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iquxs.info/


    </p>


    再見還是在“天香閣”。


    這日黃府遞了請帖,說是黃老爺做東,想請安大姑娘一敘。


    黃府黃老爺,本命黃善,名字裏帶一個“善”字,為人處事八麵玲瓏,卻有幾分配不上這個名字,他占了三江縣通往西京的唯一一條商道,與西京有生意往來的人無不賣他三分麵子,安清茗自然也不會駁他的麵子,派人迴了貼,說是定會準時當場。


    黃老爺包下了“天香閣”二樓,安清茗到的時候,已經三三兩兩坐了不少人,大多是年過半百的老頭子,間或有幾個年輕的少掌櫃,安清茗就是那萬綠叢中的一點紅。


    近幾年來一直如此,大家也習慣了。


    也沒人輕視她,笑嗬嗬地問了好。


    見安清茗進來,黃善挺著圓滾滾的大肚子朝安清茗招手:“安大姑娘可是難得的奇女子,黃某讓安大姑娘上座,各位掌櫃不會怪罪黃某吧?”


    眾人自然是客套道:“哪裏哪裏……”“大姑娘上座。”


    安清茗也跟著客套幾句,然後坐了。


    這場聚會名頭雖說隻是老友相聚,但是在座的這些人有幾個是朋友呢,每一個都緊緊地裹住心思,拿出一副無懈可擊地笑容麵對他人。


    真正的目的很簡單,該交“費用”了,商道早年間有土匪攔路,後來不知道怎麽地黃善出手將那些土匪收複了,那一片路幾乎成了黃善的後花園,每一個從那裏經過的人都得拿出分量不小的銀子充當“過路費”,而今年交“過路費”的時間,又到了。


    眾人心知肚明。


    嘻嘻哈哈酒過三巡,眾人開起了無傷大雅的玩笑,黃善將視線移向安清茗,不得不說,安清茗著實是個美人,別說在三江縣,就是拿到京城,那也是一頂一的大美人,而安清茗身上還有一種閨閣女兒沒有的氣質,雲淡風輕中夾著翻雲覆雨的從容。


    黃善端起一杯酒,湊到安清茗耳邊耳語,他的唿吸全然噴在安清茗的側臉,讓她有些反胃:“大姑娘,我可給你便宜了三成,老哥哥可是吃了不少虧啊。啊?”


    安清茗垂眸一笑,端起酒杯敬黃善:“黃老爺客氣了,清茗感懷在心。”


    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黃善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安清茗:“感懷在心就夠了?”


    他放在桌子下麵的手蹭上安清茗的手,安清茗不著痕跡地抬起手給黃善倒酒,躲開了他的觸碰。


    黃善笑了一聲,坐了迴去。


    這一幕有人瞧見了,也有人沒瞧見,但是沒人說什麽,都是紛紛舉起酒敬彼此,最後有人舉著酒杯來敬安清茗。


    敬安清茗是客氣,也是樂趣,畢竟這樣一個大美人和你坐在同一張桌子上,誰不想上去搭個話呢?


    安清茗也不扭捏,有人來敬她就喝,笑著碰杯一派從容,她在商場的好人緣基本上都是這麽來得,誰人不歎一聲大姑娘女中豪傑?


    一群人喝得正興起時,傳來一道嘹亮的聲線,打著幾分不以為意和說笑:“哎呦,我說誰那麽大麵子抱了整個二樓,本公子想吃個飯都沒有位子,上來一看是黃老爺啊,那就是了,黃老爺子就是有本事。”


    所有人都停了笑,站起來朝著樓梯口望過去。


    是縣令家得到公子。


    自古民不與官鬥,許懷安再不成器也是縣令家的獨子,而許縣令在京城中有人脈,是個不好得罪的角色,連帶著他這個不成器的兒子,也得三分薄麵。


    不過許懷安似乎並不在乎他們的恭敬與否。


    他晃著扇子瞧著黃善:“你說這巧不巧,我還正就想這兒的飯菜了,不過黃老爺把樓上都抱了下來了,我也不好趕人。那不知黃老爺願不願意多添一副筷子,讓我蹭個飯吃啊。”


    黃善見他隨意,還以為這個公子哥想一口口食想得不得了,就是請他吃一頓又怎麽樣,加一副筷子又怎麽會介意呢。


    於是許懷安落了坐,正好坐在黃善右手邊,隔開了黃善和安清茗。


    這時候不少人想起來不久前的那個留言,男女當事人齊齊在場,有點心思的人或明或暗地去打量,但是兩個人的表現都是十分地坦然,看不出異樣。


    也是,許大少爺什麽家境,怎麽會看上為商的姑娘。大概就是起了色心,隨口胡說的罷了,當不得真。


    許懷安說是來吃飯的,還真是來吃飯的,兩耳不聞桌邊事,一心隻吃盤中餐。


    安清茗側過臉掃他一眼,見他神色淡淡的,好像真的是來蹭飯的一樣,沒分半個眼神給她,和往日裏很不一樣。


    本來有些拘束的商賈見他像個沒形的人似得毫無存在感,就漸漸地將他放在了腦後,又舉著酒杯折騰起來了。


    免不了還是有人來敬安清茗酒,來得是買酒的少東家:“之前一直想著向大姑娘討教一番,但是大姑娘著實是個大忙人,今日好不容易逮到機會了,大姑娘可不能不給我麵子。”


    安清茗站起身舉杯:“少東家大名如雷貫耳,清茗也一直有心結識。”


    本來是歡歡喜喜的事情,一杯下肚,那少東家還不走,說著就要敬第二杯。


    安清茗剛要說什麽,嘴還沒張開,就瞧見斜著伸出一根白玉扇骨,輕輕巧巧地打在了那少東家的手腕上,他手中的杯子微微一傾斜,半杯好酒喂了菜。


    “哎呀,”許懷安抬著頭看他,嘴角噙著笑,“我也想嚐嚐這酒水是什麽味道,怎麽沒有人和我喝啊,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那少東家嘴角一顫,道:“怎麽會?來來來,我敬許公子一杯。”


    許懷安就這麽光明正大地截了胡,和人家喝酒去了。


    安清茗嗓子眼裏的話咽迴了肚子。


    還有人上來敬酒,隻要往安清茗身前一站,措辭還沒有想好呢,就被許懷安哥倆好似得一勾,碰杯的就換了個人。


    許懷安來者不拒,一杯接一杯,生生把一群人喝得迷迷糊糊,都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麽的了。


    酒宴散場,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許懷安目光清明地坐在原地扒飯——雖然他抱著的是個茶杯,裏麵連丁點茶水都沒有。


    人都走光了,屋子裏是散不開的酒氣,安清茗關了門,開了窗,走到許懷安麵前喊他:“許公子。”


    許懷安沒有任何反應。


    安清茗歎了口氣,坐在一旁,將茶杯從他手底下解救出來,許懷安眼睜睜看著“飯碗”離他而去,有些不滿,撅著嘴道:“你幹嘛呀。”


    像個幾歲的孩子。


    不知怎麽的,安清茗層層冰封的心髒突然間裂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有春風鑽進去,癢癢的。


    她不知道許懷安今日來這兒真的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但是不管怎麽說,他確實是幫她當下了很快她不想應付的事情。雖然說這種場合她見得多了,即使許懷安今日不來,她也能全身而退,但是這些酒是免不了多喝幾杯了。


    許懷安現在的難受是替她捱的。


    安清茗放軟了聲音:“許公子,該迴家了。”


    許懷安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是山泉水一樣的澄澈,倒映著她的影子,但是此時這灣清泉水仿佛被秋風掠過,驚起道道叫做悲哀的漣漪。


    他一眨眼也不肯眨地盯著安清茗:“你怎麽這麽傻啊。”


    安清茗:“……”


    她說:“許公子,你醉了。”


    “是啊,”許懷安伸出手去虛空抓了幾下,什麽都沒抓著,他有些不滿地發脾氣:“你別亂動!”


    安清茗自始至終一動未動:“……”


    許懷安抓了半天抓住了桌布,滿意了,手指拉著桌布含情脈脈:“我隻有醉了的時候才能這麽和你說說話……清茗,我早就不想叫你安姑娘了,太生疏了,你說是不是,清茗?”


    安清茗不知道怎麽接話。


    “我也不想你叫我什麽公子,你叫我懷安,叫我雲岫都好,我都喜歡!你叫啊!”


    安清茗覺得醉鬼他有自己的思維,她不用接話。


    許懷安眼巴巴盯著她,見她沒什麽反應,更生氣了,往前一撲,溫熱的唿吸灑在安清茗側頸處,安清茗嚇了一跳,堪堪躲開他的唇。


    “你叫啊……叫我一聲……就一聲,怎麽就這麽難啊……”


    哀哀切切,好不滲人。


    安清茗將他扶正:“雲岫……”


    “哎!”許懷安樂了,看樣子是想站起來蹦上兩圈,但是他的腿跟不上他的腦子,愣是沒直起來,他“撲騰”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安清茗被這一聲響嚇到了,也站起來去扶他,許懷安不肯起來,不僅不肯起來,反手往下一拉,安清茗也朝著他跌坐過去,她下意識扶住了桌沿,叮叮當當地碗筷落了一地。


    安清茗正巧坐在許懷安腿上,許懷安拉著她的手哼哼唧唧:“你怎麽那麽傻啊,就由著他們灌你酒……是不是我今天不來,你就全部喝了啊,以前呢?以前是不是也有人灌你?你告訴我,我去宰了那群王八羔子!他們那都是什麽眼神啊,你還……你還……”


    他生生把自己說委屈了,眼眶泛了紅,一幅要哭不哭的樣子。


    安清茗將視線投向別處。


    安清茗被他死死拽住,臉上一陣白一陣紅,恨不得當場殺人滅口毀屍滅跡。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茶韻餘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卿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卿清並收藏茶韻餘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