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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國公吸了口氣:“多謝神醫,能有這樣的結果,在下已經感激不盡。不知今夜,我們該做些什麽?”


    劉步仁的眸色漸漸沉了下來:“在這三日裏,八小姐應該不止一次起過高熱。雖經過了妥當的照料並未釀成大禍,但終究對身體還是損傷過甚,尤其是這裏!”


    劉步仁屈指點了點自己頭顱,眼看著定國公漸漸將眉峰顰緊了,才繼續開了口。


    “若今夜她仍舊持續高熱,難保將來不會落下什麽病症。所以,今夜無論如何不能讓她起熱。一旦發熱,便要想盡一切辦法,讓她的熱度降下去!”


    定國公全沒了主意。


    行軍打仗他從沒有怕過,輔助皇上他也多的是法子。但……若要叫他講一講如何護理一個小丫頭,不讓她發熱。這真是……跟禿子借梳子,難為人!


    “劉伯。”君青藍眼珠子一轉,忽然就在麵頰上生出溫雅而端方的微笑出來:“您連死人都能救活了,這不讓人起熱的法子定然也知道不少,還請不吝賜教才是。”


    劉步仁淺抿著唇瓣盯著眼前清美女子。見她眼眸燦若星眸,麵頰上都綻出了兩枚淺淺梨渦。於是,他眸色陡然一沉,直直瞧著君青藍的眼睛,似要瞧到她心裏去。


    然而,她卻不為所動,眼神清澈明亮,迎著他任由他打量。


    “法子麽。”劉步仁終於斂了眉目。


    在北夏,皇上最信任的心腹是定國公,而他心中最厭惡的怕就是端王。故而,端王府從不與定國公府相交,以退避三舍的姿態,維持著燕京局勢一種奇妙的平衡。


    君青藍若執意救了薑盈,從此之後怕是端王府與定國公府再難撇清關係了。這樣的變化,北夏帝在心中不知會作何感想,隻怕是禍不是福。


    然而,他從她眼中瞧見了堅定,毫不動搖。如今的端王府早於從前不同,多了個誰都不曾預料到的錦衣衛百戶。劉步仁妥協了,既然一切早有變化,那便靜觀其變吧。


    “要說法子也不是沒有。”劉步仁的話說得定國公眼睛一亮。


    “這三日照顧八小姐的人就非常妥帖,他已經用了許多相當不錯的退熱之法,相信他自己心裏就很有章法。若還由他來照料,勝算會更多一些。”


    定國公瞧向君青藍,儼然想要詢問照顧薑盈的到底是誰。君青藍卻斂了笑容,垂首避開他的目光,隻覺心裏發苦。照顧薑盈的是唐影,她能告訴定國公麽?


    當然不能!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整整三日,薑盈又……穿的單薄,這怎麽能叫人知道?


    “我瞧他行事手法,該對醫術該是有些涉獵,但還是以用藥多些。我卻並不讚成今夜再以藥物來對抗發熱。”劉步仁慢悠悠捋著胡須說道:“是藥三分毒。退熱之物大多含有安神之效,一則我已在方中加入安神藥再用會加重劑量。二則,安神藥若用的太多,會傷了身體根基。故而,還是該尋求別的法子更合適一些。”


    君青藍瞧一眼定國公,二人均沒有開口。別的法子是什麽他們不得而知,唯有虛心求教,盡量不打斷人家的言論。


    “若我沒有記錯,行宮的庫房裏該藏著不少酒。”


    “是有一些。”君青藍點頭說道:“但如今吊橋斷了,咱們與東院暫時斷了連接,怕是庫房也進不去。”


    “犬子手下錦衣衛的兄弟手中該還有些隨身攜帶的酒壺,想來總該能剩一些。卻不知,神醫要來作何用處?”


    “這麽一說……。”君青藍眼睛一亮:“暗衛手裏也應該還有一些。”


    君青藍從沒有如現在一般慶幸,大多數男人都愛酒。尤其是那些原本草莽出身的暗衛,更是有不少嗜酒如命。東院庫房雖進不去,旁的東西拿不出,但酒卻還是不缺的。


    無論是定國公還是君青藍,自然都不會認為劉步仁要酒是為了想自己解饞。他們雖不知他忽然要酒的目的,卻仍舊全力配合。


    “那感情好。”劉步仁頷首說道:“叫人準備好幹淨的布巾,待到發現八小姐體溫異常時,便拿布巾沾了酒為她擦拭全身,尤以手心腳心為主。”


    君青藍眼睛一亮:“酒擦在身上能帶走熱度,給人片刻清涼。這法子真是太好了!即能退熱,又不傷身。我立刻吩咐人將所有的酒都送來。”


    “這個容易,如今由誰來守夜才是最重要的問題。”劉步仁擺了擺手,阻止君青藍出門。


    “我來便是了。”君青藍眯了眯眼:“八小姐之所以會遭此大難,正是因為她身邊的侍女出了問題,要將她獻給承天宗。如今,我們沒有時間來仔細甄別行宮中這些宮人哪個可用哪個有問題,唯有我來最便宜省事。”


    “原本是不錯。”定國公接口說道:“但如今諸事未定,處處需要你在場,怕是沒這功夫讓你分身。”


    君青藍默了默,好似的確如此。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從什麽時候,她居然成了迎親隊伍裏的重要人物。


    “方才神醫說,這幾日照顧盈兒的人便非常穩妥,便還由他來吧。”


    “這個……。”君青藍忽然沉默了,神色中帶了幾分遲疑。良久方才說道:“怕是也有些不妥。因為那人是……唐影。”


    “男人?!”定國公狠狠皺了眉。


    唐影的身份當然沒有問題,問題就出在,他是個男子!


    若按劉步仁方才所說的法子,為薑盈擦拭白酒時,她當然不能穿著衣服。一絲不掛坦誠相見也就罷了,還要觸摸遍她周身所有的肌膚。


    一男一女,該如何施展?薑盈如今尚且是待字閨中的高門貴女,怎可讓人這般褻瀆?


    “嗬。”劉步仁掀了掀唇角,笑而未語,眼底卻分明藏了幾分譏諷。


    君青藍惆悵了。


    侍女宮人不可用,北夏來的又都是男子。全軍唯一的女子就隻有她,但她又不得空。老天爺是要逼死人麽?


    “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劉步仁搖頭晃腦,字正腔圓的念了一句。


    “非常之事!說的輕巧!”定國公顰眉,儼然生出了幾分薄怒:“盈兒的名節不重要麽?!”


    君青藍狠狠打了個哆嗦。在北夏,丟了名節的女子通常隻有兩個下場。要麽絞了頭發去廟子裏,與青燈古佛相伴一輩子。要麽就隻有一個死。


    好不容易救了命,卻不過讓薑盈另換一種死法。得不償失!


    “那麽,這丫頭便不救了吧。”


    “那不行。”君青藍堅決搖頭:“一定得救!”


    “除了唐影,還有更合適的人選?”


    “……”屋中一時靜默。


    “前三日既然都由唐影日夜相守,你們又如何能擔保,他不曾瞧見過什麽不該瞧的場麵?至少觸碰是少不了的吧。”


    定國公的臉黑了,君青藍掩唇低咳。劉伯哎,您一定要將話說的這麽不留餘地麽?看透不說透,才是好朋友。


    好尷尬啊!


    “這事情其實好解決。”劉步仁撚須而笑:“我且問你們薑八小姐議親了麽?”


    定國公搖頭:“尚未。”


    他不明白,議不議親與讓不讓唐影來守夜有什麽關係?


    “那麽,唐影娶妻了麽?”


    “沒有。”君青藍如實迴答。


    “好了。”劉步仁撫掌說道:“解決了。”


    君青藍眨了眨眼,這就……解決了?你是讓薑盈嫁給唐影麽?這……


    “這怎麽行?!”定國公霍然起身,再難掩飾心中憤怒:“盈兒是薑家三房嫡女,她父親是堂堂兩榜出身的進士!”


    君青藍吞了吞口水,雖然她不願意承認,但事實擺在眼前。唐影這端王府暗衛身份可大大配不上薑盈。


    “又如何?”劉步仁慢條斯理抿了一口茶:“不過是個身份。你們又怎知唐影的身份會辱沒了薑家那個丫頭?說不定是那丫頭高攀了唐影呢。”


    這一句話將所有人都給驚著了。若真論身份等級來說,唐影這暗衛統領是沒有北夏承認的品階的。聽著了不起,說白了實際上不過是個護院下人。


    薑盈是什麽?兩榜進士的嫡女!


    傻子都能瞧得出,這兩個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劉步仁是怎麽說的出,薑盈高攀了唐影?


    劉步仁眨了眨眼,一臉高深:“天機不可泄露,一切皆是最好的安排。”


    君青藍默了默,分明是救死扶傷的神醫,忽然做出這麽一幅神棍模樣真真叫人……無語。偏那人總拿眼角瞟著她,這是要她說些什麽?


    “請讓屬下照顧八小姐。”


    君青藍正為難,忽聽清風朗月般男子聲音傳入屋中。側目瞧去,一人身軀直立如鬆,抱拳立於門口。那人麵龐冷峻肅然,刀削一般的明晰,眼眸明亮如星,卻極力掩了周身鋒銳的殺氣,


    君青藍眯了眯眼,頭一次發現,唐影居然也有一張相當不錯的皮相。往日這副皮相都給掩飾在了淺薄的嬉笑之中,叫人輕而易舉就忽略了。


    定國公皺了眉,不發一言。


    “八小姐對屬下有救命之恩,屬下自當湧泉相報。待八小姐痊愈之時……。”唐影驟然抬首,眼底一片冷銳的堅決。


    “屬下願自裁,以保全八小姐的名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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