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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半,中元節。相傳這一日鬼門大開,逝去的亡靈會離開地府來到塵世探望陽間的親人。早在六月底,人們就在為了這一日做準備。等到正日子,燕京繞城而過的玉帶河中盡是星星點點的河燈。


    玉帶河乃是陵水河的一條分支。在流經燕京的時候被聖祖帝給開發利用的成了護城河。再以護城河為源頭引流入城開辟了數條分支出來,自此成了燕京城裏最重要的水源之一。


    河水經過改造分流,早就失去了自然中的兇險,變得平靜而溫和。但,等你到了它的源頭陵水則會完全不一樣。君青藍此刻正站在陵水河畔,瞧著夜色裏寬廣的河麵微顰著眉頭。


    月正當空,明亮而皎潔。匹練一般覆於河麵之上,使那原本兇險異常的陵水河失去了往日的神威,平添出幾分異樣的溫柔。君青藍淺抿著唇瓣神色嚴峻,對於自然,她有一種本能的敬畏。水火無情,她從不敢小瞧了眼前看似平靜的河水。她知道,這不起眼的玩意,頃刻間就能將一條人命吞噬,沒有任何的道理可講。


    “君大人。”元通天苦著臉瞧了她半晌,終於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今天這日子不大吉利,要不……咱們還是迴去吧。”


    尚未等君青藍答話,唐影容含一左一右將元通天的去路給封死了。


    唐影笑嘻嘻盯著他瞧:“更深露重元掌櫃一個人打算去哪?不怕衝撞了哪路的孤魂野鬼,給自己惹了一身的晦氣麽?”


    容含半個字也無,繃著臉抱緊了手中的刀。然而,沉默的容含瞧著卻比唐影要可怕的多。元通天狠狠吞了吞口水,迅速將眼睛別開了,他毫不懷疑眼前這兩個人能頃刻間叫他也成了孤魂野鬼。


    “小人隻是問問,沒有別的意思。”元通天艱難扯了扯唇瓣,笑容在風中僵硬的顫抖著:“大人您可千萬不要誤會。”


    “元掌櫃這說的是哪裏話?”君青藍這會子才緩緩開了口:“咱們今夜自打一同出了城就成了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蹦不了我自然也跑不了你。這種時候還是該同仇敵愾,共同進退才是。”


    元通天聲音一滯,嗓子裏被河邊的冷風瞬間給灌滿了。冷的他打了個哆嗦,半個字都說不出。


    “元掌櫃要記住,在這裏可沒有什麽大人小人。我們三個都隻是你的小夥計。”


    “是是是。”元通天一迭聲的答應著,心裏卻比吞了黃連還苦。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要他說卻是有錢能使鬼迷心。他今天是昏了頭了才會為了那一點點的銀子將這三個人給帶來了這裏。


    “大人等會子可一定要小心呢。”元通天說道:“黑市中的人心黑手狠眼睛毒,各位貴人等會一定要瞧我眼色行事。不然,咱們今天或許就走不出黑市去了。”


    “我看最不小心的還是元掌櫃吧。”唐影一把攬過元通天的肩頭,滿麵親切自來熟的說道:“你一口一個大人,是有多怕別人聽不出這裏麵有貓膩?你呀,隻管稱唿我小影,叫他小含。總將貴人掛在嘴邊,隻怕還沒等到了黑市,咱們就得叫人給哢嚓了。”


    “是小人的疏忽。”元通天連連點頭,眼眸瞧向君青藍,略帶著幾分為難:“不知該如何稱唿大……您?”


    “小君?小青?小藍?”唐影抿唇笑道:“這些名字可真不夠威武,聽著總似女子一般柔弱。”


    君青藍略一沉吟說道:“你便稱唿我阿蔚吧。”


    秦蔚!


    這是她原本的名字,她都快忘記了到底有多久不曾用過這個名字。這兩個字早在五年前便已經隨著那場大火徹底消失在人世間。原本再不該提起,然而,此刻這名字卻比君青藍要合適的多。


    五年的時間足夠叫人忘記管州府鮮衣怒馬,肆意飛揚的秦蔚。然而,仵作君青藍這名字卻早已聞名北夏。


    “阿蔚。”元通天低頌了一聲,點頭說道:“小人記下了。”


    “是我,這裏可沒有小人。”


    元通天唿吸一凝,低低道一聲好。


    幾人才沉默了片刻,夜空裏忽然有清脆婉轉的鈴聲破空傳了來。鈴聲清越,夜風相合,叫聽著的人內心中忽然去了煩憂,生出安寧來。漸漸的,鈴聲進了,隱隱能聽到女子低吟淺唱。


    “來了。”元通天麵色一凝,唿吸都慢了半拍。


    君青藍凝眉,仔細分辨著風中傳來的聲音。那聲音很奇怪,一時遠在天涯,一時卻似又近在咫尺。女子吟唱的聲音並不悠揚婉轉,卻低沉而肅穆,竟在反複唱誦著地藏菩薩本願經。


    梵音佛唱嫋嫋,空靈而幽遠。君青藍將眉峰一挑,這是……黑市?弄錯了吧。


    “快跪下。”元通天壓低了聲音飛快說道:“靈使到了。”


    唐影將唇角一瞥:“什麽了不得的人物,也配叫我們跪?”


    “跪!”君青藍語聲裏添了幾分冷意,率先跪在了元通天腳邊。


    唐影和容含目光交錯一碰,也隻得乖乖低頭跪下。元通天這才長長舒了口氣。然而,他一口氣還沒有喘勻,身旁馬車裏忽然傳出撲通撲通極大的動靜出來。下一刻,便見小小一條身軀自馬車上飛快跳了下來。猴子一般靈活,三兩步跑在眾人身邊,挨著君青藍直直跪了下去。


    “元寶?!”君青藍側目,狠狠皺了眉:“你怎會在此?”


    “我聽說你要去做一件極危險的事情,就先躲在馬車坐榻的夾縫裏了。”元寶仰著臉,大而圓的兩隻眼睛黑葡萄般水汪汪瞧著君青藍:“我好不容易有了個義父,我不想再失去你。”


    君青藍的內心被狠狠撞了一下,忽然就柔軟了幾分。麵頰上卻仍舊冷冰冰的沒有半分表情:“胡鬧!你快迴車上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嗬嗬。”元寶朝她眨眨眼:“知道我為什麽這時候現身麽?因為……來不及了。”


    可不是來不及了麽?他話音還沒有落,眾人便已經瞧見了數條白影在半空裏飛了來。眨眼的功夫,那些白影已經到了眼前。君青藍瞧了一眼便狠狠吸了口氣。


    那是四個穿著白色長袍的女子,女子們一頭無法披散隨著夜風飄蕩,頭上戴著高高的一隻白管。一張麵孔給塗的雪白,嘴唇卻紅的驚人。若非她們姿色過人,這樣出現定然會叫人疑心瞧見了地府中勾魂的白無常。


    她們手中各持了一隻手掌大小的銀鈴,邊搖著邊齊聲念誦經文。而在她們肩頭,扛著黑頂黑杆黑帳子的,烏黑的一隻肩輿。待到她們站定了以後,並未將肩輿放下。就那麽穩穩抬著,微合這眼眸念誦經書。


    元通天將整個額頭都貼在了地麵上,口中恭恭敬敬說道:“大宛商行元通天,恭請靈使。”


    語聲落,便見肩輿四周黑色的帳子忽然飄了起來。烏黑一條人影自肩輿上飛身而下,元通天緊緊閉著口,態度越發的虔誠。


    這黑衣人卻是個五十出頭的老者,一頭花白的頭發也不曾梳理。同那幾個女子一般隨意披在背上,頭上的高冠卻換做了烏黑的。君青藍在心中暗想,這可齊了,黑無常也到了。


    “元通天,你今天可帶了不少人來呢。”老者開了口,聲音嗡嗡的,震的人耳膜疼。


    君青藍抿了抿唇,這人好深厚的內力。這算什麽?震懾?他們的身份可是露餡了?


    “這幾個都是我商行裏得力的助手。所以今日才打算要帶著他們來長長見識。”元通天垂首答道。


    “嗬。”老者不在意的說道:“還帶著個孩子?元通天你可真是越來越出息了,連這麽小的孩子都調教起來了?”


    元通天不敢猶豫,輕聲說道:“幹我們這一行的,有時候就需要些特殊的人物。”


    元通天的迴答並沒有叫人疑心之處,老者這才滿意的恩了一聲:“都起來吧。”


    “咦。”元通天起了身,才瞧了那老者一眼就狠狠吸了口冷氣:“怎麽是周管事?竟勞煩您親自來接我麽?這可真是天大的麵子。”


    周吉不在意的擺擺手:“今天日子不是特殊麽?一年就這麽一次,附近堂口所有的主事人都得到場。咱們正好一路。”


    君青藍眸色微閃,一年一次的特殊日子是什麽意思?百思不得其解,這黑市看起來竟然神秘的很。


    周吉走至陵水河邊,驟然間仰天一聲長嘯,忽然瞧見一點昏黃的燈光在河麵上出現。那一點燈火並不十分明亮,然而,在如今這萬籟俱寂的深夜瞧著卻異常的明亮。正以極快的速度朝著岸邊飛馳而來。


    君青藍知道,那大約是掛在船頭的風燈。周吉一聲長嘯後便有小船出現,這樣的小船通常隻用來擺渡,稍後定然會與大船迴合。所以……黑市的交易場是在船上?!


    周吉迴首,精明的目光將君青藍幾人一一打量,眼底分明帶著警惕。


    “哇,要坐船呐。”元寶忽然撫掌一聲大喝,眼底難掩興奮。


    周吉將他的表現瞧在眼裏,麵上凝重漸漸散去,浮出幾分不屑,迴過了頭去。


    他第一個上了船,轉身朝著岸上眾人說道:“十五月圓,寶物重現。請客人們登船呐!”


    元通天帶領著眾人上傳,那幾個白衣女子卻留在岸邊並未動彈。小船掉了頭,夜色裏便似離弦之箭朝著河心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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