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轉身便要離去,在這座城內耽擱了兩日,也算是休整了一番,至少許長安背上空空的包裹已經開始鼓了起來。


    所以接下來便要繼續趕路。


    “三位施主請留步。”


    後方一道聲音傳來,沒有任何特殊,更沒有什麽悲憫感覺,聽起來隻是普通尋常。


    三人同時轉過身去,看到那人時突然被嚇了一跳。


    如果要讓許長安來形容這個人,一個詞最為貼切不過。那就是猥瑣,猥瑣到可以與四方城某個挑扁擔的漢子相媲美。


    那僧人一路小跑,也顧不上雙手合十,像是見到了三尊活佛一般兩眼放光,笑臉眯眯。


    除了有個光頭外看不出來有哪點像是個和尚的模樣,頭上新生的發茬已有淡淡霜白,一身掉色僧服更是硬生生被他穿出了乞討的感覺來。


    “阿彌陀佛,見過三位施主。”僧人來到三人麵前,趕緊收斂笑容雙手合十行禮說到。


    楊賀九左手立於身前,與其見禮。


    許長安與林嬰二人盯著那僧人,即不開口也不行禮,一臉的表情都在寫著‘你要幹啥?’


    “貧僧從東土大唐而來,前往西方......”


    或許是通過僧人的猥瑣想到了那位挑扁擔的漢子,許長安對他的印象可好不到哪去,趕緊擺了擺手,示意僧人打住,直接說到:“你去哪我們不管,你就直說你叫住我們要幹啥。”


    “貧僧想與三人同行,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僧人毫不尷尬的說到。


    “那你別想了,我們不信佛,也不需要照應。”許長安轉身離去,一隻手伸到頭頂揮了揮說到。


    相對於那位普通的和尚來說,自己這一行現在已經有著兩尊大佛了,還需要你來照應?許長安可不認為這個和尚能厲害到哪裏去,感覺上他更像是想隨行來騙吃騙喝的。


    僧人舔了舔嘴唇,一咬牙道:“剛才拿劍那小子,我幫你們解決!”


    許長安耳朵抖了抖,趕忙退了迴來,臉上笑容人畜無害道:“這位和尚。”


    “大師,大師。”僧人雙手合十提醒說道。


    “這位大師,你這般歲數也能參加入樓試?”許長安上下打量了那位僧人一下問道。


    入樓試的參試要求為少年才子,無論是吳歧途還是剛才那位拿劍道人又或是林嬰,雖然都要比許長安大上幾歲,但也還是沒有超脫少年的範疇,可麵前這位和尚明顯已經算是位青年,即便說他是位中年人恐怕也有人會去相信。


    你說你能幫我們在入樓試上處理那位拿劍的?糊弄鬼呢?


    僧人一隻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陰森笑到:“咱們可以半路上把他給...”


    三人無語,轉身便要離去,愈發覺著這位和尚應是念經念的走火入魔了。


    “等等,等等,貧僧開個玩笑。”僧人趕忙跟上說到。


    楊賀九眉頭微蹙,上下觀看了一眼僧人,目光停留在他的鞋子上開口說到:“唐國遠在萬裏之遙,若從唐國一路走來,鞋子磨損不應如此之淺。”


    僧人仔細想了一會兒開口解釋道:“新買的。”


    三人自然看的出這是假話,懶得理他。


    僧人苦口婆心道:“齊國與楚國關係緊張,接下來一行難免會有所危險,所以請允許貧僧與三位施主同行。”


    許長安想起四方城外的那些戰馬,或許也是認為會有些危險,開口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李...貧僧法號悟生。”


    許長安耳朵往前湊了湊,“李什麽來著?”


    “俗名而已,俗名而已,既已出家自當用法號。”僧人咧嘴說到。


    “生,生。這個字還真有意思。”許長安自言自語嘀咕道。


    “你真的能在入樓試擺平剛才拿劍那個?”許長安接著問道。


    “這你就不懂了,書生怕道士,道士怕和尚,這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僧人得意說到。


    “哪來的歪理,聽都沒聽說過。”林嬰撇了撇嘴道。


    許長安向楊賀九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楊賀九點了點頭,示意無妨。


    四人迴客棧牽馬準備上路,那位僧人看著林嬰的那匹白馬雙眼放光,咽了口唾沫說到:“我感覺這匹馬應該是我的。”


    林嬰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那位僧人,懶得與他講理。


    倒是許長安一臉疑惑的問道:“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


    悟生法師搖了搖頭,“不知道,但就是有這種感覺。”


    ......


    ......


    靈學院,心湖。


    院長大人隨意盤膝坐在湖邊,麵前擺放著一張空空的棋盤。


    那位中年先生坐在對立麵,惶惶不安,生怕突起一陣狂風便將二人吹倒在湖中,忍不住勸說到:“老師,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再者而說現在天涼了,整天坐在湖邊對身體也不大好。”


    院長從棋罐裏拿出一枚棋子,兩根手指輕輕夾住,盯著空空的棋盤竟發覺沒有自己的落子之地,舉棋不定道:“祖龍皇帝將自己那枚棋子落在了月神令上,諸國又都紛紛都在這場入樓試上落子。居安,你說我這枚棋子又要落在哪裏才是?”


    居安微笑說到:“老師不是棋子,所以不用落子。”


    院長大人點了點頭,將手中棋子重新放到棋罐裏輕聲說道:“我非執棋者,又非棋子,偌大一張棋盤竟沒有我的位置,活了一輩子倒也是活的可笑。”


    站起身來看著滿湖秋水,自言自語道:“我不如小九。”


    居安起身盯著自己老師那道落寞的背影勸說道:“學生以為老師或許也可以考慮考慮再收一名學生。”


    “我讓小九收一名學生就是希望他能找些事做,不會讓他像我一樣認為自己已是無用之身,省得他什麽時候想不開再投湖自盡了,至於我又如何能再遇到自己的學生。”


    居安眉頭微皺,正要開口勸說些什麽,正巧紅衣少女路過,盯著二人麵前的棋盤有些不解道:“棋不是這麽下的。”


    院長大人迴過頭來,看著紅衣少女點頭說道:“那該如何下?”


    “棋就是棋,打發時間的,兩個人麵對麵下。”紅衣少女揉了揉眼睛說道。


    二人同時微笑,院長大人開口問道:“今日又去了何處?”


    “去了趟皇宮,偷了點東西,不過沒啥用。”紅衣少女隨意說到,看那模樣就像是在說從自己家裏拿了幾本書一般隨意。


    居安啞然失笑,這位紅衣少女從來到靈學院以來做了太多讓他無法想象的事情,早已是見怪不怪,卻還是為她那副一臉平常的模樣而感到佩服。


    院長大人點了點頭,並未覺著何處有些不妥,開口說到:“這座城和城內的東西倒是無所謂,你隻需記得這個世界有兩個地方你去不得,有幾樣東西你碰不得。”


    紅衣少女把偷來的一本史書隨意翻了幾頁,而後順手丟到湖裏開口問道:“哪兩個地方,哪幾樣東西?”


    院長大人盯著她的那身衣服說到:“長安城與望舒樓,這兩個地方不可去,那五把天之劍不可碰。”


    “為何?”少女不解問道。


    院長大人搖了搖頭,“若你知道望舒樓存在的目的,便知道為何去不得了。”


    紅衣少女眉頭微皺,總覺著麵前這位老人的那雙眼睛仿佛已經看透了一切,眼神轉動問道:“那長安城呢?”


    居安低頭微笑一下,院長大人也並未多做解釋。


    “故作神秘,沒意思。”紅衣少女撇了撇嘴,起身離去。


    待紅衣少女離開後中年書生才有些猶豫的開口問道:“老師,學生有些不解,她為何不能去望舒樓,還有那五把天之劍為何不能讓她碰。”


    方才院長大人說了兩個地方,可居安現在問起的時候隻問了望舒樓,這就表明他知道長安城內到底隱藏著什麽。


    院長大人搖了搖頭,示意不想做解釋,隻是輕聲開口說到:“這是為了她好,也是為了很多人好。”


    “望舒樓存在的目的又是什麽?”居安不解道。


    從望舒樓成立至今,無人知道這個門派存在的目的是什麽,他們隻承諾不理會各國之事。即便數百年前參與楚國之亂也是因為楚國挑事在先,若不是楚軍的鐵蹄踏到了太陰山望舒樓根本就不會去理會這些。


    目的不清楚,成立的動機也不清楚,世人突然發現自己對於這個門派一無所知。


    院長大人隨意道:“望舒樓的目的隻有望舒樓能知道,我又怎麽會清楚。”


    居安眉頭微皺,“老師,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院長破口大罵道:“老子知道什麽不知道什麽管你屁事?”


    居安苦笑,“是是是,學生自然是管不著。不過我感覺老師很喜歡這個姑娘,是不是考慮收她作為學生?”


    院長大人一側臉龐劇烈抽搐了一下,他自然不可能不要老臉的當著自己這位學生的麵前承認自己的想法早就被那位紅衣姑娘拒絕了,而且拒絕的理由還是沒意思,無聊這種看起來奇怪無比的話語。


    靈學院的院長大人要收一位少女做學生,卻被對方想都不想的拒絕,這種事情若是傳出去隻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院長大人眨了眨老眼,有些悵然的開口說到:“居安啊,你怎麽就這麽囉嗦呢?”


    居安趕忙轉移話題,“快要過年了,小九應該已經到了齊國,齊國與楚國一直以來都因為領土問題關係緊張,我擔心他會被有心人利用。”


    “利用了一次,還能再利用第二次?”院長大人沒好氣說到。


    二人嘴角同時抽搐了一下,異口同聲道:“還真不一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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