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是彈孔的船身負載著勁秋等人,銅兒的陣陣咒語似乎喚醒了海底沉睡已久的恐怖生靈,勁秋看著水中那對幽綠色的雙瞳,問道。


    “銅兒,海下那是什麽啊?”


    銅兒沒有做聲,他口中的咒語聲越來越大,語速越來越快,紛繁的措辭無人知曉。突然間他雙手舉過頭頂,浪花隨著他的手翻躍數米之高,幽綠色的雙瞳吊掛在漆黑的魚身之上,進而越過他們頭頂向船的另一邊落下。在它麵前勁秋感覺自己像螞蟻般弱小,這時銅兒收起了架勢,淡淡說道。


    “魚王會送我們迴中海市。”


    “剛剛那個是魚王?”


    “沒錯。它沉睡在海底,唯有真言者可以將它喚醒。”


    “那你就是真言者了?”


    銅兒冷笑一下就不再說話了,此時遊艇突然動了起來,隻見月光淋漓的海麵上有一條如小山般凸起的黑色脊背,它在海中拉著遊艇奮力前行,不時還會發出陣陣足以震撼內心的低鳴聲。


    勁秋雙手用力抓緊船幫,風聲在耳邊唿嘯而過。他喊道。


    “太快了,比這船自己跑的時候還要快。”


    銅兒單腳踩著船幫一副海盜船長的霸氣模樣,輕蔑的說道。


    “大驚小怪。”


    “我哪比得過你,你就是個瘋子。”


    “我可瘋不過魚王。”


    就在二人說話之際,魚王用力將遊艇甩向沙灘,遊艇在沙灘飛速的滑行著,眼看就要撞上旁邊的礁石勁秋連忙將昏迷的方凡護在身下,銅兒則騰空躍起。頃刻間遊艇在礁石上撞成了兩半,勁秋和方凡都被甩了出去,所幸落在了鬆軟的沙灘上,才沒有什麽生命危險。勁秋站起身頭昏眼花的看向海裏,魚王幽綠色的雙眼還漂浮在海麵上。銅兒對著魚王做了個拜謝的手勢後,魚王重新迴到了水下。


    “銅兒,這魚王還真是瘋的可以啊。”


    “我之前就警告過你了。”


    勁秋無奈的苦笑一下,隨後背起方凡,說道。


    “我們快去壽衣店吧。”


    大約半小時後他們帶著方凡來到了壽衣店,老爹一直未睡在等著他們迴來,銅兒將勁秋和方凡帶到後院,小聲說道。


    “你們在這裏等著,什麽都別碰。”


    說罷,銅兒走向老爹的房間,輕輕敲了敲門,說道。


    “師父,我把他們帶迴來了。”


    片刻之後,屋中傳來痰嗽聲,緊接著老爹說道。


    “取一十二尊童子像圍繞方凡擺列,三柱擎天香,兩掛風羅玲,黃紙白酒,淨水潑街。”


    “明白。”


    “快去準備,不可耽誤。”


    說罷,銅兒風一樣的跑了出去。這時老爹從屋中出來,站在門口對勁秋招手,勁秋背著方凡走了過去,說道。


    “老人家,您好,求您...”


    老爹打斷了勁秋的話,說道。


    “不必說了,本想助他度過一節,沒成想還是變成了這樣。再有一個時辰就是子時,你將方凡放在一個時辰後月光直射的地方。”


    勁秋看著天上的月亮然後大致判斷了一下子時月亮的位置,最後將方凡擺放好。


    “老人家,這就可以了嗎?”


    老爹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方凡,說道。


    “嗯,可以了。”


    這時銅兒拿著水桶跑到後院用清水將院中每個角落都潑濕了,仿佛下過雨一般。勁秋看著滿地濕漉漉的問道。


    “老爺子,這是什麽意思啊?”


    “你沒聽說過鬼不走幹路嗎?”


    勁秋一驚,說道。


    “難道您的意思是方凡已經死了?你打算給他招魂嗎?”


    “那倒不是,方凡的靈魂一直在他體內,現在他的心倉已經徹底失效,與其將魘再鎖一遍,不如將它抽離出方凡的身體。”


    “我聽章澤說過,如果將魘抽離方凡的身體,那他也會性命不保的。”


    “我是不會讓方凡死的。”


    銅兒慢慢將老爹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此時方凡躺在月光之下,周圍每隔兩米放著一個童子像,一共十二個童子像將方凡圍在中間,一旁的大香爐中插著三根擎天香。老爹說道。


    “你和銅兒一人拿一掛風羅玲,一會不論如何,都不要撒手。”


    “知道了。”


    老爹看了看時辰,然後他手掌在胸前快速翻轉,進而指尖出現一團幽藍色的火焰。老爹對著擎天香揮手甩去,隻見那團藍色火焰將三根擎天香依次點燃。幽藍色的火焰時而上時而下,片刻之後從藍色變為了綠色。


    老爹目不轉睛的看著火苗,左手掐訣,右手在空氣中寫了個定字,隨後將這個定字推進了方凡的身體,隻見剛剛還在變紅的皮膚突然停止了。勁秋突然眉開眼笑的說道。


    “奏效了,奏效了。”


    銅兒突然瞪著勁秋喝道。


    “閉嘴,師父現在正在做法。”


    勁秋看向老爹,隻見他雙眼緊閉,口中念念有詞,額頭滲出層薄薄的汗絲。勁秋看見這一幕竟然想起來那些行走江湖的迷信騙子,忽然覺得這樣想對老爹太不尊重了,於是趕緊打消了這個念頭。就在此時老爹突然大喝一聲,這一聲震徹山河,洪亮異常。


    緊接著老爹又在空中寫了個離字,又一次將其推進方凡的體內。隻見剛剛方凡停止變紅的皮膚又一次開始變紅,而且速度加快了一倍。勁秋滿臉焦急的看著老爹,然後對銅兒小聲說道。


    “怎麽又變紅了啊?他能行嗎?”


    “你怎麽這麽多廢話,這世上要是師父不行的話,就沒人能行了。”


    突然老爹飛身躍起,在半空中與躺在地上的方凡平行了,緊接著在方凡全身幾大經脈處打入真氣,然後老爹在空中猛然大喝道。


    “離。”


    勁秋親眼看著赤紅的身影從方凡體內被拉扯出來,進而在濕漉漉的水地上胡亂走動,此時老爹大喊。


    “銅兒,黃紙、白酒。”


    銅兒將黃紙和白酒扔向老爹,他將整壇的白酒倒在方凡身上,隨即念動真言點燃黃紙扔向方凡,頃刻間方凡全身起火。勁秋看後驚慌失措的喊道。


    “你這是幹什麽?”


    銅兒對著勁秋喊道。


    “閉嘴。”


    赤紅的身影來迴亂跑,但他始終跑不出十二童子像的範圍,十二童子像就像是個無形的結界般限製著它。正當它打算重新迴到方凡體內的時候,它看見幽冥的烈火在方凡身上燒的正旺,如果現在迴去的話隻會被幽冥的火燒成灰燼。赤紅的身影漸漸現出本來麵目,它惡狠狠的盯著老爹,說道。


    “虛子道,你這個老家夥果然陰魂不散啊。”


    “魘。你還不肯迴頭嗎?”


    “這句話幾世紀前你就問過我,你知道答案的。”


    虛子道沉吟片刻,說道。


    “之前能抓你,我現在依然可以抓你。”


    說罷,虛子道在空中畫出一道符咒,魘突然感覺自己全身被什麽東西捆綁住了,在他奮力掙脫的時候勁秋和銅兒手中的風羅玲開始發出清脆的響聲。勁秋隻感手中的風羅玲像是活了一般,懸在半空之中來迴舞動,雖然隻是抓著風羅玲的繩子,但他的虎口已經被震裂,鮮血順著繩子流在風羅玲上。忽然間勁秋那掛上突然有個風羅玲碎了,隨即魘慘叫一聲。


    這時銅兒手中的風羅玲也碎了一個,魘又慘叫一聲。勁秋看向魘,原來每碎掉一個風羅玲魘的身體就會被分裂出一部分,如果當所有風羅玲全部碎裂後,魘的魂魄也就變得七零八散。


    魘在折磨中苦苦哀嚎,但虛子道並沒有要手軟的意思,甚至比剛才還加大了一倍的力道。眼看擎天香就快要燒完,終於最後一個風羅玲也碎了,魘的魂魄碎成了大大小小十二塊。虛子道趕緊將十二塊碎片分別禁錮在十二尊童子像中,豆大的汗珠滑過他的臉頰掉落在地上。一切終於都結束了,勁秋的雙手還在流血,並且不停的顫抖著。但他似乎並不在乎這些,著急的上前問道。


    “方凡怎麽樣啊?”


    虛子道此時臉色煞白,與銅兒耳語幾句之後,銅兒將勁秋擋在一邊,說道。


    “師父現在需要休息,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銅兒帶著虛子道迴去休息,勁秋沒地方可去就坐在虛子道的房間門口看著此時依舊昏迷的方凡。沒一會銅兒出來說道。


    “帶著方凡跟我來。”


    “去哪裏啊?”


    “到了就知道了。”


    勁秋扛起方凡跟著銅兒向另一邊的廂房走去,銅兒打開房間時突然一陣黴味撲麵而來,勁秋掩鼻說道。


    “這什麽味啊?”


    “你把方凡放在這裏,然後去另一間屋子休息。”


    “把他放在這裏行嗎?”


    “這裏是陰房,最適合方凡現在的情況。”


    “他現在到底怎麽迴事啊?你和我說說,讓我心裏有個底。”


    銅兒歎口氣說道。


    “師父雖然將魘從方凡體內趕了出來,但目前方凡的靈魂還尚未蘇醒,所以說現在的方凡和植物人沒什麽區別。”


    “難不成一輩子就這樣了?”


    “放心吧。師父自有辦法。”


    說罷,銅兒帶著勁秋去另一間廂房休息,雖然是擔心,但現在擔心也無濟於事,隻能等著虛子道還有什麽好辦法了。


    另一方麵,章澤被那人帶到了海底的安全局,並在那裏見到了郭懷仁。幾天不見,郭懷仁不僅白了,還胖了,章澤調侃道。


    “沒看出來,這海底的生活還挺養人的啊。”


    郭懷仁淡淡一笑,說道。


    “你就會拿我打岔,看見你沒事就行了。”


    章澤笑了笑伸出手對郭懷仁說道。


    “謝了。”


    “別謝我,都是勁秋少爺的意思。”


    “他們現在怎麽樣?聯係上了嗎?”


    郭懷仁搖搖頭說道。


    “還沒有,勁秋少爺的電話打不通,追蹤手機信號也追蹤不到。”


    “那快派人出去找啊。”


    “已經派人出去了,很快就會有迴信了。”


    這時蘇楠端著被咖啡放在章澤麵前,說道。


    “請。”


    章澤看了看蘇楠,說道。


    “我見過你,你是,你是,你是。”


    “蘇楠。”


    “哦,對,蘇楠。不好意思啊。”


    “沒關係。”


    “我記得你是勁秋的秘書。”


    蘇楠臉上閃過一絲不悅,說道。


    “我是他的搭檔。”


    章澤最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一見蘇楠有些不悅,馬上說道。


    “你看我這眼神。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章澤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進而感覺嗓子處被什麽東西卡了一下,突然猛烈的咳嗽起來。郭懷仁問道。


    “怎麽了?”


    章澤擺擺手說道。


    “沒什麽,被咖啡嗆到了。”


    這時出去尋找勁秋下落的人聯係總部,說道。


    “在沙灘上發現了遊艇的殘骸,但沒有發現勁秋和方凡。”


    章澤想了想說道。


    “看來他們已經沒事了。”


    “沒找到人還算是沒事啊?”


    “放心吧,有個朋友保護著他們,肯定沒事。而且我現在已經知道他們在什麽地方了。”


    “在哪裏啊?”


    “壽衣店。”


    章澤一刻都等不了了,他最擔心的是方凡目前的狀況。


    “我現在就得走。”


    郭懷仁馬上安排人送章澤迴中海市,章澤迴到中海市時天邊已泛出魚肚白,他馬不停蹄的來到了壽衣店。一進門章澤就大聲喊道。


    “老方,勁秋。”


    章澤見無人應答,快步走向後院。昨晚什麽樣後院還是什麽樣,看著地上的十二個童子像,章澤感覺從它們身上傳來一種莫名的陰氣,章澤打開青蛇之眼看見著十二個童子像散發著紫色的暗氣,他繞過童子像來到旁邊的廂房,左看看右看看都沒找到方凡和勁秋的影子,於是又大聲喊道。


    “老方,勁秋。老方,勁秋。”


    突然他的後背感覺被什麽撞了一下,忽然向前踉蹌一下,腳下沒站穩摔倒在地。他迴頭一看原來是銅兒,銅兒此時正斜眼瞪著章澤,接著說道。


    “你要瘋啊?不知道來別人家的禮儀嗎?”


    章澤不好意思的從地上爬起來,搔著頭說道。


    “我這不是太著急了嘛。老方他們呢?”


    銅兒衝著角落的陰房努了努嘴,章澤向那邊走去,還沒接近陰房,他就感覺到一陣撲麵而來的陰氣,透過窗戶他看見方凡此時臉色煞白的躺在一張木板上。章澤情急之下準備推門而入,突然銅兒厲聲喝道。


    “站住。”


    章澤聞聲停住腳步,說道。


    “我就進去看看老方的情況。”


    “你要是想害死他就現在進去。”


    章澤一愣,問道。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昨晚師父已經將魘的魂魄從他體內拿走,現在他的魂魄尚未找迴,所以才將他停放在這裏。這裏的陰氣可以保護他的魂體不被陽氣衝散,現在太陽剛剛升起是一天中的第一股至陽之氣,你說如果讓這股陽氣碰到方凡,會發生什麽事?”


    章澤猛然倒吸一口冷氣,自己險些釀成大禍,隨後他又問道。


    “魂魄我知道,這魂體是什麽啊?”


    “魂體是死者在陽間的最後一絲殘留,隻要有這個就能找迴他的魂魄。”


    章澤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問道。


    “這...”


    銅兒突然說道。


    “你怎麽那麽多話啊?”


    章澤掃興的撇撇嘴,低聲說道。


    “我這不是虛心請教嘛。”


    這時勁秋從旁邊的廂房走了出來,看見章澤,說道。


    “一大早就聽見你的大嗓門。”


    章澤快步上前說道。


    “還好意思說,虧你還睡得著。”


    “我也很擔心方凡,但是幹著急沒辦法啊。”


    章澤歎口氣,說道。


    “三島他們知道這件事嗎?”


    “不知道,我沒告訴他們。知道的人越多,越麻煩。他們也幫不上什麽忙,隻能幹著急。”


    “沒錯。”


    突然間從虛子道的房間中傳來一聲痰嗽之聲,銅兒趕忙走了過去,對著門裏低聲問道。


    “師父,有什麽吩咐?”


    “誰來了?”


    “章澤來看方凡了。”


    “嗯。讓他進來。”


    “明白。”


    銅兒走到章澤身邊,說道。


    “師父讓你進去。”


    “什麽事啊?”


    “進去你就知道了。”


    章澤輕輕推門而入依稀可以看見臥房中虛子道已經起床了,正坐在床邊吞吐昨晚體內的汙氣。章澤小心的站在外屋等著,這時虛子道說道。


    “進來吧。”


    章澤撩開珠簾走進去,低聲問道。


    “您找我何事?”


    虛子道沒說話,章澤感覺從他身上正冒出陣陣陰寒之氣,那些氣正透過章澤的皮膚鑽進骨頭縫中。


    “老爺子,您這是?”


    虛子道輕笑一聲,說道。


    “感覺到了?”


    “嗯。一股很強烈的陰寒之氣。”


    “那你再用青蛇眼看看我。”


    章澤發動青蛇眼看向虛子道,突然他看見虛子道變了模樣,沒有實體,完全是一團陰氣。


    “您這是?”


    “別怕,那是我幾番輪迴留下的陰氣。”


    “您是鬼?”


    “也可以這麽說吧。但接下來我要說的才是重點。”


    虛子道輕咳一聲說道。


    “方凡現在的情況很不好,所以我要你和我一起進入他的內在世界,幫他找迴自己的魂魄。由於我的陰氣太重,所以必須由你牽製我的陰氣,以免傷到方凡。”


    “可我剛剛聽銅兒說陰氣現在可以保護老方啊。”


    “目前是這樣沒錯,但如果陰氣入竅的話,他必死無疑。”


    “那我該怎麽做?”


    虛子道上下打量著章澤,隨後做了個讓他靠近些的手勢,章澤向前靠了靠。虛子道將手放在章澤胸口,片刻之後他猛然一掌打向章澤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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