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極其輕微,但卻似乎是有明確的動機,絕不僅僅隻是臨死前的身體抽搐。


    細不可查,若是其他人或許會揉下雙眼再去思考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但許長安並不覺得自己看錯了什麽。


    正在應對前方不停衝殺守衛的林嬰不可能察覺的到這種細小的動作。


    事實上若不是那杆槍近在許長安麵前且前一刻差一點把他一槍帶走的緣故他亦不可能發現此間變化。


    為何能看到不甚重要,現在的情況是他確實看到了,而且是很清楚的看到。


    長槍自己不會動,即便是在城內風刮的再大也許會讓那杆槍在並不光滑且染滿鮮血的地麵輕輕翻滾上兩圈。


    可若是說能使其向上抬起顯然不太現實。


    而且城內的春風相比於周圍那一點點寒芒來說顯然太過溫和,更不可能會做出如此瘮人般的舉動。


    許長安不用這麽認為,也沒有去思考到底是什麽緣由能讓無法被風吹起的長槍這麽輕微的動了一下。


    無論什麽原因那杆長槍都是威脅,麵對威脅首先要做的不是去猜測威脅由何而來,而是想方設法的先去掃除掉。


    所以他沒有一驚一乍的去思考變化是如何引起的,而是先掃除威脅!


    一隻腳踩在槍杆,另一隻在地麵支撐身形確保不會隨著腳下長槍的活動而使自己滑倒在地。


    雙手緊握黑劍向著前方倒地那人的後脖子位置刺去。


    頭部戴有盔甲,且頭骨堅硬異常,一位尚未開山的少年拿著一把毫不鋒利的黑劍若想從頭部一擊給予重創顯然是不可能。


    在這種情況下許長安來不及給出第二擊,因為自己多出手一次對麵或許便能多捅出數十槍,哪怕僅有一槍來到自己麵前,那也會留下一個窟窿。


    所以從一開始抬劍刺下之時他便已經挑好了位置,


    後胸許長安更是沒有想過,即便是林嬰手中那杆鋒利長槍劃過胸口亦不能確保一擊斃命,自己自然也不會挑選在胸部。


    後脖頸顯然也不太可能,但許長安這一劍就是朝著這地方來的,那是因為自己不用將其活活殺死,隻需使其喪失對於自己的威脅便可。


    時間上好像過去了許久。


    如此看來至少也得給這位少年一個發愣而後猛然驚醒的反應時間,而後再去挑選作為自己那一劍刺下的位置才是。


    不過在這種場麵下顯然不會給他留這麽多時間。


    他也不需要。


    幾乎就在觀察到那杆槍的抬起之時,這位少年一隻腳便已經踩了上去。


    而後雙手握緊黑劍呈下刺狀態,並未停頓,狠狠刺了下去!


    場間瞬息萬變,而能超越這種極快變化的就是思維。


    所以在極短的時間內這位少年的思維極為活躍,促使其身體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最好的反應。


    那比思維更快的是什麽?


    許長安不知道,哪怕是神遊境的強者來去千裏隻需一瞬也無法超脫,以大腦的活躍強度從天南到海北又如何用的了一瞬?


    可有一把劍在許長安刺下之前便已來了!


    不是說這把劍已經遠超過了許長安的思維,這絕對是不可能的。


    即便是極短的時間內在大腦中想出數千種應對方法又瞬間挑選出最好的一種,但這些應對方法的實施進行必然是要交由四肢來完成。


    比思維快的隻有思維,可比許長安四肢反應速度要快的卻有很多,比如說林嬰手中搶來的那杆長槍。


    再比如,城門口外一直在默默前進的那把劍。


    城門外的微風吹拂在沉默的城牆,也開始變的沉默。


    沉默的從城牆兩側匯集到城門,透著城門周圍縫隙向著城內擁擠而去。


    城門口正中心位置同樣沉默站著一位身著黑衣的青年男子,手中握著一把長劍。


    星碎直到此刻也就隻有劍尖位置沒入城門而已,內測門栓碰觸到外來劍刃,摧枯拉朽般被輕易割開,碎屑悄無聲息的落在城門通道內。


    雖然周圍春風不停催促,卻並不能使那男子手中動作稍微快上一絲半毫,城內各種廝殺打鬥似乎都與他無關。


    那把劍在前一刻很慢是因為握劍的那名男子心有猶豫。


    當他不再猶豫之時,那把劍的速度絕對足以讓許多人為之咋舌。


    坐在那間屋頂上的嚴衛楚,迎春酒殘留在嘴角的水漬慢慢往下滑去。


    一滴酒水落在胸前衣領。


    釀酒的糧食是極好的,酒很幹淨。


    但再如何幹淨的酒水滴在衣服上也是髒汙。


    他的那身衣服上有了一點髒汙,握緊酒壺以導致青筋暴起的手臂上布滿了衝動。


    麵對楊賀九他不再想出劍,可這種衝動還是無法抑製的從心底的最深處湧出。


    和尚等三人兩馬在漆黑的城牆下奔跑,麵前突然毫無預兆的出現了一道光亮,如月光透過什麽東西被引流進來了一般。


    光亮開始在雙瞳內放大,而後瞬間填充了整個通道。


    三人雙眼早已適應了通道內的昏暗,驟然出現光線開始下意識的抬起衣袖遮擋住雙眼位置。


    戰馬依舊在狂奔,可待反應過來,心情如何可想而知。


    戰馬惶恐不安,眾人驚喜異常。


    兩種強烈的對此來源於他們各自的立場,戰馬恐懼是因為感受到了強大的危機,而眾人驚喜則是因為那位先生來了。


    那把星碎化作一絲光亮,脫手而出,斂沒在通道內。


    城門高大厚重不易被人推開,但實際上楊賀九根本就沒有推門,城門也不是自己開的。


    城外有風。


    風早已迫不及待,星碎切斷門栓,便是為它們製造了一個最好的突破口。


    這不是上三境修行者的強大靈氣,而是更為恐怖且神聖的自然之力。


    城門大開,城外的風唿嘯著湧進城內,月光雖微弱,卻也有一些被反射進來,以至於不再那麽昏暗。


    那位黑衣男子從星光中走來。


    追逐前方早已穿過這條長長通道的星碎腳步。


    星碎從脫手就很快,這位男子一直都很慢。


    與在通道內奔跑著的眾人擦身而過,薑茗微微低頭行禮。


    和尚隻差是上前抱住楊賀九失聲痛哭了。


    大司農坐在和尚身後,一臉好奇的盯著那位青年男子,聽著二人口中的先生稱唿眉頭微蹙,想要開口問上點什麽卻又覺得這位先生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雖然此事牽扯自家女兒,而大司農又脾氣暴躁,但他明顯還是分得清輕重緩急的。


    因為許長安與林嬰還在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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