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年昕的身體不住地顫抖著,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正緊緊攥住她的心窩,肆意揉捏、拉扯。


    每一次抽搐,都好似有人用鋒利無比的劍刃在她的胸口狠狠刺入,然後無情攪動。


    那心如刀割般的劇痛,讓她原本清澈漆黑如寶石般的眼眸瞬間布滿血絲,猶如熊熊燃燒的火焰。


    曾經夜夜被夢魘糾纏的感覺再度襲來,如同一張巨大的黑色網羅將她緊緊束縛,壓得她幾乎無法喘息。


    每當她試圖從噩夢中掙脫出來時,卻發現自己如同被困在了一個無聲的世界裏,就連放聲痛哭這樣簡單的動作都變得遙不可及。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時間或許是治愈傷口的良藥,但對李年昕而言,這隻是一種奢望。


    她身上的那些傷疤,每逢衣物輕輕摩挲而過,都會傳來一陣鑽心刺骨的疼痛,時刻提醒著她,這些傷口不僅未曾愈合,反而正在時間的侵蝕下漸漸潰爛、腐朽。


    她如本該在漫天火海中化為灰燼,或是在暴雨傾盆的郊外香消玉殞的野花,竟然奇跡般地存活至今。


    然而,它的存在並非意味著希望與生機,反倒成了李年昕心中永遠無法抹去的傷痛和悔恨。


    她默默地問自己:“後悔過走到嗎?”答案是肯定的。


    她心想,如果時光能夠倒流,迴到那個可以決定自己生死的瞬間,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往自己身上多潑一些汽油,徹底結束這一切苦痛,而非僅僅隻為了保留一線生機。


    就在這時,身旁那雙幽黯深邃的眼眸似乎洞悉了她內心深處的痛苦與煎熬。


    但他並沒有向前邁出哪怕一小步,隻是下意識地將雙手環抱於胸前,靜靜地守候在一旁,宛如一座沉默的雕塑。


    與此同時,田母也好像如夢初醒一般有了神智,突然停頓住了抽泣。


    但仍然像是被定在原地,雙眼無神的望著前方。


    “年年,告訴我吧。老田他在哪?不管怎麽樣,我……我現在身邊也隻有他了。”


    田母的聲音越到後麵越發抖,她又何嚐不知田父這個人多年來做發財夢,執迷到什麽地步。


    她的思緒仿佛又飄迴到了田昕剛剛踏入初中校門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田昕,身體逐漸開始發育,與小學時期相比,出落得越發水靈動人。


    周圍誇讚她會生孩子、養孩子的聲音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甚至有時候,當她偶爾帶著田昕去公司給丈夫送飯時,偶遇的客戶們都會忍不住讚歎田昕長得越來越亭亭玉立,宛如一朵正在綻放的花朵。


    然而,自從懷孕之後,她便辭去工作,成為了一名全職主婦,從此過上了依賴田父的生活。


    大半生的時光就這樣悄然流逝,而田父這個在外人眼中看起來大方和善的男人,實際上卻有著與外表截然不同的一麵。


    正因如此,她一心想要為田昕謀劃一個更美好的未來,希望能夠讓女兒擺脫這種看似安穩實則暗藏危機的生活環境。


    於是,她想到了請高材生出身的趙慕明來幫田昕補習功課。


    起初,對於趙慕明一些對田昕表現出過度喜愛的擦邊行為,她都選擇視而不見,在她內心深處那層自我營造的高材生“濾鏡”之下,這些行為竟然也顯得合情合理。


    可是,命運總是喜歡捉弄人。


    就在某一天,田昕渾身帶著淤青,滿臉淚痕地從一場晚餐的飯局中哭著跑迴了家。


    她向母親哭訴著田父飯局上那些合作商對她動手動腳的無恥行徑。


    看到女兒遭受這樣的委屈,她的心中燃起了一團怒火,本打算強硬地站出來,為女兒討迴公道。


    可沒想到,田父不僅沒有絲毫同情之心,反而大聲嗬斥女兒過於敏感,說她這樣的反應會耽誤他的生意。


    那一刻,她的心仿佛瞬間墜入了冰窖之中,寒冷徹骨。


    趙慕明與那些合作商的確罪不可赦,但相比之下,自己這個失職至極、對女兒的安危全然不顧的母親更是死有餘辜。


    長久以來,自我封閉以及丈夫那蠻橫無理的大男子主義,就像一缸散發著劇毒的美酒,將她深深地浸泡其中,時間久到她早已喪失了身為母親應有的底線,甚至連一個正常女人所具備的尊嚴和姿態都蕩然無存。


    此刻,她緩緩地仰起頭,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卻又無比堅定地凝視著李年昕那張已然被淚水完全浸濕的麵龐。


    而李年昕望著她,嘴角竟然還能勉強扯出一絲充滿嘲諷意味的冷笑,冷冷地道:“距離搬遷的日期,想必今日便是最後的期限了吧。”


    聽聞此言,田母瞬間領會了她話語中的深意,抬手迅速抹掉眼角的淚水,語氣沉重且真摯地說道:“年年啊,這麽多年來都是阿姨誤會你了,阿姨在這裏向你鄭重地賠禮道歉。


    同時也要感謝你,在我家田昕最為痛苦難熬的那幾年裏,能夠成為她的知心好友,給予她一處可以感受溫暖和關懷的港灣。”


    說到此處,她略微停頓了一下,眼中的恨意猶如熊熊燃燒的火焰般愈發熾烈,那份堅決也變得更為篤定:“如今,阿姨應當去償還欠下昕昕二十多年沒履行的母親職責去做了。你放心,阿姨不奢求她原諒,以後去見她也會離她遠遠的,絕不耽誤她重新找個好人家過她本該擁有的安分人生!”


    說罷,田母毫不猶豫地一頭紮進了那如注的雨幕之中,身形迅速被黑暗吞噬,轉眼便消失在了這片荒蕪人煙的郊區別墅四周。


    傾盆而下的大雨無情地衝刷著大地,仿佛要將一切痕跡都抹去,包括田母離去時留下的背影,以及她曾經在此處出現過的所有證據。


    此時的她就如同那無人問津的野草一般,即便麵對上天的不公與阻攔,也要拚盡全力去爭取屬於自己的那份天理。


    李年昕望著田母就這樣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原本被強行壓抑下去的痛感瞬間猶如潮水般洶湧襲來,而且這一次來得比之前還要更加兇猛狂暴。


    那種感覺就好似有無數隻小蟲在身體裏肆意遊走啃噬,讓人痛不欲生。


    就在這時,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痛毫無征兆地刺入了她的胸腔,刹那間,她覺得唿吸困難,每一次吸氣都像是有一把鋒利的刀子在胸口來迴攪動。


    然而,盡管遭受著如此劇烈的疼痛折磨,她依然強忍著不讓自己倒下,依舊保持著那副高傲的姿態傲然挺立在原地。


    哪怕每一次唿吸都會帶來更加強烈的痛楚,但她的麵容始終沒有絲毫變化,仿佛這世間再大的苦難也無法將她擊倒。


    站在一旁的傅堇臣看著眼前這個女人明明已經渾身顫抖得如同雨中殘葉,卻還硬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冷漠模樣。


    他那雙深邃的瞳孔不禁幽幽地泛起了點點波光,在那看似平靜冷漠的眼底深處,卻早已燃起了熊熊怒火。


    他恨不得立刻將這個故作堅強的脆弱身影徹底焚燒殆盡。


    讓她那偽裝出來的冷漠麵具在自己眼中的暗焰之中化為灰燼,露出她本有的痛苦脆弱的本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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