看我的眼神也由冰冷轉為懷疑。


    貴婦人把我和薛欣妍送到樓下後,就一直攥著薛欣妍的手,問長問短,吃的好不好,工作累不累種種,薛欣妍一直高頻率的點著頭。


    正要上樓的時候,她媽媽又喊道:“欣妍,媽媽明天還來看你。”


    薛欣妍有些無奈地說:“你別總來,我明天要上班,忙得很。”


    貴婦人說:“我跟你說的事,你要好好考慮,然後用微信告訴媽媽,給媽媽打電話也行。”


    薛欣妍頷首示意,便轉身上樓了,我愣在原地,她媽媽見薛欣妍徑自上樓了,便惡狠狠地對我說:“我女兒跟你不會幸福的,你趁早死了這個心吧。”


    我本來想跟她說聲晚安道別的話,沒想到女兒一走就對我惡語相加,我氣不打一處來,但我表情不起波瀾,內心的情緒也控製的很好。


    我淺淡地說:“這位阿姨,有句老話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我知道你愛女心切,我也沒有阻止你們母女相認,但你總是對我橫眉冷對,處處鄙夷,這就讓我很難堪,我王濤雖然沒錢沒勢,但誰又規定了,全天下的女人一點要找權傾朝野,富可敵國的丈夫?誰又規定了,女人不能嫁給平淡無奇的人?”


    貴婦人聽後更是火冒三丈,她眼睛瞪得像燈泡一樣大,嘴角輕微抽搐著,陰惻惻地說:“簡直是一套自我安慰的說辭,我可以給我女兒更好的生活,更燦爛的未來,你呢?”


    說完四處打量著有些寒酸的小區,又睨著我說:“你能給她什麽?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簡直是癡心妄想。”


    我表情陰翳,眼神冷酷地望著她說:“你這人還真是膚淺,你不知道什麽叫兩廂情願嗎,今天你把話說的這麽絕,本來我見你今天在餐廳悲痛欲絕的抱著欣妍,就有些心疼你了,可你處處緊逼,每句話都往我心窩子紮,那我也告訴你一句話,欣妍我絕對不會放手,即使發生任何事情,你也休想讓我離開她,你才是那個癡心妄想的人。”


    說完,我看也不看她一眼,轉身便上樓了,她在我身後破口大罵道:“你這個窮小子,別白日做夢了,你就是一混蛋王八蛋。”


    我心裏覺得可笑,我既然以為她是一個翩翩儒雅,受過高等教育的婦女,沒想到這麽不可理喻。


    我開門進屋,屋子裏冷冷清清,氣氛沉鬱,老爸和老媽去度假了,說不想看到我碌碌無為的樣子,我想索性也清淨了。


    我見薛欣妍臥室的門緊閉著,我走到門口,想抬手敲門,後又想到,讓她自己一個人靜靜吧,畢竟今天發生這麽多事情,應該好好消化消化。


    第二天清早,我還沒起床,就聽見急促的敲門聲,我拿起手機看時間,才6點,薛欣妍也沒起床呢,我在想,這誰呀,什麽事這麽著急。


    我趿拉著拖鞋,忙跑去開門,邊跑邊說,誰呀,來了來了,別敲了。


    我打開房門,是貴婦人那堆著一臉笑容的臉龐,她見是我,便瞪了我一眼說:“欣妍起來了嗎,我買了早餐,都是熱乎的。”


    我一臉厭惡的就要關門,誰知她靈巧地一閃身,就鑽進屋子,我看著她說:“你這人怎麽這樣,你這叫擅闖民宅知道嗎,虧你還留過學呢。”


    她氣哄哄地看著我說:“我找我女兒怎麽了?哪條法律規定不能看望自己的女兒了。”


    我也加重語氣說:“那你也得經過主人同意才能進屋,你活到這把年紀,還不懂禮貌嗎?”


    誰知她直接走到我的麵前,耳環來迴晃動,手裏的早餐袋嘩嘩響著,瞪大了那塗得五顏六色的黑眼圈道:“就衝你這態度,我也不能把女兒嫁給你,什麽素質。”


    我正要反駁,薛欣妍睡眼惺忪地從臥室走了出來,她穿著一身粉紅色的寬鬆睡衣,揉著眼睛,看向我倆說道:“大早上的,能不能安靜點。”


    說完又盯著貴婦人說:“我不是跟你說了,沒事別到這裏來的嗎?”


    貴婦人趕忙一路小碎步湊了過去,拎起早餐袋在薛欣妍眼前晃了晃,殷切地說:“我給你買的早餐,都是熱乎的,快吃吧。”


    薛欣妍瞪著她說:“你不用這樣,我這麽大人了,早餐還不知道吃嗎。”


    誰知那貴婦人噘著嘴,一臉委屈地說:“我的乖女兒,媽媽一直想為你做一頓早餐,雖然這不是我做的,但也讓我盡一點當媽媽的責任啊,等我們迴到南方,媽媽天天給你做,好不好。”


    薛欣妍皺著眉頭說:“我洗洗手。”


    說完便走進衛生間,把門關上了,貴婦人轉過身,一臉不屑地問我說:“餐桌呢,還不快拿碗筷。”


    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樣子。


    我簡直不能理解,這樣的婦女既然也能掌管著上市公司,什麽公司不得倒閉。


    她見我盯著她一臉的鄙視,氣惱道:“看什麽看,還不快去。”


    我無奈地走進廚房,把碗筷拿到餐桌上,她走到餐桌前,打開早餐包裝袋,裏麵有牛奶,雞蛋,鬆子,杏仁,幾樣疏菜,還有熱乎乎的包子,我見狀,這老女人還真會營養搭配,難怪保養的那麽好,這些早餐富含優質蛋白,澱粉,維生素,可謂是早餐中的精品了。


    我毫不客氣的抓起一個包子塞到嘴裏,包子細嫩的皮和可口的肉餡在我嘴裏攪拌著,我發出一陣稱讚的聲音,豎起了大拇指。


    貴婦人見狀,一臉震驚地望著我,氣的說不出話來,我咽下包子後,揉了揉胸口說:“哎呀,你這包子在哪買的,太好吃了。”


    說完一臉壞笑的看著貴婦人。


    貴婦人氣急敗壞,大聲說:“誰讓你吃了,這是給我女兒買的,你這人臉皮怎麽這麽厚。”


    我笑著說:“怎麽?我都吃進去了,還想讓我吐出來嗎,那行,我吐出來吧。”


    我把手假裝伸到嘴裏,做出一副嘔吐狀。


    貴婦人不可理喻地望著我說:“你惡不惡心,這天底下怎麽還有這種人,我今天真是見識了,毫無廉恥。”


    這時薛欣妍洗完手走了過來,憤憤地說:“你能不能別吵了,小濤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種人,自從你來了以後就鬧的雞犬不寧的。”


    貴婦人的表情趕忙多雲轉晴,一臉陽光燦爛地說道:“欣妍呀,媽沒想跟她吵,你先坐下來吃飯,媽有話想說。”


    我心裏暗想,這老妖婆又有什麽洗腦攻略了,一大早上的就來勸說。


    薛欣妍拿起一杯牛奶喝著,貴婦人疼愛地看了一會,說道:“欣妍呀,你今天能不能請個假,跟媽媽去上個墳,你姥姥,姥爺前些年都去世了,雖然當初他們狠心地把我趕出來,但怎麽說也是我的生父生母,這次迴來,我想去看看他們,正好你也跟著去吧,雖然你從沒見過他們,但血濃於水的親情還在呀。”


    她說的頭頭是道,有的放矢,根本讓人無法找出漏洞。


    薛欣妍點了點頭,便自顧喝著牛奶。


    她倆走後,我一個人百無聊賴起來,迴想著自從貴婦人出現,就有著不好的預感,具體是什麽自己也說不清楚。


    我拿出手機,點開微信,看見秦筱瀾有一條微信留言,上麵寫道:“你什麽時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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