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坐此枯等並非是參試的學子過於愚鈍不懂變通,而是大多數人總是跳不出一些經驗和道理。


    按照經驗舉辦方總會派些人下來引導這些參試學員才是,按照道理趕早不趕晚總歸是沒錯。


    可是來到這座樓前,過往的一切想法經驗和道理似乎是完全都不通用了,就如同是來了一個新的世界一般。


    能夠通過那座橋的人數很少,但這就不代表著周圍很安靜。


    修行者們自視為與常人不同,在開始之時盡量克製自己不應與普通人那般去斤斤計較多等了些時日這些在之前認為屬於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平靜的盤膝坐地冥想來以此保持自己出身名門,表現出心性高潔如聖潔的白蓮一般經得起世間諸多考驗。


    但眉頭不停微皺的表情以及手指輕搓再用力的動作能透露出他們的心情一樣很不平靜。


    看起來好像隻有在這座樓前,許長安這種普通人才能有和那些好像很尊貴的修行者們平等的待遇。


    許長安看著那些人緊閉雙目看似輕鬆自在,但明顯坐不住的模樣好笑道:“你們說那些人還能再裝上多久?”


    吳歧途朝著遠處看了一眼同樣笑道:“裝不了多久,卻還是要裝的。”


    許長安問道:“你也在裝?”


    吳歧途點了點頭,“隻不過我裝的要更像一些。”


    許長安豎了根大拇指,讚歎道:“佩服佩服。”


    方長摟著懷中長劍,走到二人身邊,將劍隨意插到腳下坐了下來隨意道:“不要臉而已,有何可佩服的。”


    許長安有些意外的看著這位身材修長的少年,開口道:“難不成你能忍得住?”


    方長嘴角劇烈抽搐了一下,問道:“你叫許長安對吧?”


    聽到此話許長安簡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這關我名字什麽事?不過也是微微點頭。


    方長刻意裝出長輩的口吻開口道:“長安啊,如果你如我二人一般在這裏苦等了半個月,就不會來問能不能忍得了這種問題了。”


    ......


    很有道理,許長安與林嬰一行人不過是剛到而已,而這倆人早在半個月前便已經來到橋前,在這餓了亦不知有多少時日。


    別說是兩個本應血氣方剛的少年了,就算是經曆諸多事早已心靜如水的老者恐也會忍不住的去爆粗口,要說能忍得了絕對是無人會去信的。


    忍不了如何?接著忍!


    方長不知想到了什麽,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開口道:“你說若是當年的閣主若是站在你我二人的位置上,會不會提起那把大河找月神大人單挑?”


    吳歧途懶得迴答這個想法天馬行空少年的問題,而是反問道:“若是劍聖大人會不會生出一劍劈了那座樓的想法?”


    或許是看著這兩位比自己大上一些的少年相互鬥嘴有趣,許長安同樣也是想到了什麽,很是認真的問道:“若是院長大人站在這裏,又會發生什麽?”


    二位少年微微一愣,陷入沉思。


    許久之後方長開口道:“若是那位院長大人的話,應先會拆了那座橋,而後一路大罵著要去教訓月神大人。”


    許長安有些不解問道:“望舒樓既然最高,那又如何會坐視不理?難不成說那位院長大人比望舒樓還要強?”


    吳歧途笑道:“會如何去做與實力強弱無關,我等也隻是無聊到在這裏猜測而已。”


    許長安點了點頭,經過與這二人的攀談,以及觀察周圍那些修行者的狀態,許長安大概已經了解到修行者也是人,自然也就會有正常人的想法。


    而將這些替換到望舒樓上,那月神大人也是人。


    許長安突然想到在四方城時某人說過的話,來到方長身邊問道:“你是劍聖大人的學生?”


    方長扶了扶額忍不住的搖頭。


    在這世界的眼中,似乎每一個來自南越的少年劍客都與劍聖大人多多少少有些關係,就好像南越隻有那一位劍聖大人,就算以後再有什麽在劍術方麵有些造詣的人也被認為來自劍聖大人門下。


    這對於南越是好的,可對於一些人比如方長來說,劍聖大人似乎是他們永遠都跳不開的一棵大樹。


    大樹下的他們是安全的,但離開那顆大樹誰又敢說就一定是危險?


    如今連許長安這般剛接觸修行的少年孩童心中都抱有這種想法,所以方長才會無奈的扶額歎息。


    “劍聖大人不收學生,我跟他也不相熟。”歎息之後方長有些無奈的說道。


    “劍聖大人的那把天之劍是哪一把?”許長安接著問道。


    ......


    方長嘴角劇烈抽搐了一下,甚至一側臉龐都微微跳動,坐下沉思片刻後舔了舔枯燥的嘴唇,沒好氣道:“我都說了跟劍聖大人不熟,如何知道?”


    許長安‘哦’了一聲,也不失落,隻是他認為如果自己能知道那把劍是哪一把,那楊賀九應該就不會再去向劍聖大人問劍來察看那把劍是不是本朝的天子之劍。


    在那座橋前二人分別之時許長安倒未多想,直到前一刻才去思考楊賀九的老師為何要讓他著急迴去?


    又想起了在四方城時那位不願想起的老者所說過的那些話。


    畢四遷的那些話如今看來就是楊賀九正在做的事。


    入樓試隨行,向劍聖大人問劍。


    入樓試隨行楊賀九已經順利完成,剛剛離去而已,那向劍聖大人問劍會不會是院長大人讓楊賀九迴去的理由?


    許長安心中感到有些不安。


    對於那位劍聖大人有多強許長安並不清楚,他也沒見過劍聖大人出劍,所以隻能是從一些對比中來判斷楊賀九有幾分勝算。


    嚴衛楚這個人許長安雖然很不喜歡甚至還帶有幾分討厭,卻也承認他的實力很強。


    但這般強的人居然十年前在劍聖大人未曾出劍的情況下便一敗塗地,所以許長安開始為楊賀九擔心。


    沒臉就沒臉了,他隻希望那個沒臉的老者能夠稍微有點腦子。


    但轉而一想又發覺或許是自己多慮了,楊賀九是院長的學生,且對院長敬重有加。


    能夠教出這樣的學生那他本身應該不會太過糟糕才是。


    看著許長安陷入沉思,吳歧途並未打斷,直到其從沉思中迴過神來才不解問道:“你為何對那把劍這麽感興趣。”


    方長忍不住鄙視了一下吳歧途居然能問出這麽廢話的問題,修行者有哪個對於天之劍不感興趣的?


    就算許長安還不是位修行者,那也是拿過劍用過劍的,用劍之人對於劍自然是情有獨鍾。


    許長安搖了搖頭,開口道:“對那把劍我本身是沒什麽興趣的。”


    方長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意外,不解問道:“用劍之人應很難不對天之劍感興趣才是。”


    許長安這下忍不了了,站起身來揮舞著黑劍,看著二人有些生氣的說道:“不是,你倆人咋迴事兒,一個問我為何感興趣,一個又問我為什麽不感興趣。敢情就是我有興趣不是,沒興趣也不是是吧?問我為啥有興趣之前那你倆不如說說看,我為什麽要有興趣?我為什麽又要沒有興趣?”


    二人見著這位少年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


    方長戳弄著膝蓋前方的積雪自言自語嘀咕道:“就是問了一下而已,不想答就不答唄。”


    吳歧途趕忙站起身來微笑賠禮道:“那臭道士所言有禮,是我二人的錯,若是不想答便不答。”


    許長安氣鼓鼓的站在原處。


    遠方的一些參試學員察覺到場間動靜早已睜開了雙眼,見著那副畫麵有些不解。


    如此兩位天之驕子般的人,又怎會向一位不能開山的少年孩童道歉?


    不能開山就隻是普通人而已,與那倆人的身份差別簡直是判若雲泥。


    他們在心中簡單思考,卻又發現自己不用思考,因為若是自己處於那二人的位置上,提著黑劍的那位少年恐早已重傷垂死。


    而吳歧途與方長願意道歉的原因更是簡單,錯了便是錯了,若隻是一人或許沒錯隻是簡單的提問,但倆人對著來問確實有難為人的意思。


    忽然二人微微一愣,似乎是同時想到了什麽。


    許長安的這話在半個月前吳歧途也曾說過,不過二人都已經忘卻了。


    見到那隻奇怪的兔子時方長曾問過為什麽會是它,而吳歧途的答案是為什麽不是它?


    直到如今通過許長安的那番氣話二人才同時想了起來。


    你問我為什麽會感興趣,那你不如自己先說說我為什麽會不去感興趣?


    這是提出問題前自己需要在心中先去思考的一個問題。


    吳歧途來到許長安的麵前,重新行禮道歉,對比於第一次來說這次的行禮更加真誠了很多。


    許長安顯然搞不明白這玩的是哪一出,不自然的揮了揮雙手嘴裏不停的說著不用客氣之類。


    方長與吳歧途二人相視一笑,各自提劍向著那座樓走去。


    許長安不解問道:“就這麽直接走過去了?”


    吳歧途迴頭笑道:“可以上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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