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正當頭頂的熾熱,許長安則是在河麵下享受著前所未有的清涼。


    這種反差感光是想想都讓人覺得心美。


    岸邊上的碎石上擺放著他的衣物和一些隨身攜帶的行李,還有他的一把黑劍,再然後就是幾條前一刻還在活蹦亂跳的魚兒。


    脫離河水之後終於是抗不過日頭的烘烤,翻著白眼唇嘴位置有氣無力的一張一合。


    那幾條魚兒不算肥碩,隻有許長安手掌般大小,樣貌醜陋,若是其他更小一些的孩子們見到恐會直接嚇哭,更別提是下水來摸了。


    但在許長安看來,這桂花魚醜確實是真的醜,但好吃也是真的好吃。


    經常與餘明互相開玩笑道這魚的長相實在是想的開...


    並非是嘲諷其長的隨意,而是在河底且晝伏夜出那長相如何也就無所謂了,反正長的再好看也無人能看的到。


    這可不就是想的開?不過這桂花魚當初進化之時恐怕也想不到自己潛藏在河底還會被一些對長相在意的其他不同物種翻出抓捕到案上,不光如此還好一陣子的嘲諷。


    已至午時,許長安卻依舊是渾身充滿了力氣,不知疲倦,經常每一次露出頭來換氣看著周圍依舊火熱的天氣就不想再從河水裏邊出來。


    那座看著如隻螞蟻般的小城在這之前許長安從不曾想過在頭頂烈日的映照下竟會離自己這般遙遠。


    將手中一條稍微大上一些的桂花魚隨意扔在岸邊,仔細數著那些魚兒數量,計算著還要再抓上多少才能夠吃。


    其實比較小上一些的許長安在水底都是直接放棄不去抓捕。


    倒不是說他真的如楊賀九希望的那般學會仁慈了,自然也不會擔心現在斬草不除根待以後這些河底的魚兒會找自己報複什麽的。而是抓了也不夠塞牙縫的,還是白費力氣。


    從岸邊的行囊中翻出些幹糧隨意嚼了兩口,事實上就算現在他拿著那些桂花魚迴城,城內的居民也都該已經吃過午飯。


    所以他絲毫不急,本來想著能夠中午吃上一碗餃子的想法轉變成了晚上吃不一樣是吃?


    他的衣服已經被自己剛扔上岸的魚兒掙紮濺上了不少泥水,看著一條蹦到自己衣服上的魚兒,許長安沒好氣道:“迴去就先吃你!”


    餘明那小子別看個兒頭沒自己高,但飯量卻是已經很大,如此這般想著許長安覺得還需再多抓上一些才可以。


    說起來可不是我貪玩不想趕路,而是為你小子考慮,許長安在心裏邊這般琢磨著,轉身又鑽進了河底。


    這段河域的摸完了,許長安便往上和下到處潛著去摸,如此不知疲倦。


    這與他成為修行者的關係密不可分,尋常孩童就算力氣再如何大,到了現在也該是筋疲力盡,而許長安確是真正的如魚得水一般。


    行軍打仗他不行,渾水摸魚可是一把好手。


    就在許長安不知多少次沉入河底之時,他並未注意到,在漫天黃沙席卷的南境外有一白衣穩穩行來。


    身影漸近,發覺那是一位少女,其麵容冷峻,直視前方。


    讓人感覺她的眼中隻有身處的這天地,可完全不包含這天地間的萬物。甚至在別人看來迷人眼的沙塵都絲毫擠不進她的視野內。


    與許長安之前碰到的畢四遷並不相同,畢四遷的眼中沒有許長安,卻還是沒有囂張到萬物皆入不了我眼。


    而這位少女真真切切確實如此,但那並非是囂張,而是她的世界裏原本就沒有這些東西,這些東西自然也就入不了她的世界。


    少女名為雲望舒,事實上在這一路行來已經有不少東西入了她的眼中,比如迎福小鎮內的那一碗紅燒肉,再比如麵前的這條河。


    雲望舒順著河流行走,低頭觀看許久,自言自語輕聲道:“就是這條河。”


    她知道月神大人去年外出之時,來的就是這條河。


    而帶迴的隻有那一撮碎屑,顯露黑白,讓她不解的是月神大人說那是一枚棋子,而不是她所想的那般為兩枚。


    她不明白究竟是何樣的人居然可以做到隻手黑白。


    站在這條河邊,她能隱隱感覺到有一場很大的局。


    河水裏折斷的各種兵器刀劍已被河水衝走,岸邊上所殘留的一些也被朝廷派來的收屍隊伍清理幹淨。


    僅剩餘的就隻有一把而已,那是把無刃無鞘的黑劍,靈學院的院長大人為其取名為堂前燕。


    ......


    黑劍旁邊有十幾條完全沒有唿吸的魚兒,表皮已經被曬的幹皺,雙眼也完全發白,有些尚還有著唿吸的則是往旁邊隨意扔著的衣服上跳去,想要擺脫身下高溫發燙的碎石。


    不過高溫並不來自於地麵,而是頭頂。


    那把黑劍也並非是來自河底。


    雲望舒對於那把黑劍以及其他東西同樣是視而不見,她的目光停留在那幾條桂花魚上麵。


    盡管與林嬰一樣她對於美醜同樣是沒什麽概念,但她還是打從心眼裏認為這幾條魚是真的很醜,能有如此想法便代表著這些魚兒已經入了她的眼,隻有在她眼中的東西自己才會有進一步的評論。


    畢四遷隻有在四方城內妄想忽悠楊賀九時誇讚了一番許長安,還有在靈學院時為院長大人口中話語所震驚了一次。但從那兩次之後,認為何三年已然墮境的他便再不會去想起那個被自己折磨且命苦的少年孩童。


    甚至不會去想對方是不是想要找自己報仇這些。


    從不在我的眼中,是美是醜與我無關,自然也就不會如此去想。


    在這之前她同樣走過了靖王朝,與林嬰不一樣的是,似錦城那些脂粉販子覺著林嬰若是細細打扮定會變的十分好看,畢竟眉目如畫的女子麵龐微微發黃,看起來實在是有些拉分。


    而對於雲望舒更多的是在心中想著如此美人兒何須這些庸脂俗粉來襯托?當少女走過甚至都感到自家東西有些拿不出手來。


    一美人兒走過一座城,竟讓那似錦城滿城的胭脂賣家心中汗顏,往常的巧舌如簧在那日偏偏是打了結。


    可這樣的人偏偏又對於美醜完全沒什麽概念。


    嗯...也就是長的好看才敢這麽認為,若是長的稍微磕磣點那在他人看來就完全屬於自欺欺人了,不敢承認就不敢承認,偏想著沒什麽概念?


    雲望舒自然早已察覺到了水下動靜,不過並不在意。


    但她不在意不代表著某人就能如她那般不在意。


    許長安從河水中猛地鑽了出來,雙手用力握著一隻大約尺長的桂花魚,臉上洋溢著的笑容透露出心底裏的滿足。


    要知道為了抓這條魚他可是放棄了很多獵物,想著這一條大概就夠吃的,便想著收拾東西迴城去。


    忽然臉上笑容僵住,雙手再也握不住那條魚,尺長的桂花魚歡快跳躍將要重新落入河水中。


    雲望舒麵容依舊平靜,臉上始終未曾有過絲毫表情。


    抬腳踢起一枚石子,直接命中將要逃出生天的那條在她看來很醜的魚。


    石子擊中醜魚頭部,貫穿而過。並未停留,不知將要去往何處。


    盡管頭部已經被貫穿,可那條桂花魚並未立馬死去,而是在河水中劇烈掙紮。許長安露出上半身的水麵很快被鮮血染紅,感受著石子從自己側方而過,呆呆低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魚兒,順帶著看了眼自己。


    一擊斃命!好強!好...羞澀。


    而後立馬鑽進水底,不敢再露出頭來。


    雲望舒看著那條在水中還在繼續掙紮的魚兒,眉頭微皺有些不解為何這樣都未死,而後盯著那條魚很是認真的開口說道:“我要吃它。”


    許長安在水底聽到對方說話脫口而出趕忙迴道:“你先咕嚕嚕嚕嚕...呸呸呸,咳咳咳...”話未說完便掐著脖子探出頭來,吐了幾口帶有那條桂花魚血水的河水,而後止不住的咳嗽好大一陣。


    ......


    雲望舒未曾迴話,依舊麵容平靜的看著那條還在不停掙紮著的醜魚。


    那條桂花魚就在自己身旁不遠處,本就不好意思的許長安被人如此看著自然就變得更加不好意思了起來。


    待稍微緩和了片刻,看了看自己岸邊的衣服有些扭捏的開口說道:“你先轉過去,我得穿上衣服。”


    雲望舒依舊未曾理他,她還在看著那條魚仔細思考著什麽。


    在望舒樓上她所不解的,正是這一路上她所追尋的,比生老病死還重要的是什麽?


    是活著,隻有先活著才能談論生,才有資格老,病,與死。


    這是雲望舒得來的第一個答案,但這個答案與她一路所追尋的並不一樣。


    在那座樓上她不理解為何有人能為在河水中洗澡的那位少年如此費心盡力的留上一座陣法。


    由此月神大人向她提出了一個問題,她因解答這個問題而下樓。


    那條魚想要活著,但這與她無關。她對這條醜魚感了興趣,她要吃它。


    許長安想著再鑽下去,不過抬起頭來看著對方好像並不理會自己的樣子,慢慢爬到岸邊,伸出雙手來要夠自己的衣服,怎奈何手短夠不著。


    奶奶的,當時為何就不放的近一點?許長安在心中忍不住的破口大罵。


    低頭嘟囔說道:“我聽城裏人說,男的看女子洗澡為臭流氓,不要臉。但女子反過來看男子的話就更要...是要嫁不出去的,所以你走遠一點,我先穿上衣服。”


    雲望舒歪著腦袋想著對方口中的那些話,並未放在心中,目光依舊未曾從那條將要筋疲力盡的醜魚身上偏移。


    許長安此時當真是到了要爆發的邊緣,看著對方始終不理自己的模樣大氣。


    明明兩人不是第一次相見,怎麽比起上次來還要更加高冷了些?


    他不知道一條魚有什麽好看的,因為在他看來魚是吃的,不是看的。


    雖然聽說有些富貴人家養魚確實是為了觀賞,但一條頭都被打爛的桂花魚有什麽好觀賞的?難不成這人也是個變態?喜歡血腥不說,還...咳咳。


    場間陷入膠著,直到那條魚兒掙紮不動將要順著流水被衝走,雲望舒才接著開口重複說道:“我要吃它。”


    許長安垂頭喪氣般的點了點頭,突然反應過來對方話語中的意思,而後趕忙雙手抓住以免其被河水衝走,到時候隻怕被吃的就是自己了。


    他的雙腳已被泡的發白,雙手抓住頭上缺了一個大洞的那條魚,再次開口說道:“你先離遠一些,我要上去穿衣服。”


    雲望舒依舊正視前方,平靜迴道:“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許長安微微一愣,這是人嗎還?為什麽要聽我的?這叫為什麽要聽我的?


    你怎麽不說說看我為什麽要聽你的去抓住那條魚?


    好啊!好啊!


    許長安嘴角強擠出一絲冷笑,將手中那條魚隨意放在岸邊,渾身顫抖著從河水中出來,直接走向自己的衣服,就在那肆無忌憚的穿了起來。


    拿起黑劍來到雲望舒身旁,看著那位依舊正視前方,目光一經轉換便不曾有過偏移的好看女子,許長安咬牙切齒道:“雲望舒。”


    雲望舒並未有絲毫不滿,隻是平靜迴道:“如何。”


    許長安嘿嘿笑道:“這條魚,想怎麽吃?”


    “做成紅燒肉。”雲望舒想了想在迎福小鎮內吃過的那碗紅燒肉,開口認真說道。


    ......


    “???”


    許長安有些無語,且越發鬱悶,總覺著這位好看女子太過奇怪。


    若是在那座樓上對於自己的姐姐稱唿有不滿認為自己是在套近乎便也罷了,怎麽連男女有別這種事情也毫不在乎?


    其實許長安不知道的是,準確點來說對方不是對男女有別不在乎,而是自己從來都未入過她的眼中。


    那許長安說出再如何汙穢的話語,露出再如何不堪的模樣都與她無關。


    這一路上她見過許多街頭流氓,明知對方冷若冰霜卻還是想要上前調戲一番,對於那些汙言穢語她從未皺下半分眉頭,而一些妄想動手動腳之人也從近不了她的身。


    入不了自己的眼不代表著你打我我就不會還手,正如許長安問她要怎麽吃這條魚時她會認真思考和迴答一般。


    此時聽到對方說出讓自己將一條桂花魚做成紅燒肉的說法時,許長安先是忍不住的擦了擦口水,那確實是人間美味啊。而後再次覺著這姑娘何止是奇怪,簡直像是智商剛停留在三歲半。


    突然想起之前在話本上看過的一段故事,不再覺著這句話好笑,而是認真的與對方解釋說道:“這條魚做不成紅燒肉。”


    雲望舒眉頭微皺,不解問道:“為何?”


    許長安舔了舔嘴唇,依舊未從紅燒肉的迴味中脫出身來。卻還是得仔細思考該如何要與對方解釋,片刻後開口道:“其實我也不太懂,但我能吃出來紅燒肉是豬肉做的,而不是魚肉。”


    雲望舒也不再糾結為何豬肉能做紅燒肉,魚肉就不能做這種在別人看來相當奇怪的問題,而是改口道:“那就紅燒魚肉。”


    ......


    這就是給自己找麻煩的後果,無論是紅燒肉還是紅燒魚肉,許長安自然是都不會做的,剛開始便該與對方坦白而後再解釋魚肉做不成紅燒肉這種問題則要好上許多。


    可現在若是直接坦白的話,紅燒肉不會做,紅燒魚肉也不會,對方難保不會生氣。


    許長安看著手中這條可憐的魚兒,猶豫片刻後嘟囔道:“我試試?不過你要先跟我迴家。”


    ......


    許長安雖然經常吃魚,但若說起做魚的話他最擅長的無非就是先開膛破肚,而後蒸,煮,和烤這幾種吃法。


    不過擅長也隻是相對於其他的吃法來說,比如紅燒這種需要考驗廚藝的罷了。


    追求能吃飽就行了的許長安,對於自己做出來東西的要求同樣是能吃就行。


    以往的做法無非就是撒上點鹽,做熟後找餘明母親討要上點醃菜用的醬汁往上麵塗抹均勻便可。


    一鍋燉的時候更是方便省事,煮熟放點鹽就行了。


    什麽蔥薑蒜爆香?統統不會!


    脫離了許府後他雖活的努力,但與西城大多數人一樣都沒有資格再去追求精致。


    半捆小蔥需要一枚銅板,全部煮熟了也不夠一天吃的。


    一塊巴掌大的豬皮需要六枚,在鍋底裏擦出來的油水不過剛沒碗底。


    一包粗鹽雖然要兩枚,卻能吃上好幾個月。


    大蒜一捆隻需三枚,掛在院子裏同樣能吃上許久,不過卻很辣心,許長安從不吃這個東西。


    而他的收入隻有偶爾抓到手中這般大小的魚時才能與人換上五枚左右的銅板攢存下來,剩下的小魚則是就著蒸餅饅頭來填飽肚子。


    雖然他過的夠苦,說起來卻並不值得同情,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他若是能勤奮些,日子或許能夠有所改善。


    也許至少能在手頭有富餘的情況下琢磨出蔥薑這些東西在做菜的時候該如何去用。


    而不是像如今這般買了半捆小蔥,一塊生薑,在詢問了賣菜的大嬸如何做紅燒魚後還是盯著那些看起來稀奇古怪的東西抓耳撓腮。


    雲望舒在院子外看著那個將滿將溢的池子,並不理會正在屋內倒騰那條魚的許長安。


    院子還是那間院子,許長安前一刻便從某個熟悉的地方翻找出來兩串鑰匙,拿出一串打開自己家的兩扇門。


    這個藏鑰匙的地方許長安和餘明都是清楚知曉。


    記著以前張氏外出做工之時兒子不知在哪處瘋跑,經常擔心其迴來或是渴了餓了打不開房門,便將鑰匙藏在院外的牆洞裏,久而久之許長安也就知道了。


    如今即便兒子短時間內不會迴來,她的這個習慣依舊是未曾變。


    許長安院子外張貼著的桃符已經有了殘缺,並非是其他孩子調皮給撕掉了,而是方才他自己站在院子外的時候仰頭看著上方的那四個紅紙黑字覺著有些紮眼,總會莫名其妙的想到某個不願想起的人。


    雖說知道為柳春生所寫,不過一番糾結之後還是跳上院牆用手中黑劍挑掉了那個‘畢’字,如今的橫幅上便隻有‘歲長安’三個字。


    盡管並不對稱,且看著要難看上許多,不過許長安還是站在院門口位置認真觀看了一番而後有些滿意的不住點頭。


    許長安好幾次跑出院子,想要看看隔壁他的張嬸到底吃完飯去什麽地方了,為何現在還沒迴來。


    有了張嬸的加入,再加上自己買來的這些東西,小小紅燒魚肉還不是手到擒來?


    可惜呀,可惜哦。


    他的張嬸這兩日迴不來,他的柳大哥也不在,那座三層小樓由於沒有他三粗大哥的存在開始變得有些生疏起來。


    盡管那位小娘子很善良,可許長安並不好意思去找她來幫助,要知道以前每次見到對方許長安可都是會臉紅到說不出話來。


    雖然那一路行來不管是薑茗、華容、又或是林嬰還有如今站在自己院外的雲望舒皆是絕美之人,不過比起那位小娘子還是少了些東西,少了些讓人臉紅的東西。


    而餘明母親張氏並不是如之前那般去城內做工賺錢來貼補家用,她在前幾日便已經是鎖好了兩間院子,將鑰匙藏在了那個小小的牆洞內。


    正陽節為兒子離開自己過的第一個節日,在前些天的時候思子心切的張氏便帶著一些吃和用的東西出了這座城,想著趕在正陽節前為自己兒子送去,再看看他是不是適應。


    還想著能把他給叫迴來,自己以後不打你,也不罵你了還不行嗎?


    若是昨日裏許長安隨林嬰去了宛丘城,或許能在那裏碰到母子團圓的二人,奈何那位高大壯漢讓許長安心生抗拒,便不敢隨著對方而去。


    再者而說許長安並不知道那些事,如今亦是等不到。


    無奈便隻得自己動手,那條可憐的桂花魚由於頭部被那位奇怪的少女用石子擊穿,所以許長安開膛破肚之時便直接將頭給剁掉。


    抓上兩把幹柴,開始生火燒鍋。


    出乎許長安意料的是,本以為該嗆人的鍋灶反而是異常的好用。許長安忽然想到了什麽,看著放在自己旁邊的那把黑劍微微笑了笑。


    待紅燒的桂花魚肉做好之時,許長安小心翼翼的將魚肉盛好兩碗端到屋內,而後心生膽怯般的去院外喊叫那位少女。


    沒錯,是盛了兩碗,這就說明許長安一番倒騰過後做出來的還是燉魚湯。


    ......


    誰會給你做紅燒魚?湊合著吃點兒就行了唄。


    不過許長安可不敢這麽著說出來,隻是希望就連紅燒肉到底是豬肉或是魚肉都分不清楚的那位白衣女子能不知道紅燒魚跟燉魚湯的區別。


    雖然許長安隱隱感覺到就算自己直接抱怨說出來了那些話,對方也不會生氣或者是心中生出絲毫想法來。


    兩碗魚湯,許長安坐在裏側位置,小心翼翼看著自己對麵的那位白衣少女。


    雲望舒看的很認真,許長安以為是對方看出了什麽端倪,忍不住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虛汗。


    不過待許長安細細察看時才發現對方看的不是碗中魚湯,而是自己的那張桌子。


    雲望舒麵前的桌子上有兩個小洞,她的目光此時正在這上麵。


    許長安這才想起來去年在那個位置上坐過另外一位少女,不由心生感歎這女人跟女人的差別為何如此之大?


    一位相當慵懶,讓人感覺吃著飯都能睡著,不過並不是一幅冷冰冰的樣子,相反的較為溫和,會喜會怒,笑起來還相當好看。


    而如今這位許長安剛才領著她入城的過程中甚至都感覺在這大夏天的簡直是清涼避暑,似乎連頭頂太陽烘烤在自己身上都不再那般炎熱。


    雲望舒眉頭微皺,端著湯碗換了個位置,開口道:“我不坐這。”


    許長安可不敢鬆氣,因為燉魚湯冒充紅燒魚的做法還沒有糊弄過去,有些緊張的迴道:“隨意,隨意,坐哪都行。桌子破了忘記修補了。”


    雲望舒依舊未曾理會許長安,看著碗中魚湯,再次眉頭微皺開口道:“這不是紅的。”


    ......


    紅燒魚肉就一定是紅的嗎?還真是!


    許長安在心中思考措辭,邊想邊說道:“這個,我覺著紅燒應該隻是一種做菜的方式,並不一定就是紅的。紅燒的重點可能並不在紅,而在於燒,我剛才燒鍋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連許長安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睜著眼來說。


    先不說紅燒魚做出來是不是紅的,就算是燒魚跟自己做的這鍋燉魚湯也挨不上半點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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