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賣自然是有賠也有賺,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若從運數上來講,運氣不會總站在自己那一邊。


    吳歧途認為自己剛大賺了一筆,所以接下來與方長的這筆買賣那一定會是賠的血本無歸。


    對於這位跟了自己一路的拿劍少年口中所提的買賣一事,吳歧途是提不起來任何興趣,而且他本就不擅長來做這種事情。


    甚至都不想去問問到底是什麽樣的買賣會讓這少年選擇一直跟著自己。


    跟隨自己或許是為了看自己這個人,又或是看自己的實力,自然也是想與自己交手的。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吳歧途並不想與他合作。


    他是讀書人,讀書人不擅長於做生意,這是他自己親口承認過的。


    送出去的那十枚金餅算不算是一筆生意在似錦城時他並不清楚,直到送出去之後從似錦城到太陰山這千裏的路途中他才開始愈發覺著那會是一筆生意,而且會很賺。


    至於為何會有這種想法生出或許與見過的那位少年有關。


    道袍男子見吳歧途不給自己麵子,也不生氣惱怒,隻是看著前方開口道:“寧願與一位未開山的少年去談生意也不願聽我說自己的這個買賣是什麽,你看起來應該不傻,那就說明你應該是會看人的。”


    “讀書人看的是書,從書中去看人與管中窺豹無異,自然是看不出來所以然的,所以我不會看人。”


    “但你還是覺著那筆買賣自己會賺,我的這筆你一定會輸。”


    “是的,與會不會看人無關,失去什麽那便一定會得到些什麽,而反過來去理解的話也可以說成得到什麽,或許就要失去些什麽東西。”


    “但那些東西你還沒有得到,你的那筆買賣要做的時間或許很長,再者而說你現在也並不知道自己會收獲什麽,你更不可能清楚到時候收獲的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道袍男子接著說道:“相對比起來我這筆生意可能會更加透明一些,起碼你能知道自己會得到些什麽。”


    吳歧途搖頭道:“既然決定不做,那麽問出來便顯得沒有誠意,所以我不會去問,你也不用來講。”


    “拒絕也得有誠意,這句話很可笑,你怕失去?”道袍男子輕視說道。


    吳歧途微笑道:“說不上是怕,而是我沒有理由要去失去些什麽。”


    “但你還是毫無理由的送出了那十枚金餅,難不成在那個時候你便認定了自己一定會有所收獲?若真是如此看來你還是一位陰謀家。”


    “不謀萬事者,不足以謀一時,我的這雙眼睛看不到長遠,所以也看不到當時的那些問題。但我的眼睛卻能看到手中的書本,書中寫的有一個詞叫惠而不費,我當時送了他十枚金餅於我本身而言談不上什麽損失,所以便送了。而當我這一路都有預感那十枚金餅會是我人生中做的最賺的一筆買賣時,我沒有理由不去開心。”


    道袍男子低頭看著他的雙手,一隻手中拿著一柄劍,另一隻手卻什麽也沒有,挑起眉頭嘲諷問道:“書呢?”


    “扔了。”


    道袍男子大笑,“有意思,有意思,讀書人把書給扔了,卻還能如此這般理直氣壯的說出來,說起不要臉我還真沒見過如你這般的。”


    “那些東西拿在手中太累,放在心裏太沉,我隻是選擇把那些太沉太累的東西扔掉了而已,不要臉實在是不敢當。”吳歧途同樣並未生氣,而是微笑說道。


    “你如何就認為那些東西是無用的?或者說你又怎麽知道自己留下的便是有用的。”


    “有用無用隻是對於個人來說而已。或許那些東西對其他人很有用,但對自己無用,那就是無用的,無用的東西便扔出去,若能被其他人碰巧撿到,從中再看出什麽有用的,這或許也算是一件善事。”


    道袍男子擺了擺手,“我不是來跟你繞圈子的。”


    “我在原地等你,也不是等你來跟我繞圈子的。”


    道袍男子點了點頭,“我叫方長。”


    吳歧途拱手道:“既然你我的這筆買賣做不成,那咱們就來日方長。”


    方長嘴角微微抽搐一下,撓了撓唇角開始向前走,也不理會他。


    吳歧途在身後同樣是跟了上去。


    “為何要跟著我?”這次輪到方長疑惑了。


    吳歧途像看著傻子一樣看著走在前方的那位少年,“道路隻有一條這麽無趣且無聊的話我不會說出來。”


    “那你就應該去自己踩出來。”方長走在前方頭也不迴的輕視道。


    “這是你要做的事才對。”


    二人同時開笑,兩位少年強者相遇自然是免不了要相互爭鬥一番,即便在似錦城的花會上方長就有如此想法,不過爭鬥也得等到在入樓試上才行。


    這時候打嘴炮就成了這兩位少年樂於去做的事情。


    沒有人改變道路,隻是一前一後的在太陰山上行走。


    因為他二人都不是傻子。


    願意改變道路總得有理由才是,並不會覺著那條路太過光明便刻意躋身於羊腸小道之內。


    一位不像是正統的道士,另一位不像是正統的書生,這樣的兩人相遇自然是非常有意思的。


    如果讓他二人知道此時在郢都城內還有著一位不正統的和尚時那畫麵也許會變得更加精彩起來。


    此時離二月初入樓試的世間還有著二十天,年過去也剛十天而已。


    這兩位趕起路來可比某一群人要好上太多,畢竟不會遇到太多阻攔和麻煩,所以早早便到了。


    “我可不記得南越有什麽有名的道觀。”吳歧途開口道。


    “南越不信佛,不信道,更不信奉月神大人,唯獨信仰劍聖大人的那把劍,自然是沒什麽有名的道觀。”


    “劍聖大人成聖也不過十年,難不成在劍聖大人出生之前南越便知道自己國家會有這麽一個人?”吳歧途不解道。


    “書呆子,這種問題你來問我,你覺著合適嗎?”


    劍聖大人成聖十年,那時候方長不過幾歲而已。


    而吳歧途的問題更是要追溯到數十年劍聖大人出生之前,來問這麽一位少年確實不太合適。


    “但你還是知道答案的,臭道士。”


    ......


    ......


    聽到這話方長微微歪了下頭,同時鼻子狠狠的抽了抽,雖然沒有聞到什麽臭味,不過也並未再出言反駁,而是隨意點了點頭。


    “唐國信仰的是自己,人人皆有信仰,人人皆為信仰。大昌王朝的信仰則是自由,不是說那些人原本就是信仰自由的,而是何院長的突破讓他們看見了自由,看見了才知道那是美好的。而我南越的信仰從來就沒有統一過,有人信權利的,有人信金錢的,還有人信仰那條畏水,直到十年前劍聖大人用手中劍走出了一條美好的道路,人們才紛紛拿起劍來,這便成了他們的信仰。”


    “能夠憑一己之力影響到整個國家,劍聖之名當之無愧。”


    方長鄙視道:“不然你以為隻是劍用的好就能成劍聖了?閣主當時一把大河舉世無敵,又何曾得過聖人之稱號?”


    “聽你這話意思你還是挺敬佩劍聖大人的。”


    方長迴頭,用關懷傻子的眼神看了眼吳歧途,而後輕輕歎了口氣轉過頭去。


    “我可跟你說,你這話有懷疑我是他國間諜的意思。劍聖大人這樣的人自然是當得起世人敬佩的,更不用說我本就是南越的子民。”


    在似錦城時方長懷中摟著的那把劍便想出鞘,可二人在這座雪山上同行相遇卻並沒有想象中的劍拔弩張,更像是兩位相交已久的朋友說笑談天一般。


    至於方長口中的那筆買賣是什麽,既然人家不願意做,那麽自己再去說出來確實不大合適。


    倆人是一個不問,另一個自然也就選擇了不說。


    極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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