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婠瑩聽到李年昕的這段話,一下子愣住了。


    許久,她的嘴角扯出一抹無奈的笑容。


    “你說的對,我辛辛苦苦撐到現在,迴到了家。為的不是陷入情情愛愛的狗血劇情裏,而是要對得起自己被搶走的二十年的缺憾。”


    她正了正神色,重新迴到那個端正又堅定的模樣。


    衝李年昕歉意的低下頭“對不起李小姐,是我逾越了。希望你不要生氣我剛才的幼稚行為,我會隨時等候您交給我的任務的。”


    李年昕隨意的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低頭繼續擺弄著手裏的東西。


    像是補充道:“如果需要,不如去趁著孟儀瑩還沒反應過來去抓住一個更可靠的選擇。”


    聽到了李年昕話中的點醒之意,孟婠瑩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轉身離去,出門時剛好撞上手裏捧著鮮花的小張。


    小張撞見孟婠瑩有些意外,但孟婠瑩並沒有對他的到來有些吃驚。


    神情自若的邁步朝著電梯走去,小張捧著花輕敲門走進。


    他看著麵露病色的李年昕有些不知該怎麽開口,上次的事情之後他一直沒有機會和李年昕道歉。


    病床上的李年昕看出來他的局促不安。淡淡開口道:“不是來送東西的嗎?拿給我吧!”


    小張連忙將手中花遞給她,還不忘討好的口吻補充道:“年昕姐,君安哥打聽到你在這裏,立馬讓我送過……”


    “你可以走了,謝謝。”


    “年昕姐……”


    小張沒有料到李年昕真的不給他一絲道歉的餘地,但看出她周身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磁場。


    他也隻得歎了口氣,小心退出房間,關上房門,落寞的往迴走。


    屋內的李年昕,看了眼牆角邊還在熟睡的保鏢。皺眉捂住了額頭,不知這人是睡得這麽死,是好是壞。


    低頭看向握在手裏小張剛送來的花束,如此耀眼豔麗,卻又沒有一絲生機,像捧在手心裏的美麗標本。


    對於謝君安知道自己所在之處,自己並不意外。


    她握緊了手裏的花,喃喃自語道:“阿姨,真的可以隨自己的心走下去嗎?”


    手機裏傳來提示音,辛然告知她,自己已經和李警官見麵。


    不知為何,她總是覺得心裏不踏實。


    隻憑自己那點東西怕是連趙慕明的一根頭發絲都動不了。


    而她也從沒想過要真的靠那幾頁紙就把趙慕明怎麽樣。


    想到這裏,她的眼神嚴肅起來。


    看向手機裏有關趙慕明的報道,二中重建的速度比預想中要快。


    似乎他也開始著急起來,但這麽大的工程量明顯短時間內做不到。


    謝君安,傅堇臣……


    這兩個名字是她這二十多年來與自己羈絆最深的。


    而如今,她定下的半年之約隻剩下最後一個月了。


    是時候快點走到終點,才能翻開新的一頁。


    她起身下床,從床下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衣服,又塞了張紙條放保安手裏。


    輕手輕腳的走出了病房。此刻正是護士換班的時間。


    正在交班的護士整理著手中的資料,沒有人抬頭注意她。


    趁著這個空缺,她悄悄的從樓梯間走下來。


    來到這個醫院之後,她就有打聽過田昕媽也在這棟樓裏。


    從上一次聽說她當街傷害了田昕爸之後,就一直很想來看一眼。


    走到打聽好的房間時,門口盯梢的值班民警也已經靠著牆睡著了。


    趁著這個機會,她走進病房看到了田昕媽。


    看到病床上的田昕媽比上一次見麵消瘦了不少,整個人如同一塊枯木就這麽躺在床上。


    枯萎的樣子。好像下一秒最後一絲生機都會被抽走。


    李年昕站在床邊握住她的手,上麵布滿了密密麻麻輸液的痕跡。


    如今她的生命就全靠每日注入身體的那些瓶瓶罐罐來維持了。


    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睡眠輕的田母緩緩睜開了眼睛。


    看到來人是李年昕後,她忍不住熱淚盈眶:“年年,你……你終於來了!”


    李年昕見她這樣有些於心不忍,連忙安撫:“阿姨你還生著病,不要有那麽大的情緒起伏。”


    “我沒事,隻是辛苦你了。這麽多年我一直自欺欺人,可實際上,這幾天我一閉上眼就會想起昕昕。


    想起她曾經試圖向我求救的模樣,我卻為了所謂的家庭,眼睜睜看著她在火盆裏煎熬那麽久,是我這個做媽的不稱職。


    真正的罪人,明明是我才對,而我卻把這些怨氣都撒在了你身上,阿姨,對不起你!”


    田昕媽的聲音越來越高,情緒也愈發激動。


    像是要將心中所有的痛苦和悔恨一股腦兒地傾訴出來一般。


    話還未說完,她便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嗽聲仿佛要將心肺都咳出來似的,令人揪心不已。


    一旁的李年昕見狀,急忙伸出手輕輕拍打田昕媽的後背,小心翼翼地幫她順著氣息。


    同時輕聲安慰道:“阿姨,您別太激動了,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向前看!”


    或許是李年昕的話語起了作用,又或許是田昕媽自己也意識到過度激動並不能解決問題。


    漸漸地,她的情緒稍微平複了一些,但眼眶依舊紅紅的,淚水在其中打轉。


    深吸一口氣後,田昕媽緩緩說道:“你說得沒錯……等我的病好了,我就會去麵對我應該承擔的懲罰。


    等到從裏麵出來以後,我打算找個地方去當誌願者。以前啊,我沒有好好珍惜照顧昕昕的機會,讓她受了那麽多苦。現在,我隻能希望通過這種方式,多多少少能彌補一下我對她犯下的罪過。


    就算將來有一天見到她,不管她會不會原諒我這個不稱職的媽,一切都是我罪有應得。”


    說到這裏,田昕媽再次重重地歎了口氣。


    那張本就因歲月侵蝕而顯得蒼老的臉龐,此刻更是被深深的哀愁與自責所籠罩,看上去無比滄桑。


    隻要一想到自己的親生女兒,她的眼淚便如決堤的洪水般奔湧而出,怎麽也止不住。


    是她親手毀掉了自己的女兒,不僅如此,就連女兒臨終前的最後一麵,她都沒能見著。


    這麽多年來,她一直以為自己的隱忍可以換來家庭的安寧。


    卻未曾料到,這份隱忍不過是在讓罪孽不斷累積、加深罷了。


    “好孩子,不管你需不需要,我都會把我曾經看到的和了解的,在之後的調查都說出來。


    你還年輕,阿姨一直希望你今後的路能夠替昕昕把它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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