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吃著草,少男少女瘋著跑。


    在夕陽下,這幅畫麵本應十分唯美。可在前方雙手抱著把黑劍瘋跑著的許長安,隻想老老實實的劈山摸魚。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拿著你那把黑劍在我身後晃來晃去的,我就一槍紮死你!”林嬰把那杆銀槍立在地上,雙手撐著槍杆,氣喘籲籲的盯著前方那道黑色身影咬牙切齒的說到。


    許長安在前方隨後停下腳步,同樣喘著粗氣,有些委屈的開口大聲說道:“我這是在劈山,劈山啊。”


    “我管你劈什麽的。”


    可不是嘛,一路上誰也無法忍受有個人拿著把黑劍在自己身後晃來晃去的,尤其是在軍營裏長大的人,他們對於危險的警覺異常敏感。


    楊賀九正在準備晚飯,吃的都是許長安從家裏帶出來的一些食物。


    當然,還有那半壇醃菜。


    吃著鹹魚就著醃菜,再鹹也堵不住許長安的抱怨,想起在南境的那一槍,少年小聲嘟囔說到:“這半壇醃菜差點就吃不到了。”


    “我就不明白了,你雖然比我小上一些,但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麽囉囉嗦嗦的。”林嬰坐的遠了一點說到,看那模樣是異常嫌棄。


    許長安撇了撇嘴,身上雞皮疙瘩直冒,很是委屈的說到:“我囉嗦?那是因為有兩個人你沒見過。”


    聽到這話楊賀九添柴的動作都僵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副畫麵。


    林嬰麵露疑惑之色。


    自然是不好當著人家的麵說起人家師兄來,所以許長安換了一個答案,“這醃菜很好吃,出了陽關想吃都吃不上了。”


    林嬰拿起筷子夾了一片,送到嘴裏慢慢咀嚼,而後有些讚同的點了點頭。


    “話說你不用劈山的嗎?”少年有些好奇的問道。


    即便是坐在馬背上,許長安也是盡量集中精神用念力去劈自己體內的那座大山,而且他還發現坐在馬背上遠比站在河水中要更能鍛煉自己集中精神。


    因為前方的那頭黑發總是會隨著一路上唿唿而過的秋風拍打輕撫到自己的臉上,這種或柔或癢還有些淡淡清香的感覺總比那些冰涼的河水要更加能騷擾人。


    “弱者才會去劈山,強者都是去修武道的。”林嬰撇了撇嘴,一臉不屑。


    許長安有些疑惑的抬頭看了眼楊賀九,眼神中有詢問的意思。


    楊賀九並未迴話,隻是安靜吃著手中拿著的魚。


    林嬰眼神微轉,眨了眨雙眼開口說到:“我體內那座山太高,我的天賦又太差。所以我爹讓我修武道。”


    許長安像貓盯老鼠一般盯著那位不知所措的少女,戲謔說到:“你不誠實,不能修行就不能修行,鬼扯什麽瞎話。”


    “不就是能修行,有什麽了不起的,我還不是一樣能吊打你。”少女撇了撇嘴說到。


    許長安也不與她呈口舌之快,把吃剩下的魚刺隨意扔到一邊,拍了拍手站起身來問道:“咱們這是到哪了?”


    楊賀九仔細想了想,然後微微搖了搖頭。


    他並不認路,之前都是呆在靈學院,很少有過出來的時候,所以院長大人才會讓他來四方城,才會讓他去望舒樓。


    少年無語,趕忙問道:“你師兄沒有給你畫張地圖什麽的嗎?”


    楊賀九搖了搖頭,“沒有。”


    敢情現在是隻知道向西走,走到哪都不知道,看著周圍一望無際的昏暗土地,還有著那些漫天黃沙,連顆大樹都很難找到,許長安抖了抖鑽進自己脖子裏的灰土,總感覺自己這一行人有些太不靠譜。


    林嬰同樣扔掉手中的魚骨,低頭看著自己的那一身髒了的白衣,毫不在意,起身開口說到:“大約明天便能到邊境,出了陽關行個十日左右就能踏進靖王朝。”


    “你知道路?”少年大喜問道。


    林嬰翻了個白眼,懶得理會許長安這種白癡的問題。她在南境出生,與鎮南軍一同成長,對於西南邊境的位置自然是再清楚不過。


    見人家不理會自己,許長安也不尷尬,找了塊空地盤膝坐下,接著自己的劈山大業。


    用念力劈山,不會增加他的力氣,卻會鍛煉他的反應能力和集中力。


    反應能力尚不用多說,與林嬰交手的那一槍,如果不是經過那一個月的劈山,他不可能如此輕易的拍中那杆銀槍,這便是精神力集中的好處。


    隻有做到絕對的集中,才能臨危不亂找準自己的目標。當然,許長安離這一步還差了許多,但是麵對林嬰這種強的不是太離譜的少女來說還是能稍微應對一下的。


    每一次揮砍下去,都需要高強度的精神集中才能做到,所以每天晚上少年劈完山後都是摟著那把黑劍昏昏沉沉的睡死過去。


    一夜無話。


    第二天的第一縷晨光升起,楊賀九便早早的起床生火,把帶來的那些醃魚重新烤熟。


    二人往往是聞著魚香味才從地上爬起身來。


    雖說一路顛簸且大地為床板太過堅硬,可對少女來說每天早上起床迎接自己的不是訓練而是那香噴噴的烤魚,真的是再舒服不過的事情。


    雖說沒有表露出來,可眉眼中的那絲歡喜是藏不住的。


    吃過早飯後,許長安看著少女的那杆銀槍狠狠咽了口唾沫,走到楊賀九身邊。意思很是明顯,他是再也不願與林嬰同騎一馬。


    林嬰鄙視說到:“怎麽?想半路逃跑?即便是九先生在這,你信不信我也能一槍刺死你!”


    “我呸!我是想劈山,劈山你懂嗎?時間可是很寶貴的。”


    林嬰無奈的搖了搖頭,“連山都沒劈開,真不知道就你這樣為何要去望舒樓。你這樣去參加入樓試不完全是給人家墊背的嘛?”


    許長安有些鬱悶的撓了撓頭,開口問道:“去望舒樓一定要參加入樓試嗎?”


    林嬰像看著傻子一樣看著那位少年,不可思議的問道:“不參加入樓試你為什麽要去望舒樓?湊熱鬧的?”


    他還真是去湊熱鬧的,少年點了點頭,“我就想去看看。”


    林嬰無語,看這小子是真的不知道望舒樓是如何危險的地方,別人都是敬而遠之,即便想去參加望舒樓也是奔著能加入望舒樓而去的,這小子居然隻是為了看看。


    這就與靈學院讓楊賀九去隨行的處境一模一樣。若是有風險,這小子一樣跑不了,若是沒有危險,他不參試也就無法有加入望舒樓的可能。


    似乎是覺著許長安沒救了,林嬰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跨上自己的那匹白馬。


    “我允許你劈山。”林嬰上馬後,槍鋒直指下方的許長安說到。


    許長安咽了口唾沫,而後不情不願的抓著馬鞍爬上了馬背。


    兩匹駿馬接著西行。


    不過許長安並沒有馬上開始劈山,而是對入樓試真正產生了好奇。


    他要去望舒樓是因為在海邊那輪明月給了自己不一樣的體會。當時他的心頭完全被那輪明月占滿,無論是恐懼還是痛苦全都一掃而光,眼裏隻有那輪皎白。


    可到後來旋渦出現之時,那輪明月卻又拋棄了自己,留給他的隻有痛苦,甚至連恐懼都不願再還給他。


    所以他想去看看那傳說中的望舒樓,但也隻是想看而已,那絲念想還無法鼓動他去涉險。直到看到自家老子留下的那封書信。


    可以說成是賭氣,才讓他真正選擇了跨出這一步。


    踏出便無法迴頭。


    “參加入樓試有什麽好處?”許長安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


    “你不劈山?”


    “我先了解了解那個望舒樓。”


    “入樓試有沒有好處現在還是未知,有極大的可能是望舒樓給天下十一國布的一個局。”林嬰開口說到。


    “既然有這麽大的危險,那大家為什麽還要去?”少年不解問道。


    “為了尚未發生的事,便去打望舒樓的臉麵,沒有哪個國家會願意這麽做。”


    許長安點了點頭,楊賀九曾說過望舒樓是這個世上最高的地方,他知道楊賀九不會說謊,那麽麵對如此一個強大的組織,自然是不要得罪的為好。


    “如果這個入樓試不是陷阱呢?”許長安再問。


    林嬰輕笑,“不是陷阱?那跟你有什麽關係,你隻是去看看。”


    許長安羞惱說到:“合著就是有危險了咱們大家平攤一起死,沒危險我就幹看著啥也落不著是吧?”


    “你說的隻是去看看。”


    少年在心底裏仔細盤算了一番,發覺這筆買賣是真的不劃算,抓耳撓腮半晌之後咬牙切齒的說到:“我要是參加了入樓試呢?”


    “就憑你,不被打的折胳膊斷腿兒就是祖上燒了高香了。”


    ......


    不劃算,無論怎麽看都不劃算,許長安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萬一呢?萬一能加入望舒樓呢?”


    “若是能加入望舒樓,光耀門楣,祖上祖下都有光。”林嬰也懶得再去嘲笑他,隻是隨意解釋說到。


    許長安鄙視道:“看不出來,你還會在意這個。”


    林嬰輕笑一聲,她自然是不會在意這些,她為的隻是參試。


    望舒樓的入樓試必然匯集了這個世界最為強大的少年力量。危險有,而且還不小,收益也有,無人不清楚能夠加入望舒樓代表了什麽。


    不隻是林嬰所說那些明麵上的東西,一個強大的組織帶來的是更好的培養,一個最強大的組織帶來的就是無可匹敵,同年齡段的無可匹敵。


    而她參加入樓試隻是為了與那些少年強者交手,磨煉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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