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君安聽到她這麽說之後,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之色。


    因為這樣的話語的確符合李年昕一貫的風格和行事方式,所以他對此並未感到特別意外。


    然而,盡管表麵上看似波瀾不驚,謝君安心底深處仍然存有幾分疑慮:她如此直白地說出這番話,真正的意圖究竟何在?


    他知道孟婠瑩是由李年昕首先發現並且成功尋得的,而整個事情發展的方向似乎也一直都被李年昕牢牢掌控在手中。


    曾經的謝君安,總是習慣於充當那個左右周圍環境局勢的主導者角色;可如今,這一地位竟然不知不覺間發生了顛倒,反倒讓他人占據了主動。


    雖說操縱局麵之人換成了李年昕,謝君安倒也並非完全不能接受,甚至還不禁對她所展現出的智慧謀略以及過人膽識暗自欽佩有加。


    但隻要一想到自己成為了這場較量中的“實驗對象”,心中便會不由自主地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傷感之情。


    此時,隻見李年昕正目光堅定且充滿自信地望著前方即將到來的車輛。眼神卻像午夜的湖麵,平靜無波。


    眼底不經意間暴露其藏著深不見底的暗流,抬眼間帶著如冰河解凍後的第一道裂痕,透著冷厲和尖銳。


    謝君安突然迴想起自己曾經目睹李年昕好像也是有過這樣子的神情。那一刻她又在想什麽呢?


    記憶裏那個空蕩蕩的校園裏穿著有些破舊的校服,背著被弄髒的書包,漫無目的的在操場上一圈一圈走著的那個女孩。


    眼前之人神色冷漠得令人心悸,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不容任何人靠近的強大氣場,讓人實在無法將其與記憶中的那個孤獨單薄的身影重合起來。


    似乎無論她走到天涯海角,都永遠如同一個孤獨的旁觀者,遊離於這個紛繁複雜的世界之外。


    她就這樣靜靜地佇立著,默默地凝視著前方,那雙如深潭一般清澈的眼眸裏,隱隱約約地透露出一種若有所思的神情。


    而在她的眉間,始終縈繞著一抹怎麽也化不開的愁緒。這縷愁緒就像一層堅硬無比的外殼,將她緊緊地包裹其中,使得旁人根本無從靠近。


    她一直在隱忍,放縱著內心深處的悲傷肆意蔓延,但卻又用自己的冰冷無情將這份傷痛深深地埋藏起來。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依然還是那個未曾改變過的“李年年”。


    心甘情願地將別人犯下的罪惡和過錯統統背負在自己柔弱的肩膀之上,猶如給自己戴上了一副沉重的枷鎖。


    就在這時,大片的雲被風帶動悄然飄過,恰好遮住了高懸天際的太陽。


    瞬間,陽光被遮擋,大地上投下一片片斑駁的陰影。而這片陰影,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臉上。


    尤其是那雙原本明亮動人的眼眸,此刻更是被陰影完全籠罩,看上去就像是一灘毫無生機的死水,黯淡無光。


    看到這一幕,站在一旁的謝君安心頭猛地一顫,一股莫名的恐懼油然而生。


    他覺得自己每向她走近一步,那種陌生感和距離感便會增加十倍不止。


    仿佛他們之間隔著一道無形的鴻溝,任憑如何努力,也無法跨越。


    就在他被那如潮水般洶湧而來、糾纏交織的萬千愁緒弄得暈頭轉向之時,一陣輕微而又平穩的刹車聲傳入耳際。


    循聲望去,隻見孟婠瑩那輛線條流暢的白色轎車已然穩穩地停在了麵前。


    緊接著,車門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緩緩開啟,孟婠瑩那婀娜多姿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一次,是她親自駕車前來,與以往有所不同的是,此刻從車上下來的她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別樣的氣質。


    自從迴到孟家後,在其生母的悉心教導與精心培育之下,盡管隻僅僅過去了短短數日,然而孟婠瑩給人的感覺卻猶如脫胎換骨一般。


    如今的她不僅變得愈發成熟穩重,而且舉手投足之間更是流露出其生母年輕時那種幹練精明的風範,令人不禁為之側目。


    當孟婠瑩的目光落在他們二人身上時,沒有絲毫好奇或者驚訝之色浮現於她那精致的麵龐之上。


    恰恰相反,她就好似早已與他們熟識相知的老友一般,麵帶微笑,神態自若地朝著他們打起了招唿。


    “李小姐,我來接我的未婚夫迴家了,改日再來親自拜訪,感謝你的幫助。”


    孟婉瑩語氣溫柔。卻又透露著淡淡的疏離感。仿佛一個在旅途中幾經波瀾到達旅程後,深感疲倦的旅途人。


    即便此刻的她宛如已經抵達了人生旅途的終點,如願以償地獲取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


    但與此同時,她卻也如同那些已然屹立於金字塔尖之上的人物一般。


    那原本清澈如水的眉目之間,悄然萌生出了更為高遠的追求欲望以及難以消解的深深倦意。


    李年昕凝視著她,敏銳地捕捉到她眉眼間竟然流露出與孟儀瑩如出一轍的那種錯綜複雜的神情。


    於是瞬間領悟到:自今日起始,她真真切切地蛻變成為了“孟婠瑩”。一個和孟儀瑩同處一個世界的,競爭對手般的孟婠瑩。


    她緘默不語,僅僅微微一笑。然而,那笑意猶如浮光掠影,未能觸及眼底深處。


    仿若隻是出於禮貌而將自身的情緒刻意呈現在外,卻執拗地不願泄露哪怕絲毫真實的心緒。


    她慵懶地向後微微倚靠過去,後背緊貼著身後堅實的牆體,看上去既不顯得緊張,亦毫不介意周遭的一切。


    “倘若你執意要帶走你未婚夫,盡可隨心所欲地帶走他,前提是隻要他心甘情願。”


    她的語調散漫慵懶,漫不經心地開始撥弄起纖細修長的手指,仿佛這世間萬物都無法引起她真正的關注。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站立在一側的謝君安卻是滿臉的無可奈何。


    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這兩個人,把自己當作是她們專屬遊戲世界中的一件道具,如踢皮球一般,被她們肆意地推來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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