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人都會說很多路一經踏上便再無法迴頭。


    聽起來好像是身不由己,但細細想來會發現這隻是在找借口而已。


    由主動變為被動,由此去苦心訴說自己被逼無奈已無法再迴頭,所以才會一步錯步步錯。


    路而已,想迴頭便可迴頭,何時都不算晚。


    許長安走上了陽關,另外一條狹路並未消失不見,還在遠處。


    這位少年懷抱著忐忑和不安踏出了第一步,不知道這時候自己到底該不該迴頭。


    因為他不知道這條路的前方有什麽,也不會知道另一條路會不會更好,事實上就算是傻子都能知道哪條路要更好上一些,但那是不是表象若不走過恐是無人會清楚。


    腳下的這條路並未出現什麽變化,他也沒有越陷越深。


    沒有什麽一經踏出天地顛倒,化作囚籠將其深困其中的畫麵,亦沒有雙腿沉重無力如帶了沉重枷鎖一般。


    許長安帶著不解向前再踏出一步,依舊毫無變化。


    甚至微風吹在身上還有著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這位少年鬆了口大氣,開始大搖大擺的向前走去。


    前方道路依舊寬闊且充滿了光明,行不多遠他碰到了一位少年孩童。


    少年孩童掩麵哭哭唧唧,渾身顫抖,嘴裏不停的嘟囔著說這大白天的居然還有鬼怪橫行。


    聽到鬼怪二字許長安頓時打了個激靈,抬頭看著天邊已經漸漸升起的太陽,有些不解大白天的難不成真能鬧鬼?


    抱著試問的心態上前開口詢問卻並未得到應答。


    那孩童或許是驚恐異常的緣故,似乎是聽不到自己的話語,隻顧著掩麵哭訴。


    許長安無奈隻得是雙手緊握黑劍試探著向前走去。


    要是真有鬼怪自己這把黑劍能砍到嗎?就算是砍到了這把劍沒有開刃也不會砍傷的吧?


    許長安低頭看了一眼黑劍,如此這般想著。


    不管能不能砍的到,準備一下還是好的。


    一步步走去,麵前出現一個村莊。


    少年開始鬆了一口大氣,有村子的地方就有人,人多的地方應該不會有那種東西才是。


    想到這裏許長安更是不解既然有鬼怪那為何這孩童要獨自一人跑到村外哭訴?


    村莊並無什麽異常,隻是應該是晨時的緣故所以大多數人還躺在家中休息才是,更多勤快些的人家屋子頂上已經冒起了一縷縷炊煙。


    看到那些炊煙許長安不由想到了自己家的那個煙囪,楊賀九好像說過要幫自己修改一番。


    隻是如今卻是要分別了。


    想到這裏少年搖了搖頭,告訴自己不要太過糾結這種事情,人家沒道理總是留在自己身邊才是,總要去做他該做的事情。


    而且分別又不是不能再相見了,自己要去都城,靈學院也在都城,相見應該不會太難才是。


    許長安微微點頭,而後強打起精神來,邊走邊握緊黑劍左右環顧著周圍。


    沒有看到什麽,但確實聽到了一陣陣驚悚聲音。


    這位少年從頭頂到腳下不由開始一陣劇烈收縮。


    如果用來形容那種聲音,如同風經過門縫一般。


    ......


    不對,這不就是風吹過門縫窗戶的聲音?


    許長安眉頭微皺,仔細感受著周圍的風勢,發現那一陣陣驚悚聲音確實隨風的強弱而變化。


    這位少年不由一陣陣的無語了起來,這條路怎麽迴事?那孩子難道還不清楚風的聲音?


    抬腳順著發出驚悚聲音的方向走去,自然不隻是風聲。


    風聲能把小孩兒嚇哭不假,但要說嚇哭的同時還能將其嚇的跑到村子外去哭這就不合常理了。


    伴隨著風聲,他確實看到了一間院子外的池塘邊上有一團紅色如鬼魅般的東西。


    大白天見鬼了?


    那自然是不敢前去察看的,隻得是快步跑過。


    邊跑邊迴頭向後看去,發現其並未追來才是慢慢放下了腳步。


    心中不由鄙視了一番懶鬼!


    一路上都感到一陣陣驚悚也不敢去仔細迴想。


    手握黑劍向村子裏走來的時候他想了很多應對,但真正見到了卻發現心中想的那些應對遠不如拔腿就跑來的簡單。


    事實證明也就是如此,並未沾染上什麽晦氣東西。


    不知行了多遠,早已出了那座村子。


    卻又見到了一位漢子向著自己迎麵跑來。


    在野外一位少年孩童麵對這種畫麵要說心裏邊不害怕那可絕對是假的,不過粗略一看那漢子衣著卻是渾身破爛,破爛的衣服上還有著明顯的抓痕。


    如此狼狽的一位漢子用得著去害怕嗎?


    當然用得著!


    一漢子都能落到如此田地,那前方正在發生如何恐怖的事情可想而知。


    許長安想要拔腿就跑,卻忽然想到這幅畫麵好像有些熟悉。


    心裏邊不自覺的又想到了在四方城的時候某位成天撐著一條扁擔的矮胖漢子,再想到那位善良小娘子的雙爪,漸漸打消了扭頭就跑的想法。


    漢子一邊跑口中一邊還在聲嘶力竭的大喊母老虎之類的,像極了那位矮胖漢子抱著條扁擔在整座城內瘋跑的畫麵。


    所以許長安並未退卻,若是前方真的有老虎你如何知道那是隻母的?


    除非你是去摸老虎屁股了!


    許長安隻用稍稍穩住心神,便知道這定是一場家暴。


    果不其然,一兇悍婦人揮舞著雙爪從遠處氣喘籲籲的追來,夫妻二人間的追逐竟是超了數裏路之遠。


    許長安接著向前走,邊走邊想著這條路上的遭遇。


    望舒樓這是,在教我做事?


    不對不對,望舒樓又不是我爹,沒道理這般做才是。


    想起自己親爹這少年更是沒有什麽好氣,連腳步踏的都帶有幾分氣衝衝。


    這條路遠沒有結束,他也不知道走到何時才算到頭,但他能做的隻有往前走。


    數千裏路都走過來了,你這條橋能有多長?


    不知走過了幾個村,也不知路過了幾個店。


    在一村口的一道田壟裏,聽到了一小孩兒的哆嗦聲,嘴裏嘟囔著吃小孩兒了什麽的。


    許長安也不管對方能不能聽得到,衝著那方沒好氣道:“吃你妹,滾!”


    又一婦人怒氣衝衝的提著根棍子從村子裏出來,問許長安有沒有見到一小孩兒。


    許長安嘴角露出一絲陰笑,仰臉噘嘴看似不予理會,手指卻是向著那道田壟裏斜指了兩下。


    聽著後方傳來的一陣陣慘叫,許長安心情大好。


    若非是不會吹口哨的緣故定是要幸災樂禍一番。


    心情好,腳步也開始變快,不知行多遠後他來到了一座石橋前。


    石橋有些熟悉,卻並沒有那道灰色腳印,所以他亦是不確定是不是望舒樓前的那座。


    在橋頭前有一身著灰衣的老者隨意坐在地上。


    這幅畫麵本身就很奇怪,但更奇怪的是許長安卻看不到那老者的臉,並非是老者低頭又或是雙手捂臉遮擋住了許長安的視線。


    就隻是看不到,沒臉?


    不知怎的,即便看不到臉,也不認識那老者,但許長安卻莫名的覺著那老者應該很了不起。


    這一路行來的遭遇充滿了不合理,許長安心中大概已經能有所判斷,也沒有一開始就再去害怕什麽。


    看著那座石橋,猜想到過了這座橋應該便算是通關了才是。


    老者敲了敲身旁的牌子,並未開口說話。


    伴隨著他的動作依舊是看不到他的臉,也就看不到臉上的表情。


    許長安順著他的動作看去,發現牌子上麵寫著危橋二字。


    牌子並非是不顯眼,相反來說隻要不是瞎子就一定能看的到。


    隻是方才許長安的目光一直想去找尋老者的臉在哪裏,所以才未注意到警示牌的存在。


    許長安見狀開始陷入了沉思之中。


    危橋也就是說走上去會有危險,這個問題當然不算難以理解。


    所以他的沉思是在其他方麵。


    一無臉老者卻能看到自己,那他能不能聽到自己說話?


    想到這裏許長安開口試探問了一句,“什麽意思?”


    “連危橋什麽意思都不明白?廢了!這孩子廢了!迴去吧。”老者沒好氣道。


    ......


    看來還是能聽到自己說話的,不過許長安那句問話的目的已經徹底被老者的這句話給轉移了。


    “我問的是你坐在這裏是什麽意思!”許長安怒道。


    “當然是為了防止有人看不懂危橋是什麽意思。”


    ......


    這絕對是嘲諷,不過許長安顯然沒有心情與一個無臉老者計較這些。


    或許是通過對方的說話方式判定他不像是個壞人,所以即便是看不到臉許長安也並沒有恐懼害怕。


    學著對方的模樣盤膝坐了下來,黑劍橫放在膝前開口問道:“那我要過橋怎麽辦?”


    老者笑了起來,開口道:“路有很多條,橋也不是隻有這一條,過不去的時候換條就行了。”


    知道老者在笑當然不是許長安看到了那張老臉,而是通過聲音判斷對方應該確實在笑。


    許長安冷笑道:“嗬,我就知道你是想讓我迴頭再去選擇另外一條路!那條路一看就不好走,傻子才會去選!”


    ......


    老者撓了撓頭,指了指旁邊不遠處,能夠清楚聽到他的吸牙聲音。


    “嘶~老子什麽時候讓你迴頭了!”


    順著他的手指方向看去,發現遠處確實是臨時搭建了另外一座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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