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澤看見婉璃的出現竟像被雷劈了一般乜呆呆的發愣,方凡用力在章澤肩膀上錘了一下,說道。


    “別愣著了,趕緊跑。”


    說罷,四個人趕緊向安全地帶跑去,當他們跑到酒吧時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他們。三條和守衛簡單交代幾句之後,守衛馬上將酒吧裏的人都趕走了。此時碩大的坤角酒吧中隻有方凡他們四人,確認安全之後,婉璃的雙眼一直就沒有從章澤和三條緊攥的手上離開過。隨後用陰寒的口吻說道。


    “你還打算牽到什麽時候?”


    章澤這時才意識到,趕忙鬆開了手,隨後連忙解釋道。


    “婉璃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呸。和人家來開房,現在又不承認了。章澤,我怎麽才發現你是這種人呢?你就是人渣,不對,你是人渣皮。你連渣滓都不配。”


    章澤歎口氣,說道。


    “婉璃,你聽我解釋好不好?我和他真的沒什麽,他...”


    章澤突然不說話了,然後湊到婉璃耳邊,婉璃用力將他推到一邊,說道。


    “你別過來啊。我嫌你惡心。”


    “你過來,我跟你說。”


    說罷,章澤將婉璃用力一把摟在懷中,小聲說道。婉璃的表情逐漸由生氣轉變成了驚訝。這時三條在一旁說道。


    “不用那麽小聲,你就大聲說出來就好,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我這不是怕傷害到你嘛。”


    這次輪到方凡一臉茫然了,問道。


    “你們在說什麽事啊?”


    章澤看看三條,三條微笑的點點頭,章澤說道。


    “其實三條是人妖,我之前誤會他了,婉璃也誤會我了。”


    “哦,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什麽大事呢。”


    “老方,這還不是大事,我因為你的命令差點就家破人亡。”


    “別那麽誇張,我相信你實力才派你去的。”


    章澤突然賊兮兮的湊到方凡身邊,問道。


    “婉璃迴來了,你怎麽不提前告我一聲啊?”


    “這件事一會迴去再說,先辦正事。”


    方凡拉過一張椅子坐到三條對麵,說道。


    “我們這次找你來,就是想和你了解一件事,而且你一定要配合我們。”


    三條指了指章澤,說道。


    “我隻對他說。”


    章澤看看婉璃,婉璃將視線瞥向一邊,算是默認了。章澤也坐到三條對麵,說道。


    “我在這,你說吧。”


    三條警惕的看看方凡和婉璃,二人識相的走出酒吧。章澤說道。


    “現在沒人了,我希望你能如實迴答我的問題。”


    三條輕輕的點點頭,說道。


    “你問吧。”


    “這間酒吧對客人的進入等級都是有限製的,所以人不會雜亂無章。所以你告訴我杜明被綁架前,在這間酒吧裏都見過什麽人,還有和他關係好的人又有哪些?”


    聽聞杜明兩個字,三條敏感的扭動了一下身體,隨後用右手肘靠在椅子扶手上,說道。


    “他是我男朋友。”


    章澤一驚,險些從凳子上摔下來。三條頓了頓,說道。


    “我們在一起交往五年了,他用所有的積蓄為我開了這間酒吧。每晚他都會從畫室來這裏陪我,但他從未碰過我。或許他也和你一樣過不去內心的坎,可他越這樣我就越離不開他。或許是心理上的依賴已經超越了肉體的渴望,即便是看著他在角落用四根手指將這座城框起來的樣子,我都能體會到高潮的快感。我愛他,但愛的不卑微,不廉價,這是他給予我最大的尊重。”


    “既然你這麽愛他,那為什麽在他被綁架之後你不報警呢?”


    “是他的意思。他似乎已經預料到了什麽,那晚他跟我說如果他被人綁走了,不要去報警,更不要去找他,隻要在酒吧等著他迴來就好。”


    章澤一陣咂舌,說道。


    “迴來?興許迴不來了。”


    三條慘笑一聲,說道。


    “會迴來的。”


    “和你明說吧。杜明很有可能被我們一直追查的綁架團夥綁走了,他們的目的我們目前還不清楚,但現在估計是為了杜明高超的偽造能力來換取暴利。”


    “不可能。杜明已經失明很多年了,他根本無法臨摹任何東西。”


    聞聽此言,章澤一驚,說道。


    “他瞎了?”


    三條點點頭,章澤接著問道。


    “你能說說原因嗎?”


    “幾年前他去了一趟沙漠,迴來後他就將自己關在了畫室,整日閉門不出,每天我都會將一些生活必需品和食物放在門口,那天我像往常一樣將食物和必需品放在門口,當我剛要離開時卻聽見了他痛苦的尖叫聲。等我將房門撞開時卻看見了他用畫筆戳瞎了自己的雙眼。”


    章澤聞聽此言忽然感覺自己的雙眼一陣劇痛,這或許是出自對杜明下意識的同情所致。章澤長歎一聲,說道。


    “他當時是不是在看那副《美杜莎的凝視》?”


    “我不太懂。我也不清楚那副油畫叫什麽。”


    “你能帶我去看看嗎?”


    三條猶豫片刻,說道。


    “可以,但你要答應我不從那裏帶走任何東西。”


    “當然。”


    方凡和婉璃一直在外麵等著,見章澤他們出來了,上前將章澤拉到一邊問道。


    “怎麽樣?”


    “情況有些複雜,我們現在去一趟杜明的畫室,那裏或許會有些線索。”


    “那也好。”


    章澤迴頭一看發現婉璃正挽著三條的胳膊聊得火熱,三條剛剛那種悲傷難過的情緒也已經蕩然無存。章澤過去問道。


    “你們沒事了?”


    婉璃瞪了他一眼,說道。


    “我們現在是姐妹,你別胡說八道的啊。”


    章澤小聲嘟囔道。


    “那我和他還是兄弟呢。”


    這時三條湊到章澤耳邊,說道。


    “再廢話,小心閹了你...”


    章澤臉色一陣煞白,於是說道。


    “我們還是趕緊去畫室吧。我這一天天快忙死了。”


    章澤拉這方凡快步走向電梯,婉璃和三條在他們身後一陣壞笑。四人驅車來到奧博地產投資開發的一處別墅區,車子停在了別墅區邊緣的一處loft旁。三條說道。


    “就是這裏了。”


    章澤看著眼前這幢裝修溫和典雅的房子,說道。


    “這裏全是杜明的畫室啊?”


    “哦,不是。他的畫室在最裏麵,外麵是我們生活的地方。”


    四人走進loft,裏麵大到可以用區域來分劃。左手邊是健身區和娛樂區,右手邊是小型電影院和休息區。二層上似乎是幾間為朋友們準備的客房,再往裏麵走是一間透明的浴室,也就是說外麵的人可以直接看見裏麵的人在洗澡的樣子。章澤指著浴室和婉璃小聲,說道。


    “這樣的浴室設計挺人性化的,迴頭我們也弄一間這樣的吧。”


    婉璃在章澤胳膊上掐了一把,說道。


    “你想得美。”


    浴室的對麵是洗手間,章澤不明其意的問道。


    “三條,為什麽要把洗手間和浴室隔開啊?”


    “哦,這是杜明的主意,他覺得洗手間是方便的地方代表著髒,而浴室是洗去汙漬的地方代表著淨,所以他說還是將兩個地方分開比較好。”


    “難道杜明有潔癖?”


    “沒有,絕對沒有。他隻不過是有點較真。”


    四人來到樓梯口,三條說道。


    “這裏就可以上二樓了,不過二樓都是些很久都不用的空房間罷了。”


    這時方凡問道。


    “這些屋子中有沒有杜明過去的畫稿?”


    “沒有,他的畫稿都在畫室裏。”


    三條打開門,說道。


    “這裏麵就是杜明的畫室,還是勞煩方凡和婉璃在外麵稍等一會,我帶著章澤進去。”


    方凡突然爽快的說道。


    “沒問題,我們可以四處轉轉嗎?”


    “當然,請隨意。”


    門後是一條很長的走廊,走廊兩邊掛著一些血腥灰暗的畫作。在每一副畫作的左下角都會標注日期和時間,章澤駐足在一副名為《花裂》的油畫前。畫中有一位少女用槍轟爆了自己的頭顱,鮮血染紅了潔白的紗裙,頭上隻留著下巴。章澤忽感口中一陣血腥氣,他從這幅畫中並未感覺到任何恐怖,反而從中體會到了一絲美感。章澤說道。


    “這些畫難道都是杜明的原創作品嗎?”


    “是的。他說這些是上天賦予他的靈感,什麽時候老天要收迴時,他不會有一絲怨言。”


    章澤又仔細看了幾幅畫,畫風都很接近,隻是其中的悲慘程度卻在一步一步的遞進中,章澤問道。


    “是不是杜明在經曆著什麽折磨?”


    還在向前走的三條突然停下了腳步,說道。


    “他幾乎每一天都在試圖尋找快樂,但當他拿起畫筆的時候生活卻對他規避了自己原本豐富的色彩,他不得不就著生活給他的灰,將其落實在紙上。”


    “那是不是和他師父鬼眼有關呢?”


    三條默不作聲的向前走著,前麵不遠處就有一扇綠色的小門,這扇門後麵應該就是杜明最神秘的地方。畫室大概有70平米大,但可活動空間被杜明的畫稿侵占到隻剩下30平米的地方。三條走到畫架旁,畫架上蒙著一塊白布,三條說道。


    “這就是杜明戳瞎自己前看的那副畫。”


    章澤走過去慢慢掀開白布,發現畫紙上局仍然是畫到一半的半成品,但看樣子應該是《美杜莎的凝視》沒錯,而這幅畫所缺少的部分正是美杜莎的雙眼,也就是杜明在準備為美杜莎畫雙眼的時候用畫筆戳瞎了自己。章澤說道。


    “這幅畫還沒有完成,我想看一下杜明從沙漠帶迴來的那副畫。”


    “它似乎就在這裏,你自己找吧,隻要不帶走就可以。”


    “好的,謝謝你。”


    說罷,三條轉身出去了。章澤看著滿屋的畫稿,他隻好從高到底依次仔細查看。


    三條出來時看見婉璃坐在沙發上翻看著雜誌,而方凡不知所蹤。他笑了笑坐到婉璃身邊說道。


    “方凡呢?”


    婉璃指了指娛樂區,說道。


    “男人永遠都是閑不下來的傻子。”


    而此時方凡並沒有在娛樂區真的像個傻子似的玩遊戲,而是他在那裏有了一些發現。方凡發現這裏雖然是娛樂區,但是大部分的設施都和身體複健有關,而且與娛樂區相連的健身區也都是些簡單的健身設備。方凡試著用了一下,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這樣的設施不會起到任何訓練力量的作用,方凡一時間想不通杜明為什麽會在這裏安裝這些不倫不類的東西。他走出來的時候看見三條和婉璃正在沙發上聊天,於是走過去,問道。


    “三條,那些健身設備是為誰準備的?”


    “杜明啊。他長期畫畫身體得不到鍛煉,所以就準備了這個。怎麽了?”


    “杜明多重?”


    “好像是140斤。”


    “那他有沒有得過中風或者腦溢血等病?”


    “從來沒有過,他很健康。”


    “既然如此,那140斤,身體健康的男人需要複健嗎?”


    三條似乎被方凡的話戳中了,手下意識的抖了一下,說道。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那我說明白一點。其實住在這裏的人根本不是杜明對嗎?”


    話音剛落,突然從走廊盡頭的畫室傳來章澤的慘叫聲,方凡突然指著三條對婉璃喊道。


    “看住她。”


    說罷,婉璃立即將三條控製在沙發上,三條眼看著方凡跑去了畫室,身體卻動彈不得。沒一會方凡背著章澤走了出來,婉璃趕緊上前問道。


    “他怎麽了?”


    “好像是昏過去了,應該不會有什麽大礙。”


    方凡將章澤放在沙發上休息,然後對三條說道。


    “如果章澤有什麽不測的話,我絕對饒不了你。”


    淚水開始在三條眼眶中打轉,攪拌著怒火與無奈,他突然起身吼道。


    “那你就殺死我吧。”


    方凡被三條突如其來的氣勢嚇了一跳,但還不至於失態,冷靜的說道。


    “我希望你相信我們是來幫你的。”


    “除了我們自己,誰也救不了我們。”


    三條突然跪倒在地哭了起來,婉璃對方凡使了個眼色,讓他先靠邊待會。由於剛才的事現在三條對婉璃也生出了戒心,但此時唯獨婉璃的肩膀還可稍微靠一下。片刻之後三條的情緒緩解下來,婉璃叫迴方凡,小聲說道。


    “他現在的情緒不太穩定,盡量不要說過激的話。”


    “知道了。”


    方凡坐在沙發上,說道。


    “你其實可以和我們說實話的,這樣我們才能幫你,才能幫杜明。”


    三條抽泣了一下,然後用力吸了吸鼻子,說道。


    “那幅畫中藏匿著世界上最可怕的魔鬼。”


    “《美杜莎的凝視》?”


    三條點點頭,說道。


    “其實你說的沒錯,但杜明的確住在這裏,但他的師父鬼眼也住在這裏。命運永遠都喜歡將人玩弄於鼓掌,一生以畫為生的鬼眼最後卻得了帕金森,他的手再也握不住畫筆,於是他打起了杜明的主意。沒多久鬼眼讓杜明去沙漠幫他取些東西迴來,說是他年輕時留在外麵的夢想,當杜明拿著那副畫迴來時鬼眼卻不願多看一眼。


    鬼眼讓杜明將那副畫臨摹一份,我還記得杜明第一次看到那副畫的眼神,興奮而向往,其中還包含著萬般的愛意。他並沒有像鬼眼說的那樣將畫臨摹一份,而是臨摹了成千上萬份。他就像是中了魔的瘋子,在畫室夜以繼日不停歇的作畫。我曾去哀求鬼眼讓他救救杜明,但他隻對我說了簡簡單單幾個字‘這是他的選擇。’最後終於迎來了悲劇,杜明用畫筆戳瞎了自己的雙眼。我在抱著不停流血的他,不知該從何恨起。”


    “難道杜明已經死了?”


    三條難過的點點頭,接著說道。


    “那晚杜明突然從床上爬起來,雙手用力撕扯開頭上的紗布,然後用雙手使勁再次摳進雙眼,口中叨叨念念的說著‘我的雙眼是美杜莎的’。最後杜明發瘋似的跑向畫室,雖然他看不見,但他卻沒有撞到任何東西。那時我覺得就是那副該死的畫在作怪。


    杜明將自己反鎖在畫室,就那樣跪倒在那副畫前。杜明的葬禮簡單且簡陋,後來有一天我突然聽到從畫室傳來了噪音,我悄悄的走向畫室,隻見鬼眼正坐在畫布前認真的作畫,而他的帕金森似乎已經痊愈了。”


    “這絕對不可能,帕金森隻能通過藥物來克製,絕對不可能痊愈到和原來一模一樣。”


    這時章澤醒了過來,婉璃扶著他走過來。此時章澤臉色煞白,全身被汗水浸透。他過去抓起三條的手,說道。


    “我看見了。我看見杜明死前的樣子,也聽到了他死前說的話。”


    三條突然激動的問道。


    “他說什麽了?”


    “他說一切都是他自願的,他隻希望你能繼續幸福的活下去。”


    章澤休息了一會,然後對方凡說道。


    “老方,那副畫邪門的很。它上麵似乎附著了冤魂,而這個冤魂會被轉移到這幅畫的主人身體中。”


    “你的意思是鬼眼利用這幅畫吸收杜明的魂力?”


    “沒錯。他先用這幅畫逼死杜明,讓杜明的靈魂附著在畫中,然後鬼眼作為這幅畫的主人順理成章的將杜明的靈魂吸收走。”


    “健康嶄新的靈魂進入鬼眼的體內,恰好彌補他靈魂與身體上的不足。”


    “沒錯。杜明不過是他修複自身的工具,而且我猜鬼眼得的也不是什麽帕金森,他之所以無法再作畫的原因肯定和那副畫的詛咒有關。”


    真相已經逐漸明朗,對於方凡和章澤他們來說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但對於三條,無非是將他的傷痕再掀開一次,仇恨的種子似乎被重新灌溉了一次,正在他心底慢慢發芽破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噩夢纏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相思斷語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相思斷語並收藏噩夢纏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