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太陰山上有座橋。


    雲海在橋下奔湧,流水在橋下淌動。


    兩位少年靜立在橋頭,看著前方那座白色石橋,眼神中都有些好奇這座橋是如何建設完成的。


    橋的那頭有一座樓,高百尺,盡管沒有去過,但二人都知道那應就是望舒樓。


    吳歧途盯著石橋下方的雲海,聽著夾雜在雲海中的流水聲開口道:“聽說望舒樓前有座橋,名為宿夜,看起來我們來的應該不是時候。”


    看著剛從天邊升起的朝陽,方長點頭嘲諷道:“或許,你可以在這坐到晚上再過橋。”


    吳歧途依舊是低頭看著石橋,不露聲色,搖了搖頭。


    望舒樓前有座白色石橋,名為宿夜,據說橋下有一道符籙,為鎮靈。


    這座橋便是入樓試的第一場考驗。


    二人同時向下看去,他們都發現了橋頭處有一隻灰色的腳印,依照腳印來看應該是位小小少年所踩出來的。


    灰色的腳印在白色石橋上顯得格格不入,極不和諧。


    迴想起這一路行來碰到折返迴去的參試人員,二人心中微微訝異。


    方長開口道:“這個腳印不像是剛踩出來的。”


    吳歧途微微頷首,目光向前看去,發現這座橋上的腳印不隻那一個,隻是前一步的顏色要更淺上一些,這就很讓人奇怪。


    若是那位少年腳上沾染上了什麽髒汙,那走在橋上顏色該越來越淡才是,可在這裏卻是完全反了過來。


    方長好笑道:“難不成那人喜歡反著來走路?”


    吳歧途迴道:“你會有這麽無聊?”


    “我沒有,不過保不準其他人會不會有。”


    吳歧途不再與他糾結這個腳印到底是哪位少年正著走還是反著走這個問題,他的目光由橋上腳印再次迴到了這座橋。


    “我在狂書閣內聽老師說過,師公當初與他說起之時說這世間符籙望舒樓能排的上前三甲。”吳歧途看著前方石橋,目光仿佛已經透過那座石橋,看到了橋下所暗藏著的玄機。


    方長聽聞此話頗有失望之色,搖了搖頭微微歎息道:“巍巍望舒樓,居然隻排的上前三甲。”


    依方長心中所想,即便是當初青蓮狂傲自信,以僅餘傲然獨攬這世間符籙第一之名號,那望舒樓也該當排的上其二才是,如今吳歧途所說隻是前三,方長心中難免會有所失望。


    吳歧途輕笑道:“前三已經是頂尖了。”


    若是尋常人無論在何種造詣之中得個前三甲的稱號,那絕對都是頂尖之人。


    可望舒樓不應隻是頂尖,那座樓該屬最頂尖才算的上是合理。


    方長咂了咂嘴道:“閣主當那第一我無話可說,不過到底是何人能居於望舒樓之上?”


    吳歧途搖了搖頭,“師公隻排得上其二,其一另有他人。”


    方長大驚。


    他無法想象青蓮那般人居然都能如此坦然的甘居人下,不過轉而一想狂傲不代表著自欺欺人,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想知道能讓青蓮承認這世間第一的會是何種人物。


    “我可聽說這世間符籙之事屬閣主最強的。”方長想了想道。


    “正所謂外行看熱鬧,那些說出這般話來的人,又有幾個懂得符籙的?”


    “這麽說你就很懂了?”方長嘲諷問道。


    吳歧途搖了搖頭,坦然答道:“不懂。”


    修行符籙不僅需要修行者的天賦,亦要有極端苛雜的條件方能寫出。


    修行者已是甚少,而這些修行者中卻又要再進行一輪大篩選,所以這最終能通於符籙的也就寥寥數人而已。


    嚴衛楚說已然快要失傳絕不僅僅隻是他個人觀點,是每位修行者都清楚的事情。


    即便青蓮作為吳歧途的師公,可這吳歧途對於符籙還是不懂,這就可想而知不能通符籙的絕不僅僅是差個好老師這麽簡單。


    方長也沒有過多嘲諷,因為他也不懂...


    “能居閣主之上,在這世間我等居然未曾聽說過,想必那首位應是不曾出手才是。”


    不曾出手的人,又或是出手之時無人見過的人,顯然不太容易收集其情報,也就無人知道這世間還有居於青蓮之上的存在。


    青蓮能在世人口中居於符籙之事首位,源於熔劍為蓮後坐守於長安城,很多修行強者來到長安城後都見過那朵青蓮。


    來到長安城的人很多,見過的也很多,可十年間能破開的卻隻有一位,而破開之後那人便成了當世劍聖。


    這本身就是對於那朵青蓮的一種肯定。


    不過吳歧途能說出這種話題顯然不是為了勾起對方的好奇心。


    他想說的是望舒樓很強,但這世界也並沒我們想象的那麽弱。


    吳歧途點了點頭,並未迴話。


    方長看著吳歧途,眼神中有詢問意思。


    吳歧途笑道:“師公未曾說,所以老師也不知。”


    “言念先生就沒問過?”


    “未曾。”


    方長頗有遺憾,接著看向麵前石橋,換了個話題。


    “這座橋如何過?”


    “走過。”


    很簡單的迴答,也是最正確的迴答。


    不過在方長聽起來就跟放了個響屁一樣。


    二人隻得抬腳向前走去。


    望舒樓有百尺,很多人先不說能不能登上那一尺之高,隻能使遠遠看到在山上有著那麽一座樓。


    大多人都止步於這裏。


    因為這裏有一條石橋,名為宿夜,石橋下有一道符籙,為鎮靈。


    ......


    春色先以柳芽歸,二月初柳樹尚未發芽,自然是看不到絲毫春色的。


    大昌王朝慶安十年,南方一座偏遠沉寂的小城內,難得聽說到了這段時間來發生的一些大事。


    對於這些大多數的城內居民來說可算是茶餘飯後打發時間的最好話題。


    再經由說書先生口中辭藻修辭,那絕對是讓人久久迴味。


    不過聽客大多都是些孩童。


    相對比起來大城市內說書的往往背靠太師椅,麵前一張香木案台,左手邊擺放著一杯香茶,右手擱著一條沉香響木,說出來的話語亦是充滿了書香味道。


    而在四方城內這位年過花甲,身穿破舊棉襖的老者卻是坐著一隻隨身帶來的小凳,響木由於沒地方拍的也被他落在家裏,口中的話語更是多了些鄉土氣息。


    麵前三五孩童圍觀,個個瞪著大大的雙眼都不舍得眨動一下。


    事實上聽書與眼睛倒沒關係,可這也能看出那些孩童的入迷程度。


    “且說那月神大人,在空中化作一道流光,你們猜怎麽著?”說書先生抹了把唇角唾沫星子,頭往前探,嘴角露出一絲神秘色彩問道。


    孩童紛紛搖頭,趕忙催促下文。


    說書先生向前伸了一隻手,另一隻則是拿起隨身攜帶的一壺清水往嘴裏灌了兩口。


    孩童們蹲在地上不滿嘟囔道:“這怎麽剛說兩句又要錢了。”


    “聽書不給錢,這麽小年紀就想欺負我老頭子是不是?說了半晌我這水喝了不少,午飯估摸著都得多咬上兩隻饅頭,這哪一樣不得花錢?”說書先生放下水壺,心中倒也不惱,隻是與那些孩子們講著道理。


    一位少年強忍著把他罵的午飯都吃不下的想法,掏出一枚銅板不舍的觀看良久。


    那是他要去買糖葫蘆的錢,可一想到說書先生說的與一位臭小子要去的那座樓有關,便一咬牙遞了上去。


    “懂事。”老者樂嗬說道。


    孩子們趕忙催促,說書先生重新開始。


    “那月神大人是何人?隻見其大手一揮,身影便消失不見。抬頭往天上看去啊,日月同天,月神大人不愧為月神大人,竟能以肉身化月,與日月同輝。”


    孩童們聽得心神向往,感歎這世間竟有如此強悍之人。


    不等孩童們催促,說書先生開始繼續。


    “要說這祖龍皇帝,那可絕對不是有腦子的人,麵對上這號人物,他跑肯定是跑不掉。不過我大昌王朝也有著一位神,那位神啊,在南方。”


    掏出一枚銅板的那位少年開口問道:“我們這座城不是大昌最南方的一座城市了嗎?還有南方?”


    說書先生樂嗬的點了點頭,“當然有,更南方啊有一支...”


    話未說完,便被其他孩子不滿的打斷,他們可不是來聽其分析地理局勢的。


    說書先生捋了捋胡須,話題迴來開口道:“咱們那位神啊,一頓飯就要吃三十鬥飯,五十斤酒,兩頭壯牛,生的是人高馬大三頭六臂。”


    其他孩子聽到這裏已是瑟瑟發抖,這是神嗎?這不是怪物?


    可那位掏出糖葫蘆的少年則是雙眼更加明亮,迫不及待的等著下文。


    “要說最厲害的是他手中那杆鋼槍,據說是由那五把天之劍熔鑄而成,有移山倒海之能,你們知道長安城的那位劍仙為何到最後手中沒劍了嗎?”


    孩子們搖頭不知。


    “都被咱們這位神給熔到那杆槍裏了,哪還能有劍?”說書先生哈哈大笑道。


    “當時他察覺到場間變化,一躍百丈衝天而起,手持一杆鋼槍攪的是風起雲湧,日月混亂,當然那月神大人也不是凡夫俗子,在空中高高升起想要快速逃離。”


    “他逃掉了嗎?”


    “哪能啊?咱們那位神察覺到對方動機,那是手中鋼槍脫手而出,一擊破碎!渣渣都不剩,還逃呢。”


    孩子們紛紛鼓掌叫好。


    “可祖龍皇帝為啥還是死了?”有位孩子不解問道。


    其他孩子頭點的如撥浪鼓一般。


    說書先生語塞,舔了舔嘴唇隻得是趕忙拿起水壺重新喝水,一隻手抬起擦了擦額頭汗珠。


    不等他想好說辭,那位拿出銅板來的孩子鄙視道:“你們怕是傻了吧,那皇帝死是他作死,神仙都救不了!”


    說書先生放下水壺,一拍大腿道:“對!”


    其他孩子帶著不解離去。


    那位拿出銅板的少年則是叫住說書先生問了些什麽。


    雖說柳樹抽芽要待到三月,現在隻是剛入二月而已。


    可一間院子外的畫麵卻是顯得奇怪。


    那顆柳樹生意盎然,襯托的院子裏也是熠熠生輝。


    一青年男子站在院內靜靜看著那顆柳樹,那雙溫柔的柳葉眼中滿是溫和。


    見到柳樹的狀態,他亦想起了自己所寫過的一個字。


    自言自語吐了出來:“蓄。”


    觀看許久之後,青年男子迴到屋內。


    彎腰從牆角處撿起那支早已被染上灰塵的禿筆,沾了沾桌上磨好的黑色墨汁。


    提著沾滿墨汁的禿筆徑直向著西牆位置走去。


    終於是在滿院春色之中寫下了那一筆。


    收好那支禿筆,站在原處觀摩良久,滿意的點了點頭。


    隨後背起一隻竹筐走出院子,輕輕關上院門。


    對著院外那顆高大柳樹揖手行禮,轉身離去。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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